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若水見雪漫不避嫌,便也坦然了起來。如她所說,這裡是夜王府,而他在夜王府多年,總算也混了個臉熟,想必不會有什麼不好聽的話傳出來。
“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當年我認識的南宮美人。”雪漫側臉看着南宮若水,見歲月並沒在他臉上刻下絲毫痕跡,不由得有些唏噓。
歲月啊,對女人何其不公,她和南宮若水同年,她皮膚雖還不錯,卻終究是沒有十八歲那會兒光滑細緻,哪兒像南宮若水這般嬰兒般的皮膚。
難道,練武之人抗衰老?想到夜陵也完全沒有衰老跡象,她恨不能立刻拜這兩位美男爲師,學武功以延緩衰老。
“你也沒怎麼變。”南宮若水看了看她,隱約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來。
男人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五十歲的男人,若是練武之人,看着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如當年的駱承宇一樣,但女人在這方面就要吃虧一些,總能看出些歲月的痕跡。
“也就是說還是變了。”雪漫翻了個白眼,有些氣餒,不過一想到她女兒都八歲多甚至已經情竇初開了,她也就平衡了。
她問道:“若水,你有沒有想過成個家?”
南宮若水微微一愣,望了她片刻後淡笑:“沒想過。”
這話不是騙人的,他是真沒想過。
從他擺脫疾病,恢復成正常人之後,生命中就多了個她,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圍着她轉的,他一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不知不覺她便成了親,有了安兒。
再之後,他便承擔了父親母親的雙重角色,撫養安兒長大,而如今她和夜陵都已迴歸,他倒是突然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了。
“這些年辛苦你了,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成個家了呢?南宮家也就你這一脈,你總不能無後吧?”雪漫想到他這些年的默默付出,眼裡閃過一抹歉疚,只可惜她是無以爲報了。
南宮若水被她問得有點狼狽,他成不成家這個問題,實在不適合與她討論,所以他轉過了頭去,看着夜空默不作聲了。
“抱歉,我沒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雪漫知道南宮若水有點介意了,忙向他道歉。
她之所以問這些,主要還是替她女兒問的啊!畢竟感情這東西是雙方面的,若安兒過個幾年不再念着南宮若水那還好,若是還念着呢?那她總得知道南宮若水心裡怎麼想吧?
“我不是生雪兒的氣,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南宮若水沒有轉頭,淡笑着看那夜空中泛微弱光芒的星辰,說道:“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雪兒一說,我發現我也老了。”
“若水,你真的一點也不老,看着就像十七八歲一樣。”雪漫說着,忍不住語氣帶了點嫉妒。要說老,她才老了吧,心老了,皮膚也沒以前好了,再這麼下去絕對是婦女的節奏啊!
南宮若水忍不住笑了出來,側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半晌才說道:“就算我有娶妻的念頭,那也要有合適的人選才行,只是我這性格沉悶得很,不知道誰受得了我。”
雪漫無語望天,也是過了半晌才說道:“若水,你信不信你站去大街上喊一聲‘我要娶妻’,夜闌國八成以上未婚少女會爭先恐後來當你妻子?”
“……雪兒。”南宮若水默然,只喊了她一聲。
“好吧我錯了,若水怎會如此掉價。”雪漫悶笑。
微風淺淺拂過,兩人都笑着安靜了一會兒。
“不過,娶妻倒也有個好處。”南宮若水突然開口說道,眼裡染上一絲笑意。
“什麼好處?”
“嗯……可以擁有個女兒,像安兒一樣漂亮又可愛的女兒。”南宮若水勾脣笑了,“我想,有了撫養安兒的經驗,我應該是個好爹爹。”
雪漫訕笑,她就知道南宮若水只把她女兒當女兒看待而已,她敢保證她說安兒想嫁給他,他會斥責她胡思亂想,甚至甩手走人覺得她在羞辱他。
“呃,爲什麼不是兒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
南宮若水淡淡一笑:“女兒好,我喜歡女兒。”她和夜陵不也沒有兒子嗎?其實留後不留後的,真的不那麼重要,人活一世太短暫了,唯心便好。
雪漫想到夜安兒,也勾脣笑了:“我也是,我也喜歡女兒。”
當然了,她現在也有兒子,就是夜如煜,那個孩子很懂事,填補了她心中一塊缺失,總算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如此生活,真是美好得如夢一般。
之後,雪漫又和南宮若水聊了很久,在南宮若水的提醒下才回房去休息了。
夜陵從暗衛口中得知雪漫去了花園,遇到了南宮若水,因此先行沐浴了躺在榻上等她,到她回房後只淡淡地問了幾句,並沒有介意什麼。
夫妻這麼多年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他也就不配做她的丈夫了。
晚上雪漫趴在夜陵懷裡,兩人恩愛一番後汗水淋淋的,雪漫在他胸膛上划着圈兒問道:“若水今年三十多歲,你說如果他喜歡上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算不算老牛吃嫰草啊?”
夜陵抓住她作亂的手,哼道:“我那皇兄五十歲不也照樣寵幸十三歲的小姑娘?”
就古人而言,男人比女人大多少歲都不爲過,史上還有最高記錄是八十歲老翁娶十六歲小妾的呢!
雪漫嘻嘻一笑:“所以你覺得丈夫比妻子大三四十歲都正常咯?”
“這個嘛……”夜陵皺眉想了想,搖頭:“就女子而言,嫁個大她三四十歲的丈夫還是不妥,最多不能超過二十五歲。”
唔,真是剛剛好的界限啊!雪漫吐了吐舌頭,不再往下說了,免得夜陵發現什麼端倪。
“睡吧,好累。”發覺他又再度蠢蠢欲動,她連忙躺好說道。都老大不小了,房事該節制節制了,不然老了可怎麼辦。
夜陵哼了一聲,雖是不滿卻也知道她是爲他着想,便沒再造次,摟着她睡去了。
繁花落盡,初五的日子終是到了。
這一日也是雪漫答應南宮若水離開玉城,回聖水宮的日子,於是夜王府上上下下幾乎全都出動了,將南宮若水送到了城門口才止步。
夜安兒早哭成了淚人兒,縮在她娘懷裡傷心不已,直到南宮若水上了汗血寶馬,掉頭準備離開時,她才哽咽着叫道:“若水哥哥!”
南宮若水心中也不好受,畢竟是他親手帶了六年多的娃娃,如同親生女兒一樣,又豈能沒有感情呢?
他側頭,露出風華絕代的淺笑:“安兒,要聽你爹和孃的話。”
夜安兒淚如雨下,卻還是拼命點頭答應,只是,卻當衆要求了一件事:“若水哥哥,如果你成親的話,一定要告訴安兒,安兒要送你禮物!”
成親嗎?不知是否會有這一天,但他成親又怎會不讓玉城這邊知道呢?所以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南宮若水心中如此想着,脣角卻微微一勾:“好,叔叔答應你。”
說完,南宮若水收回了視線,一拉繮繩,輕斥了聲:“駕!”汗血寶馬便撒開腿兒跑起來,很快跑出了衆人的視線,成爲遠遠的一個小黑點,直到消失不見。
南宮若水,你可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夜安兒淚眼迷濛地看着那絕代風化的男子遠去,小拳頭握得死緊。
她會快快長大,絕不讓他娶別人!
雪漫感受到女兒心中的難受傷心,微微用力抱緊了女兒,想給女兒一些溫暖和力量。
她要求了安兒十五歲之前不見南宮若水,卻不知道南宮若水這七年裡會不會改變主意娶妻,而方纔安兒對南宮若水提的要求讓她更是略有隱憂。
如果南宮若水在這七年內改變主意娶妻,又通知了玉城這邊,她一家三口必然是要去聖水宮觀禮的,到時候安兒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
雪漫將這份擔憂埋藏在了心裡,和丈夫女兒轉頭回了夜王府。
剛一進夜王府,便見到珠兒披頭散髮四下找成魅,而方纔成魅也出去送南宮若水了。
“公子!公子原來你沒走!”珠兒歡喜地撲了上去,準確無誤地又抱住了成魅的大腿。
周圍人暗自悶笑,這姑娘不發病時倒是正常的,只是怎麼偏愛抱魅公子的大腿?看着實在有幾分滑稽可笑。
成魅眼角抽了兩下,手又擡了起來,然後聽見抱着他大腿的姑娘叫道:“劈吧劈吧!劈昏我帶回房裡去!”
雪漫樂不可支地笑暈在夜陵懷裡,原先還淚眼朦朧的夜安兒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王府裡每隔幾日都要來這麼一出,實在是讓人無法不笑。
成魅這次沒劈下去,默默地收了手,見珠兒眼睛溼漉漉的,便伸手把她拉了起來:“以後別抱我大腿了。”
“噢!”珠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頭見雪漫靠在夜陵懷裡,忙也往成魅懷裡鑽去了,依樣畫葫蘆地把成魅的腰給抱住。
成魅額上青筋微冒,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一掌又把珠兒給劈暈了。
“哈哈哈哈……”雪漫徹底爆笑了。
普天之下除了她和安兒之外,敢這麼對她弟弟的也就這珠兒姑娘一人了,果然是……有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