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是說起來,那女子倒也不是故意對夜安兒無禮,她都渾渾噩噩成這樣了,哪兒還認得什麼安郡主啊?
她就是隨便抓了一下,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結果沒想到抓到了個貴人。
“煜哥哥,她生病了,你別罵她了。”夜安兒倒是心善,蹲下身就去給那女子塞銀子,“吶,這銀子是我給你的,你快拿着銀子去找大夫看病吧……”
話沒說完那女子又一把抓住了夜安兒,眼裡濃濃渴望讓夜安兒嚇了一跳,怎麼這女子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南宮若水雖然知道面前女子沒有武功,但卻不容許他護着的小寶貝被如此髒污的女子碰觸,頓時臉色一沉,上前就要拉開糾纏的兩人,不過……
夜安兒也是急了,伸手往那女子的手腕一抓,說道:“放開我啦,你抓痛我了……”
一句話也是沒說完,那女子的身體就飛了出去,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噬一樣。
圍觀百姓全都愕然了,見那女子痛苦不堪地在地上翻來滾去,哀聲嘶嚎,神情比之前眼角含春的模樣痛苦不止百倍,好像正承受噬心搓骨之痛一樣,渾身的皮膚也都開始泛黑。
於是,圍觀百姓都看向了夜安兒,眼神有些不諒解。如今,百姓們也都知道,這個小郡主也跟她娘一樣,擁有巫族的法術。
所以在百姓看來,必然是夜安兒用巫術傷了這女子。雖說這女子的確冒犯了郡主,但罪不至死吧?看不出來這小郡主年紀小,心腸卻狠。
夜安兒嚇壞了,站起來往南宮若水懷裡躲,連連叫道:“我,我沒對她怎麼樣啊……”
南宮若水掃了一圈圍觀百姓,心知不能讓百姓誤會是夜安兒欺壓了百姓,畢竟她是夜王府小主子,便開口道:“來人!請大夫來一趟。”
“是,公子。”侍衛緊跟在後面的,立刻飛身去前面醫館找大夫了。
“南,南宮……我真的沒有傷害她……”夜安兒怕南宮若水又罵她不知事,對百姓不好,給夜王府丟臉,心裡恐慌極了。
南宮若水‘嗯’了一聲,摸摸她的頭:“叔叔相信安兒,別擔心,大夫來了會幫她治的。”
聽見南宮若水這麼說,夜安兒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再轉頭看向那名女子時,除了眼中一絲擔憂,神情卻是已經淡然了。
只要南宮不誤會她,其他人誤會她又算得了什麼?
不一會兒大夫被侍衛請來了,簡直就是被拖着飛來的,停在那名女子面前時臉色還發白,估計是頭一次‘坐飛機’。
“快給她看看,得了什麼病。”侍衛命令道,同樣不願他們家郡主背黑鍋。郡主雖然頑劣,但做過的事必然是承認的,所以郡主說沒有做,那便是與郡主無關。
“是,是……”大夫連連應聲,知道這些人都是夜王府的人,不敢怠慢立刻蹲下身給女子搭脈。
這時候女子的掙扎漸漸小了,似乎也不那麼痛苦了,只在地上低低哀叫,也由着大夫給她把脈了。
大夫把完脈,起身向南宮若水,夜安兒還有夜如煜行禮:“世子爺,郡主,南宮公子,這名女子中了很厲害的毒,而且得了花柳病。”
中毒?花柳病?
圍觀百姓於是再一次愕然了,難道小郡主還有下毒的本領,只是那麼一抓?但花柳病總怨不到小郡主頭上吧?
“中毒多久了?”南宮若水問道。
大夫答道:“不下三十年。”
不下三十年?圍觀百姓再一次愕然,這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難道從十歲就開始中毒了?
“可知是什麼毒?”南宮若水再問道。
“請恕小人眼拙,醫術不精,小人看不出這名女子中的是什麼毒。”大夫臉上有些羞慚,也怕夜王府怪罪。
夜安兒當然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便說道:“鬼醫叔叔肯定知道的,要不,請鬼醫叔叔來一趟吧?”
南宮若水原先沉着的臉色就好轉了,似笑非笑看了夜安兒一眼,道:“安兒不一直叫他庸醫?這回肯乖乖叫叔叔了。”
夜安兒毫不臉紅,叫道:“他只能看一般人的病,當然是庸醫!誰讓他治不好我娘!”
一旁的大夫早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了,要是鬼醫是庸醫,那他是什麼?他就不該當大夫,開醫館啊……
“郡主能叫我一聲鬼醫叔叔,我死也瞑目了。”說曹操曹操就到,木子青從人羣后走了出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
夜如煜見了木子青有些驚訝,因爲木子青這些年一直都是鬍子拉碴的,今天居然打扮整潔了,有點翩翩公子哥的風度了。
夜如煜當然不知道原先木子青就是翩翩公子哥,只是這些年醉心於研究七色蓮,所以才把自己搞成了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至於今天嘛,木子青是被一個女人給罵醒了,然後被逼着去洗了澡換了衣服,把自己整理乾淨了。
“鬼醫叔叔,你快幫她看看,看看她中的什麼毒。”夜安兒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催道。
木子青笑了笑,說了聲‘好’,便上前給女子望聞問切了。
纔剛剛檢查出結果,木子青就一聲咆哮:“七色蓮!”
南宮若水身子一震,鬆開夜安兒的手便上了前,語氣微顫:“當真?”之前木子青一直缺少七色蓮樣本,又不能見雪兒,如今多了個同樣中七色蓮的女人出來,是不是代表解藥有望了?
木子青恍若未聞,急忙將女子一番檢查之後,再次咆哮出聲:“誰?誰給她解的七色蓮?是誰?”
木子青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診斷結果,但眼前女子確確實實中了七色蓮多年,體內的七色蓮藥性現在也確確實實在減少,應該是剛剛被解開藥性沒多久。
“你說什麼?”南宮若水驀地睜眼,清雅眸色中染上一絲血紅。七色蓮竟可解?
木子青狂亂一陣之後,終於鎮定下來,他一把推開南宮若水,鎮定地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把這名女子帶回去,回府之後再說。”
南宮若水猛然也明白過來,總不能讓天下人知道夜王妃中的就是七色蓮吧?雖然七色蓮不出名,可到底也還是有人知道的,頓時就轉身吩咐侍衛們行事了。
至此,百姓們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到底是對夜安兒這個小郡主消除了懷疑,至少他們知道那名女子的確是中毒,而且中毒了三十年,又得了花柳病,跟小郡主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炷香功夫後,夜王府正廳裡聚滿了人。
那名女子也逐漸不再痛苦了,眼神恢復了清明,不似剛開始的含春與渴求,她正怔怔看着座上的南宮若水發呆: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的男子……
夜安兒突然有些不高興了,開口叫道:“喂!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地方的人?家住何處?你中毒了知道嗎?”
一提起中毒,那名女子臉色頓時一陣蒼白,興許是想到了什麼,頓時低下頭去不再看南宮若水了。
“郡主問你話,實話答了就是,答得好便有賞錢。”夜如煜說道。
女子倒也沒有矯情,含淚說道:“小女子名月眉,本是龍騰國人,曾經侍奉於龍騰國貴妃娘娘宮殿中,只因當時龍騰國後宮被一種名爲七色蓮的藥所害,後宮被廢,而我不願呆在後宮,便逃了出來。”
月眉頓了一下,哽咽起來:“沒想到……沒想到我也中了那七色蓮,只是由於我體質特殊過了三年才發作。待我發作後,遭到家裡人嫌棄,便將我賣給了一戶人家做妾,後來輾轉流落到了夜闌國,又進了玉城,我那男人嗜賭,把我賣進了勾欄院,我又得了病,前幾日才被攆出來……”
木子青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麼你今日遇着什麼事了?是什麼人解了你體內的七色蓮?”
月眉一呆:“我體內的七色蓮解了?”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不過,月眉緊接着就反應過來了,她的身體的確不像之前一樣了,要不然這裡這麼多男人,她不早就撲過去了?
一陣驚訝,月眉呆若木雞。
看到月眉後知後覺的樣子,木子青眉頭一皺,難道這女子並不知道她體內的七色蓮已解?
這時候,南宮若水倒是霍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夜安兒。
夜安兒嚇了一跳,也站了起來,怯怯地看着南宮若水,不敢吱聲兒。
“方纔她藥性發作,見人便抱,然後安兒碰過她……”南宮若水的雙手悄然握緊,看着夜安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聯想到的。
難不成,安兒就是能解七色蓮的人?
木子青也呆住了,下意識看向了夜安兒,半晌後,他喃喃道:“是,是,對了,對極了……”
然後,木子青就大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小郡主既能在孃胎裡殺得了威脅她與她孃的胞弟,又能將成魅小公子整個洗髓,何以解不了區區七色蓮呢?
夜安兒不知所措地站在椅子前,接受衆人怪異和炙熱的打量,久久都開口說不了話。
她身邊的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