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回到夜王府之後,先跟夜陵談了一會兒,到夜陵面色鬆緩,最後點頭同意她的建議後,她纔去找了夜安兒。
夜安兒正托腮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含苞待放的冬梅出神。
不用說,她女兒一定又是相思病犯了。
雪漫無聲勾脣笑了笑,看了看天色,心想這麼大冷天的,也是不能讓若水等太久,這都四天了。
“安兒。”雪漫走進了夜安兒的房間,喚醒了出神的夜安兒。
夜安兒忙離開窗邊,起身迎接她娘:“娘。”
“坐下吧,娘有話跟你說。”雪漫拉住夜安兒的手,兩人來到榻前坐了下來。
夜安兒不明就以地看着她娘,不知道這次她娘又要跟她說什麼。
“安兒,你現在和若水已經是夫妻了,但我卻覺得你並不如我預想中的那麼快樂,是爲什麼呢?”雪漫拍着夜安兒的手背,輕聲問道。
夜安兒瞠目結舌,半天才道:“娘,我很開心啊,爲什麼娘會這麼問?”
她有什麼時候不開心過嗎?除了……這幾天沒有見到南宮吧?
“是嗎?”雪漫望着水靈靈如一朵芙蓉花的女兒,淡淡一笑:“你跟若水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若水是因爲責任纔跟你在一起,就沒有奢望過他會愛你?甚至於……你就沒想過,他心裡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你會因此而心痛嗎?”
夜安兒渾身一震,如燙手般甩掉了雪漫的手,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雪漫看見夜安兒如此大反應,終究是苦澀一笑。
她就知道,女兒從不表露出來對此事的介意,不過是因爲她罷了。
相信女兒也從來沒在若水面前提過這件事,更沒讓若水知道,她已經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娘,我……”夜安兒反應過來自己傷害到了母親,呼吸一窒後忙又握住了雪漫的手,“我是孃的女兒啊,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和娘產生隔閡的。”
娘當初生她是受了很多苦的,甚至冒了生命危險。爹不讓娘生下她,娘就偷偷跑掉,到千里之外去生產。
這些事,她從小就知道,每個人都告訴她,包括南宮。
所以,不管南宮心裡是否還有她孃的存在,她都永遠不會提起此事,也永遠不會因此與她娘產生任何隔閡。
“安兒,娘很高興。”雪漫勾脣笑了,誰說她女兒不乖,不懂事?都是在胡說,安兒是全天下最貼心的女兒。
夜安兒此刻已經鎮定下來,不禁吐了吐舌頭:“有爹那樣的保鏢,我哪兒敢讓娘生氣啊,又不是不想活了。”
雪漫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女兒,總是如此耍寶,而且每每拿她和夜陵開玩笑。
“安兒,其實若水他並沒有走,他在城外等你。”她微笑着說道。
“什麼?”夜安兒驚叫出聲,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娘:“娘,是真的嗎?南宮在等我嗎?”
“是的。”雪漫點頭,語氣溫和:“他不但在城外等你,而且已經等了你四天四夜了。”
夜安兒小臉上頓時綻放一抹激動的笑靨,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這麼冷的天,他不怕受風寒嗎?他身子纔剛好呢!”夜安兒看着窗外颼颼寒風,蹙起了眉頭,有種衝動趕緊去見她家夫君,但又不好意思跟她娘說。
“他是練武之人,沒那麼容易感染風寒。”雪漫淡淡一笑,“而且我剛剛去見過他,他很好。”
夜安兒一呆,咦?娘去見過南宮了?剛剛?
也是,不然娘怎麼知道南宮在城外等她,還等了她四天四夜呢?
“我讓他想出兩個問題的答案,相信他此刻正在冥思苦想。”雪漫憐愛地摸着夜安兒的臉頰,說道。
這次女兒一走,恐怕是很久了,除了在洞府的那六七年,她還從來沒和女兒分開這麼久過,心中真是十分不捨的。
但生女兒就是這樣,女兒長大總會是別人家的人,就算她是陸雪漫也無可奈何。
何況女兒愛上的又是南宮若水,這種尷尬的身份註定了她和女兒不能常常見面。
“什麼問題啊?”夜安兒心裡一跳,她相信娘總是爲了她好的,所以問南宮的問題也一定跟她有關。
雪漫淡淡一笑:“我就讓他想,我和你爹成親的時候,他想做什麼;現在若你要和別的男人成親,他又想做什麼。”
夜安兒呆住了,這兩個問題……呃,答案會有什麼玄機嗎?
“安兒,若水是個內斂的男子,他前半生受苦太多,幼年又十分孤寂,所以情感通常不會在嘴上表達,但他絕對會是一個好丈夫。”
雪漫拍着夜安兒的手背,溫和說道:“也許你會覺得不滿足,想要更多,但你一定要謹記,其實若水內心深處愛的女人是你,這樣你就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傷害你自己了,記住了嗎?”
南宮……內心深處……愛的女人……是她?
夜安兒一時半刻沒法回神。
這是她娘得出的結論,還是隻是安慰她而已呢?
“我之所以要他想出那兩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想讓他明白,真正的愛是痛並快樂着的。他對我,總是無止境地包容,即使我在另一個男人身邊,他也是默默付出。他會難過,鬱鬱寡歡,但絕對不會痛苦。”雪漫微微一嘆,“安兒,你覺得這是愛,還是報答呢?”
夜安兒一怔,看着她娘許久無法回答。
是愛嗎?可是愛一個人卻得不到她時,不是會很痛嗎?爲什麼他只有難過和鬱鬱寡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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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愛,只是報答,那他也報答得太多了吧?
既不是愛,又不是報答,那到底是什麼?夜安兒迷惑了。
“是寂寞。”雪漫摸摸夜安兒的臉頰,微笑道:“他太寂寞了,而我剛好闖入了他的生活中,他從來沒有遇見過我這樣的女子,我又治好了他的病,所以,他的視線便停留在了我身上。”
雪漫輕籲一口氣:“這些年,我從來不提醒他,是因爲他心中始終沒有走進過一個真正讓他愛的女人,我若提醒了他,他失去了愛人的能力,豈不是會更加寂寞?”
說着,她望着夜安兒一笑:“但現在我可以提醒他了,因爲你讓他開始嚐到幸福的滋味了,我相信你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娘,我……”夜安兒視線模糊了,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是嗎?在她還惴惴不安的時候,她其實已經給南宮幸福了嗎?他終於不再寂寞了,他終於開始幸福了嗎?
“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我的女兒很聰明的,相信他對你說出那兩個問題的不同時,你就知道他的心意了。”雪漫憐愛地將夜安兒抱進懷裡,含淚低聲說道:“我已經跟你爹說好了,你收拾一下去找他吧,跟他走,好好和他過日子。”
“娘……”夜安兒也緊緊抱住雪漫,心中的感動無法言喻。
她是積了什麼德,才擁有了這樣一個好孃親?事事以她爲重,事事給她鋪路,卻從不苛責於她,她簡直要感激死老天爺了!
母女倆人抱着哭了許久,纔在某人一聲咳嗽下分開來。
“時候不早了,該滾的就快滾吧。”夜陵淡淡地瞥了夜安兒一眼,一旁的綠環眼眶紅紅遞上給夜安兒收拾好的行李。
夜安兒抹掉眼淚,跺腳道:“爹,您也太狠心了吧!”
“是本王狠心,還是有些人的心早就飛到別人身邊去了?既然心不在這兒,本王也懶得留人。”夜陵冷冷地說道,大步走到雪漫面前,將雪漫摟進懷裡。
仔細端詳她雙眼一會兒,他不滿地控訴:“雪兒,你答應過我不再流淚的。”
眼睛都有些紅腫了,他有些想揍女人的屁股,可惜女兒大了不能揍了。
說的好似女兒小時候……他揍過一樣。
“我又不是爲你哭的。”雪漫抹了抹眼淚,又好笑又好氣地說道。
夜安兒見她爹孃情深款款的,哀嘆一聲,拎起行李就往外走:“娘!我走了,我會給娘寫信的!”
娘有爹疼,她也要她家南宮疼!
雪漫偎在夜陵懷裡,看着女兒逐漸消失的背影,鼻頭酸了酸,但最終還是彎脣笑了。
女兒如願以償得到幸福,終究也是一樁好事,不是嗎?
夜陵摟着妻子許久,忽然想到一事,忙道:“雪兒,今天是春節!怎麼不留安兒還有南宮吃完年夜飯再走?”
雪漫霍地一下擡頭,目光驚愕:“什麼?今天是大年三十?怎麼沒人提醒?”
一旁綠環揉了揉眼睛,小聲道:“啓稟王妃,前些日子肖護衛來問過王爺了,王爺說……今年不過年,讓奴婢等都不要準備。”
“胡說八道!本王何時說過?”夜陵一聲怒吼之後,突然焉了。
當時……可能……因爲安兒鬧出事情,所以他一氣之下真說過吧?
看着夜陵心虛閃爍的眼神,雪漫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爺,新年快樂!”
夜陵被妻子嬌俏的模樣也逗樂了,緊緊攬住她腰,勾脣道:“王妃,新年快樂。”
“王爺王妃新年快樂!”綠環也笑起來了,跪下去給兩人請安。
夜陵大手一揮:“吩咐下去:準備過年,每人賞賜一百兩紅包!”
“多謝王爺,奴婢遵命。”綠環立刻領命,下去準備年夜飯了。
雪漫笑得樂不可支,靠在夜陵身前,眸色如水地看向遙遠的天空:祝所有她愛,還有愛她的人,新年快樂,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