回到家,賈玲幫兒子洗完臉、腳,安排他睡下後,自己也洗了個澡。她穿着睡袍來到臥室,發現丈夫連外套也沒換,穿着整齊地半靠在牀頭,仍舊一副憂心忡忡、若有所思的樣子。
賈玲躺到牀上去挨着丈夫,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買完那個羊肉串回來就一直心事重重的,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範尼皺着眉頭輕輕地搖頭,不時嘆一口氣。
賈玲在牀上坐起來,翻到丈夫的正前方,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範尼,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啊?你遇到煩心事就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
範尼望着妻子的眼睛,不一會兒眼神又黯淡下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遇到了什麼事就怎麼跟我說。”
範尼把頭低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來,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賈玲,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嗎?”
賈玲顯然被嚇了一跳,她渾身抖動了一下,說:“什麼意思?”
範尼眉頭緊鎖着說:“我剛纔在那個燒烤攤旁等着烤羊肉串時,聽到一個年輕人在講什麼‘恐怖故事’,他說這是幾個星期前發生在本市的真實事件——希爾頓酒店的一個服務生在打掃309號房間時發現……發現了……”
賈玲將被子抓起來裹住身體,小心地問:“發現了什麼?”
範尼講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毛骨悚然:“他在309號房間的衛生間裡擦洗浴缸時,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倒影……而且,那個女人,她穿着紅色的旗袍,全身是血!”
“啊……天啦!”賈玲被嚇得臉色煞白,後背發麻,她驚恐地捂住了嘴。
範尼望着賈玲:“他看到的,是……朱莉的亡魂,對嗎?”
“別說了!”賈玲恐懼地搖着頭說,“別再說了,太可怕了!”
“可感到害怕的只有我們!”範尼說,“那些聽‘故事’的年輕人全都不屑一顧,他們認爲這只是一個拙劣的恐怖故事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賈玲稍稍平靜了一點兒,她掖緊身上的被子問:“那又怎麼樣?”
“這說明,那些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希爾頓酒店的309號房間確實發生了這樣一件事——那麼他講的這個‘恐怖事件’,難道是真的?”範尼難以置信地說。
“不,這不可能。”賈玲搖着頭說,“你自己都說了,他們只是在‘講故事’而已,可能是他們當中的某一個人恰好編了一個恐怖故事,這個故事和十年前的慘劇有某些巧合而已。”
“巧合……”範尼抿着嘴,搖着頭說,“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爲什麼恰好是‘309’號房間?爲什麼恰好是一個穿着‘紅旗袍’的‘女人’?爲什麼……恰好是‘滿身的鮮血’?”範尼哀傷地說,“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跟十年前發生的事完全一樣?”
賈玲打了個冷噤,竭力壓抑住自己的恐懼感,說:“範尼,我覺得……會不會是這樣——十年前那件事曾經轟動全市——雖然現在過了這麼久,已經沒人再提這件事了,但總會有些人還記得這件慘案的。他們以這個爲題材來編了一個恐怖故事,所以知情者聽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範尼突然想起那個胖男人說過,他的哥哥在酒店的老服務員那裡打聽並證實到——“很多年前確實發生過這種事”——範尼若有所思地緩緩點着頭說:“你說得對,可能就是這樣,那些無聊的人用十年前的慘劇來編該死的鬼故事!”
賈玲撫摸着丈夫因憤怒而大幅起伏的背脊,安慰他說:“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了,親愛的。從別人的痛苦中發掘出低級快樂正是這些人的專長和樂趣所在。我們不值得和這種人慪氣。”
範尼一言不發地坐在牀邊,但他身體的起伏平緩了許多,賈玲對他說:“去洗個澡睡了吧,親愛的,今天也真是夠疲倦了。”
範尼點了下頭,疲憊地揉了揉脖子,走進衛生間。
淋浴的時候,範尼試圖讓溫暖的水流沖刷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困惑和不快。但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浮現出那個胖子講故事時嚴肅而陰冷的表情,以及他不斷強調的那句話——“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就發生在幾個星期前”。範尼在心中反覆自問:那傢伙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在編故事?
等等,幾個星期前?
範尼猛然睜開眼睛——對了,我怎麼這麼笨!很簡單就能證實到這件事的真實性啊!
他趕緊關掉淋浴器開關,連身體都來不及擦乾,披上浴袍就走了出來,急匆匆地來到書房。
在書櫃頂端的一個小盒子裡,範尼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樣東西,他輕輕地撫摸着它,暗忖道——我知道怎麼去驗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