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蘭婷只能感嘆妖孽辦事就是強。他們突然決定回去, 但是第二天一早醒來她就看到了機票。謝西陽很淡定地帶着她去機場,幾小時後到家。
不管旅途時間多短,解蘭婷還是覺得有點累。所以她到家就把東西一放, 洗了個澡, 就睡覺了。謝西陽給她蓋了毯子, 然後氣定神閒地去收拾行李。
五一假的前兩天這麼度過, 解蘭婷覺得很糾結。一是如了她的願, 去見了謝西陽的家,見了他的家人,二是這一趟還是不怎麼省心, 不怎麼愉快。詭異有之,驚悚有之, 鬱悶有之, 難過有之。簡直就是悲喜交加的。
不過最大的目的她達到了——對謝西陽瞭解了更多。她還是更加滿足的。
接下來還有整整五天。解蘭婷原本想着要在謝西陽家裡過完的, 現在只能待在自己家裡,過着跟平時無異的日子。如果沒有謝西陽, 她會覺得跟往常一樣無聊。現在有他在身邊,那麼一切都是簡單幸福的。
第四天的時候解蘭婷遇到了一件不怎麼愉快的事。她心血來潮地跟着謝西陽出去買菜,買了菜回來,走進小巷子,才走了一點點距離的時候, 就聽到很微弱的貓叫的聲音。很迅速地, 她馬上就感覺到身邊謝西陽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有點擔心, 看着他, 小聲說:“是妖嗎?”
是的, 她最近對這個比較敏感。感謝西涼。
他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地說:“不是。就是一般的純粹的貓。在人的世界了沒有那麼多妖的, 你放心。他們一般都不敢隨意出來晃盪。據我所知的我們附近就一個權偊倫了。”
她點點頭,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到前面一棟居民樓的梯間角落裡裝着一個小紙箱,那聲貓叫貌似就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
她拉着謝西陽過去——她現在對小動物是相當有耐心的。
果然,那小紙箱裡有兩隻很小的,一看就知道是剛出生不久的小貓,都是黑白相間的,粉嫩的鼻子,水靈靈的眼睛,弱弱的身子,看到有人來了,小爪子搭在紙箱邊緣,看着他們,眼神很是無辜,看得解蘭婷心裡就是一軟。
“這是誰家把貓放在這裡?不怕被小孩子給抓死了?”
解蘭婷抱起一隻,放在手上,順了順它的毛。
謝西陽輕哼一聲,滿是嘲諷:“不是放,是丟。現在很多人都喜歡養貓和狗,養了又不對它們負責,一旦它們生了小貓小狗,不想養了,就直接丟棄。這種事,我一接觸人,就看多了。蘭婷,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樣對貓貓狗狗有這麼大的耐心和愛心。”
她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哎呀,我是因爲就養着你一個,所以才那麼有耐心。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是一隻普普通通的貓,要是真娶了老婆生了一窩小貓崽,我還能不能把你們全收留着了。那個時候,我會狠心也說不定。”
他搖搖頭,篤定地說:“不會。你不會丟了的。你會想辦法找人收養,或者直接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去。”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是個好主意哈。”
謝西陽沒有說話。她想問他怎麼辦,結果一擡起頭,發現他正盯着某處,眼睛一眨不眨的。她跟着看過去,發現有幾個小孩子,正蹲在地上,玩着一隻小貓。那隻小貓好像已經死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任那幾個小孩子在它身上抓來抓去,還拿腳去踩它的肚皮。
那小貓身上的花色,就跟眼前這兩隻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從這紙箱裡抓出去的。
解蘭婷看着那個一動不動的小身影心裡就覺得很難受,還沒說話,身邊原本跟她蹲在一塊的謝西陽突然起身,向前走去。她驚了驚,隨即反應過來,馬上追上去——謝西陽自己是貓,毫無疑問他肯定對這世上所有的貓都有感情,看到有人這麼傷害一隻貓,他當然會憤怒,會難受。只是他會不會教訓那幾個小孩子,就是她所擔心的了。畢竟那還是孩子,他總歸還是不傷害人家的好。
謝西陽迅速地走到那幾個小孩子面前,伸出手把正在玩那隻小貓的小男孩給提開,把地上的小貓抱起來抱在手裡,然後冷冰冰地看着那幾個被突然來動手的他給嚇到的小孩子:“就是動物也有知覺,也有生命,不是隻有你們的命金貴。你們雖然是小孩子,可是這麼小就這麼殘忍地傷害小動物,把一隻活生生的貓給折磨死,可見你們心理有多扭曲。不是家人沒教好,就是自己本性有問題,可恥。你傷害別人,總有一天也會有人來傷害你。有本事去挑戰強者,欺負弱者,愚蠢。”
解蘭婷從後面拉了謝西陽一把,然後走到他前面,彎腰對那些小孩子笑笑:“哥哥雖然說得兇,但的確是實話。你們不能這樣傷害小貓。它死了,它的爸爸媽媽會很難過的。要記着哥哥的話。”
那幾個小孩子中間已經有一個嚇得有哭的衝動了,解蘭婷這麼來一個和善點的教育,他們馬上就點點頭,看都不敢再看謝西陽一眼,轉過身就跑了,作鳥獸散。
解蘭婷轉回身,拍拍謝西陽的手臂:“他們是小孩子,你別跟他們計較。”
謝西陽搖搖頭:“我不會對他們做什麼。”
然後他轉過身,走回到那個小紙箱前面,把懷裡已經身體已經冷掉的小貓放進去。另外兩隻小貓馬上挪過去,對着它“喵喵”的叫。
解蘭婷手捏着紙箱邊緣:“是不是要這小貓給葬了呢?我知道有的地方,貓死了是不能埋的,要掛到樹上去。我小時候就一直覺得這樣很恐怖。”
謝西陽看着小貓,說:“對我們來說,如果有誰因爲意外而死,會埋到他家附近的樹下。這樣可以庇佑他的後代。”
解蘭婷心裡一緊,拉着他的手臂:“你不會死的,是吧。”
他轉頭,對她笑笑:“不會的。你放心。我不惹事的。”
她看着他點點頭,只是心裡還是不踏實,但她知道自己不會說出來。
下一秒,他們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哎呀,怎麼還在這啊。都沒有人願意撿了去養的嗎?”
解蘭婷擡起頭,就看到一個胖胖的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站在樓梯上,說完那幾句話之後不耐煩地走下來。
謝西陽站起身,看着她:“是你放在這的嗎。”
那女人本來沒有看到謝西陽,這一下看到他的臉了,表情馬上就變了,目瞪口呆的,像是看着一大塊黃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樣。
雖然這是對謝西陽美貌的側面反應,但是不管怎麼樣,解蘭婷還是不怎麼願意自己男人被一個女人,還是個發了福的中年女人這麼猛盯着看。所以她上前一步走到那女人面前:“這幾隻小貓原來是你的貓嗎?”
那女人看着突然冒出來的解蘭婷,愣了愣,然後張着嘴巴說:“是我家那隻母貓生的。生這麼多,我不想養啊。只能放出來,等着看看誰會撿了去。”
謝西陽毫不客氣地說:“你不是把它們放出來,而是丟出來。”
那女人被眼前這美男這一句冷冰冰的跟他美貌的臉毫不相稱的話說得愣了一愣。
謝西陽接着說:“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養的話,當時你就不應該養只母貓。母貓肯定是會生孩子的,你這樣一句不想養,就把它的孩子全丟了。貓也是有感情的,沒了孩子它心裡也會難受。而且,你自己看,就因爲你的原因,三隻中間已經有一隻被小孩子玩死了。如果不是你拋棄它們,至少它現在就不會死。要麼就不要養,養了你就應該負責。寵物只有主人,什麼都沒有。”
他停下來,看着那個女人。那女人被他說得呆愣愣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話。解蘭婷看着她那個樣子陡生同情,抱着那個紙箱子對她說:“您要是實在不知道拿它們怎麼辦,就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去吧。他們總會接收的。這隻死了的小貓,就只能請您給葬了。以後您就小心別讓母貓再懷孕了。”
那女人回過神來,接過紙箱子,對她點點頭:“誒,我知道了。”
然後她偷偷瞟了謝西陽一眼,轉身迅速地走了。
解蘭婷其實想提醒她,她還穿着睡衣。
不過好歹謝西陽的臉沒有那麼陰鬱了。解蘭婷挽着他的手說好話:“好了別生氣了,她好歹也被你教育了知道採取正確措施了不是。”
他看着她:“我知道。我只是看到這種現象就覺得心裡不舒服。我也知道不可能把所有這種現象給處理了。畢竟能力有限。只能自己見着一個處理一個了。希望慢慢地人的思想境界能提高。”
她笑:“哎呀說得這麼嚴重——回家吧。”
解蘭婷當天晚上接到阿特從四川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就把這事給她說了。阿特在話筒那邊鬼喊鬼叫:“啊呀你們家謝西陽還真是愛心氾濫得好啊!要是你們家阿陽沒有跑回去該有多好!他們倆肯定能完美地和平相處!”
解蘭婷心裡鬱悶了一下——那是,哪能跟自己過不去呢。
阿特繼續興奮:“婷婷我玩得特別開心,給你帶了四川特產火鍋底料,下次咱們到你家去做火鍋!”
解蘭婷笑:“行啊,叫謝西陽做給我們吃。他還沒做過火鍋呢。你什麼時候回來?”
阿特傻笑了一下,說:“後天,後天王者就歸來了。”
解蘭婷無語——馬上就上班了你後天當然得回來了。
所以不管怎麼說,這第四天還是過得不怎麼舒心的。因爲小貓事件,謝西陽的心情一直都不是特別好,解蘭婷很瞭解他,所以也很懂事地選擇不去影響他心情。於是一直到睡覺的時候,他們都是挺安靜地度過這一天的。
躺在牀上的時候解蘭婷就想,怎麼這個五一過得這麼玄幻呢。好像一直都不怎麼順心啊。很開心的事,好像也沒怎麼發生過。
她在心裡默默地嘆口氣。不能明確地表現出她的心情來了,否則即使謝西陽在想別的事,也會回過神來追根究底地問她怎麼了的。
她翻了個身,想,趕緊的,就要結束這個假期了,能不能來點好事嘛。
窗外的月亮格外皎白。
第二天起牀的時候,解蘭婷就能明顯地感覺到謝西陽的心情已經恢復了。他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笑就是笑,面無表情就是面無表情,假笑什麼的,他暫時是做不到的。至少,在她面前做不到。所以解蘭婷看着他的臉就放下心來了,平時的玩笑話也敢拿出來說了。他也很配合地跟往常一樣笑了。
所以解蘭婷想,糟糕也就這樣了。
那個時候,她沒法預料到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第七天,也就是最後一天假期的時候,解蘭婷早上起來就鬱悶了。好不容易盼來的五一長假就這麼過了,她都迷迷糊糊的。而等她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餐,坐在餐桌前發呆的時候,她才發現謝西陽一直坐在對面沒有動,眉毛微皺。
她愣了一下,問他:“你怎麼了?表情這麼糾結。”
謝西陽看着她,手擱在餐桌上:“我感覺到有同類,很近很近。這很奇怪。這裡除了權偊倫一直都沒有別的妖來過。怎麼突然會有這麼濃的味道。而且還是貓。貓都生性不會輕易到人羣中來的。”
解蘭婷心裡一驚:“不是你哥吧?”
他收起表情,伸出手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是。你放心。西涼他們沒有這個厲害。”
解蘭婷頓時不知道是要高興還是要鬱悶。
一分鐘之後她的疑問就得到了答案。門外響起搬動東西的聲音,很響很吵。解蘭婷向來喜歡湊熱鬧,所以她就打開門看了。
果然,有人在搬家。而且是個女人。她自己搬着一個裡面裝着的東西都露出來的箱子在上樓,那箱子看上去相當重,可是她面不改色的,表情甚是輕鬆,好像搬着的是個空箱子似的。
等她看清那女人的臉,她就馬上覺得這人是妖了。
她哪裡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一雙貓眼,就是不動都覺得在顧盼生姿,黑漆漆的眼珠勾魂似的稍微一動就看得人心裡發緊。挺直的鼻樑,薄脣,襯着白得跟白雪公主似的皮膚,整個看上去就是個貓女。
謝西陽在下一秒走過來,看了看門外,愣了一下,驗證了她的直覺:“冷歌?”
那冷歌回頭看着謝西陽,勾起脣角微微一笑:“西陽。”
解蘭婷記得冷歌。西沉的未婚妻。
只是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真是想象不到她這麼美。
冷歌迅速地收拾了她的東西,然後下樓來,坐在解蘭婷家的沙發上。
她從家裡出來,到了這裡,而且直接搬到了他們的樓上。
解蘭婷心情複雜地給她端了水,然後跟謝西陽一起坐在她對面。
冷歌端着手裡的水,輕啓朱脣抿了一口,然後放下來,直起身。那動作看得解蘭婷都心慌。
她想,如果她是男人,看着冷歌,不動心,都是假的。
她瞟了謝西陽一眼,安心地發現他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只是開口問冷歌:“你怎麼來這裡了?”
冷歌同樣沒有表情,說:“心煩。”
多簡單的回答。解蘭婷都不知道謝西陽還能說什麼。
謝西陽皺了皺眉:“你到這裡來,你家人怎麼說?西沉怎麼說?”
冷歌聽到西沉的名字,原本淡定的臉馬上就變了,眉毛也皺起來,語氣不善:“西陽,虧得你還敢跟我提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