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新宇隊長和他的兩名助手趕到季曉妍家時,季曉妍的母親在巨大的悲傷中不能自持,痛哭地幾近昏厥。季曉妍的父親神色呆滯地坐在沙發上,像是才做完一場噩夢,還沒能完全清醒。魯新宇走過去叫了他好幾聲,他才緩緩地擡起頭來,木訥地望着警察——女兒死亡的打擊彷彿令他變成了一個癡呆症患者。
魯新宇亮出自己的證件,並向季曉妍的父親問道:“你女兒是在哪裡遇害的?”
季曉妍的父親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轉過頭,望着女兒的房間。
魯新宇對兩個助手使了個眼色,說:“走,去看看。”
三個警察來到季曉妍的房間,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地板上的死者。一個女警察用相機對死者和周圍的現場拍了幾張照。魯新宇走到死者面前,觀察了一下她胸口前被尖刀所刺的幾個傷口,然後看了看死者正對着的、大打開的衣櫃門。魯新宇捏緊拳頭,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又是一起同樣的兇殺案!”
一直和魯新宇一起辦這個案子的大個子警察走過來說:“很明顯,又是那個‘衣櫃殺手’乾的。”
魯新宇在房間內左右四顧,指着衣衫整齊的死者說:“發現了嗎,現場沒有被盜竊的跡象,從死者衣裝穿戴完整來看,她也沒有受到過性侵犯——一切都和上次樑婧之被殺時的狀況一樣。”
大個子警察說:“這個兇手既不爲財,也不爲色,但殺死的又全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只有兩個可能。”魯新宇說,“要不就是仇殺,要不就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者所爲。”
“你覺得哪種可能性大些?”大個子警察問。
“第二種。”魯新宇分析道,“如果是仇殺,下手的地點和方式就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要採用事先躲在衣櫃中再伺機殺人這種麻煩的方法;而心理不正常的兇手往往纔會採取同一種特殊的、固定的模式來行兇。”
“嗯,有道理。”大個子警察點頭道。
這時,那個女警察走到窗子邊上,仔細觀察了一陣,說:“隊長,窗邊正好有根管道,兇手在殺人之後肯定是從這裡逃走的。”
“嗯,這裡是三樓,又沒有裝防護欄,兇手要作案太容易了。”魯新宇說。
大個子警察在季曉妍的衣櫃中翻了一會兒,找出一件校服,遞給魯新宇:“隊長,你看。”
魯新宇接過那件校服,在衣服的背後看見“華陽高中”四個大字,皺起眉望着大個子警察說道:“又是華陽高中的?”
“對,和上一個受害者樑婧之是同一所高中。”
魯新宇放下衣服,走到客廳去,問季曉妍的父親:“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在哪裡讀書?”
季曉妍的父親精神恍惚,全身的精氣神像是被抽乾了似的,一動不動地坐着,沒有回答魯新宇的問題。
魯新宇提高嗓門說道:“你們悲傷難過我理解。可是如果你們希望儘快抓到殺害你們女兒的兇手,就請暫時節哀,配合我們警察的工作。”
季曉妍的父親緩緩擡起頭來:“警官,我女兒叫季曉妍,在華陽高中讀書。”
“讀高几,哪個班?”
“高三十六班。”
魯新宇和大個子警察同時一愣,兩人對視一眼,一齊說道:“和樑婧之同一個班!”
季曉妍的父親問道:“樑婧之是誰?”
大個子警察說:“是你女兒的同學,她在幾天前以同樣的方式被謀殺了。”
季曉妍的父親忍住悲痛問道:“這麼說,這是一個慣犯所爲?”
“是的,是個慣犯。”
季曉妍的母親突然撲到魯新宇面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說道:“警官,我求你!一定要抓到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兇手,爲我女兒報仇啊!”
魯新宇將她扶起來,說:“請你放心,這是我們警察的職責,我們一定會抓住他的!”
將季曉妍的母親扶到沙發上坐好,魯新宇對女警官說:“你問一下他們一些案發前的基本情況,比如季曉妍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等等,把這些記錄下來,我一會兒要看。”
“好的,隊長。”女警官點頭道。
魯新宇對大個子警察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個人走到樓下,大個子警察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抽出兩支來一齊點燃,遞了一支跟魯新宇,另一支含在嘴裡吸了一大口,問道:“隊長,你是不是已經有些眉目了?”
魯新宇接過煙,並不立刻抽,他不置可否地說:“起碼有一些事情是絕對能肯定的了。”
大個子警察沒有打岔,等待着隊長繼續說。
“第一,從兩個被害者是同一個班上的學生這一點來看,兇手絕對不是無目的的隨機殺人,而是有計劃、有預謀地作案;第二,這個兇手十之八九就是被害人班上的某一個人,有可能是因爲某些特殊原因,或者是與兩位被害人有某種過節而蓄謀將其殺害;第三,我們上次去學校問到的那兩個學生——俞希和盧應馳,這兩個人當中肯定有一個與這兩起謀殺案有關係!這兩個人是我們破案最重要的切入點!”
大個子警察皺起眉頭說:“可是,我們已經到盧應馳的家和附近去調查過了,他的家人和鄰居證明了在樑婧之被殺的那段時間裡,盧應馳確實是呆在家中的;而俞希我們之後也調查到,那天晚上我們走後,她也並沒有離開家一步。況且以她這樣一個柔弱女生來說,要以這種方式作案,未免有些太困難了吧?”
魯新宇說:“就算她不是殺人兇手,也完全可能是幫兇。”
“隊長,看來你還是最懷疑那個俞希?”
魯新宇猛吸了一口煙,說道:“我一直就非常懷疑,那天晚上她打電話報警,聲稱家中出現了歹徒,會不會是在有意施調虎離山之計?那晚重案組值班的警察就只有我們幾個,她將我們引到自己家中,浪費了一大堆時間。在吸引我們注意力的同時,分明就方便了真兇在別處作案!”
大個子警察說:“可這都是我們的猜測呀,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是有意這樣做的。”
魯新宇眯起眼睛說:“哼,這只是他們的狐狸尾巴還沒有露出來,只要我們繼續調查,他們早晚會露出破綻的。”
大個子警察想了一會兒,說:“隊長,其實我倒是發現了一個新的切入點——如果我們能調查出這兩個死者的一些共同之處,比如說她們有沒有與誰產生過同樣的過節之類的,說不定就能查出兇手。”
“嗯,有道理。”魯新宇點頭道,“可是我們該怎麼去調查呢?如果把那個班上的學生一個個叫到面前來詢問,不但有可能打草驚蛇,而且那些老師肯定也不會同意,又會說我們在高考前夕影響他們了。”
大個子警察說:“那我們就先暗中調查一下這兩起兇殺案的共同點。別忙去學校問那些學生,當我們發現一些足可以懷疑某人的確鑿證據之後,再去找他們問話。”
魯新宇若有所思地點着頭,然後擔憂地嘆了口氣:“我們可得抓緊時間哪。你先別忙着稱‘這兩起’兇殺案。搞不好這起殺戮只是剛剛開始,還遠沒有結束呢。”
大個子警察怔了怔,說:“隊長,你覺得……還會有這種命案發生?”
魯新宇眉頭緊鎖地說:“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們不及時抓到這個罪犯,他會不停大開殺戒的。有些心理不正常的罪犯,在一次犯案之後,便會像上癮一般,不斷作案以尋求刺激,最後發展到瘋狂的程度,變成殺人狂魔!”
大個子警察不禁打了個冷噤:“隊長,你是說,那些心理變態的殺人犯到最後殺人就完全不需要理由了,完全把這當成一種樂趣?”
“你不覺得現在就很像是這樣嗎?”魯新宇說,“想想看,事先進入被害人的家裡,躲藏在衣櫃之中,窺探着外面的動靜——就像是在體驗捉迷藏時的刺激心情一般。而當被害人打開衣櫃,便立刻跳出來將其殺害,同時欣賞被害人臨死前驚恐萬狀的表情。你想一下,如果不是爲了滿足這種變態而邪惡的快感,兇手爲什麼非得要以這種麻煩的方式來殺人?”
大個子警察難以理解地說:“隊長,照你這麼說,如果兇手殺人只是爲了滿足一種快感,那豈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動機可言,我們又從何調查呢?”
魯新宇輕輕擺着手指說:“我是說發展到最後可能會這樣。但現在還絕對不是。我剛纔已經分析了,就從兩個被害人是同一個班上的學生這點來看,就可以判斷兇手目前肯定還是基於某種動機或目的而殺人的。只是他的心理一定不正常,纔會想出這種殺人的方法來!”
大個子警察還想說什麼,魯新宇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魯新宇接通電話:“你好,哪位?”
魯新宇聽對方說了幾句話後,眼睛陡然瞪大,表情詫異而震驚。最後,他大喝一聲:“你再說一遍!”但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魯新宇只得緩慢地垂下那隻握着電話的手。
大個子警察感覺到魯新宇接的這個電話一定不尋常,他趕緊問道:“隊長,是誰打來的?”
魯新宇神情嚴峻地搖着頭說:“不知道,但他告訴我一些和本案有關的重要信息。”
“是什麼?”
魯新宇望着大個子警察說:“那個人告訴了我這兩個被害人的共同點是什麼。”
“什麼?”大個子警察感到無比驚詫。他略一思索,“隊長,季曉妍被謀殺還不到兩個小時,除了她的家人和我們之外,還有誰知道她已經死了?這個電話會不會是兇手打來的?”
魯新宇摸着下巴思索道:“現在還無法判斷,有可能是兇手打來故意挑釁的。但也有可能是知情者在向我們透露一絲信息,打算暗中協助我們破案。”
大個子警察急切地說:“隊長,電話號碼是多少?我馬上叫人查一下是從哪裡打來的!”
“好的,”魯新宇說。但他又搖了搖頭,“不過我猜沒用。那個人非常謹慎,用了變聲器跟我說話,我連他(她)是男是女都聽不出來;電話也肯定是在街上的公用電話亭打的。但不管怎麼說,他(她)跟我說的那些話讓我們有了下一步調查的方向。”
大個子警察疑惑地問:“隊長,那個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魯新宇凝視着他說:“那個人告訴我,目前被殺的兩個人——樑婧之和季曉妍都是她們班上一個叫孔韋的男生的前女友。而那個孔韋的現任女友,就正好是俞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