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團圓飯吃的並不是很愉快,沈七娘知道父親是爲了她們和祖母鬧了矛盾,心裡微微不安,拉了嘟着嘴的沈十娘,老實的坐在位置上。
飯後,沈老祖宗留下沈十一,打發了其他人走,沈老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回到房裡,她氣憤的抓起茶杯,想了想,還是沒有砸下去,只是眼裡更是陰寒,“她想做什麼,一定要鬧得我們母子離心她才罷休嗎?你看看十一,他是我親生的兒子,回來的第一句話卻是要我不要插手他女兒的婚事,卻私下裡求了她幫着查看,這算什麼?難道我還會害自己的親孫女嗎?”
貼身的媽媽冷汗就冒下來,外面伺候的丫鬟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驚懼。
沈老夫人卻毫無所覺的伏在桌上哭起來,“當年老爺一心向着她,那是因爲她是他娘,可是十一是我兒子呀!”
貼身的媽媽臉色煞白,對嚇傻的丫鬟們揮揮手,那幾個丫鬟感激的朝她一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貼身的媽媽就勸道:“老夫人將話說得軟些,說不定十一老爺就聽進去了。”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他小的時候我溫聲對他,她不是說我慈母多敗兒嗎?我現如今對他嚴厲了,你們又嫌我對他不好,老大和老六我都是這麼養大的,怎麼不見他們欺師滅祖,闖什麼禍回來?反而是他,得罪了今上。避到廣州那樣的南蠻之地,一去就是七八年,這還不都是她教的!”
貼身的媽媽不敢評判,就轉身要給老夫人倒一杯茶,眼角瞥見簾子外面的青色衣角,頓時嚇得低呼一聲,臉上毫無血色。
“瞎叫什麼?”沈老夫人有些生氣的看向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看見。皺緊了眉頭。
貼身的媽媽嘴巴微闔,沈老夫人臉一沉。起身“唰”的一聲將簾子撩開,就只來得及看見沈十一的背影消失在夾道里。
沈老夫人回頭來看她,貼身的媽媽腳一軟就跪在了她跟前。
……
沈家的老祖宗卻在跟身邊的人感慨:“他們到底是母子。這樣僵着,最後吃虧的還是十一,趁着這個時候修補一下他們的關係,以後就是我不在了,七娘和十孃的日子也好過些。”
“老祖宗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您已經看到了曾孫,還要看曾曾孫呢。”
老祖宗呵呵一笑,“就你會拍我的馬屁!”
老祖宗興致好,從小盒子裡拿出一個小本子翻看,“我得再找找。七娘都十八歲了,再不定親就嫁不出去了!十一跟他孃的關係好了,七娘也好說親啊!”
“你看韓家的老六怎麼樣?是三房的嫡次子,雖然比七娘小一歲,可聽說很有才華……”擡頭卻看見身邊的人臉色有些難看。往外一看卻是正屋那邊來的丫鬟。
老祖宗放下手中的簿子,喜怒不辨的道:“她和十一談崩了?”
“沒有,沒有,”身邊的人在老祖宗的腿上蓋上一張毯子,道:“是廚房的張媽叫丫鬟來問我,明天一早老祖宗是和十一爺一塊用飯。還是分開吃,我想着老祖宗好久才見到十一爺,自然是恨不得時時看見十一爺的,所以就吩咐她將十一爺的早點也擺在了老祖宗的房裡。”
老祖宗瞥了她一眼,微閉着眼睛道:“我老了,你們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了!”
身邊的人垂首聽着,眼裡閃過難過。
“我知道,她是怨我,怨我將十一帶到身邊撫養,可是但凡她有一點能力,能教好孩子,我會去做這個惡人嗎?”老祖宗眼裡閃過厲色,嘲諷道:“你看老六,現在成了什麼樣子?當年我一心想做和家翁,等察覺到的時候我的小六已經救不過來了,幸虧老大是跟在老太爺身邊教養的,要不然我沈家的子孫就要毀在她的手裡了!”
身邊的人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沈家這位老夫人極愛財,對底下的人吝嗇成性,可是對自家的兒子卻又極致縱容。
當年六爺的聰慧不在大爺和十一爺之下,偏偏被她教的只喜歡鬥鳥遛狗,混了十多年還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小官,偏偏老夫人覺得六爺孝順無比,眼裡也只看到六爺的好。
等老祖宗發現六爺的不對勁,將他拘在家中學規矩的時候,六爺已經愛上了那樣的生活,怎麼改都改不過來,反而每次看到老祖宗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了。
老祖宗心灰意冷之下就強勢的將還只有兩歲的十一爺帶到身邊,當年老夫人在老祖宗的院裡跪了兩天,老祖宗惱怒她教壞了孫子,怎麼也不答應,到最後還是老太爺出面纔將老夫人勸回去的。
……
樑宜林的婚期很快就到了,五奶奶竟累得病倒了,樑宜梅沒有辦法,將孩子丟給太夫人,搬到樑家去主持後院,只是當天晚上,侯雲平就騎着馬來找她,邊拉着她進馬車,邊懊惱道:“這三個小子平日裡看不出來,可是一入夜就找你,我和娘怎麼哄也沒有用。”
樑宜梅既是心甜又是心酸。
回家抱了哭得打嗝的諝哥兒,謙哥兒和謹哥兒,“娘還以爲你們不會想我呢,平時見着了父親就丟下母親,見着了祖母就丟下了父親和母親。”
太夫人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哪有做母親的和孩子計較這些的?”不過太夫人還是有些心裡冒酸的看着攀住媳婦肩膀不放的三個小子。
瑞嬤嬤見了就搖頭微笑。
侯雲平卻擔心樑宜梅的身體,“你這樣一大早的起來過去,晚上又這麼晚回來,會不會太累了?”
“不要緊的。來往都有馬車接送,更何況侯府離我孃家也不過三條街,也不是很遠。”心裡卻有些感激陳氏和董氏,當初她成親的時候陳氏和董氏卻是住在樑家陪着她的,那時候她們的孩子也才幾歲,想來也很困難吧,只是她們卻從未在她面前說過。
等到娶親那天。樑宜梅一大早就醒了,剛要爬起來,侯雲平就抱住她道:“現在才卯初。再睡一會吧。”
樑宜梅打了一個哈欠,困難的道:“起身還要洗漱梳妝呢,等到樑府就已經過了卯正了。我還要安排席面,要不然客人們來了總不能讓他們喝冷茶吃冷飯吧。”
侯雲平卻強制性的將她按在懷裡,“再睡兩刻吧,你不是說先前都已經安排好人手了嗎,章程已定,讓他們照程辦事就是了。”
樑宜梅又打了一個哈欠,抱住侯雲平的腰就躺在他的胸膛上,喃喃的道:“可要是出事了,他們找不到我怎麼辦……”
侯雲平低頭看她,樑宜梅已經微閉着眼睛又睡着了。他眼裡閃過笑意。說睡着就睡着了!
等樑宜梅驚醒的時候天際已經劃過亮色了,她心中一慌,就叫道:“阿桃!”
鶯兒趕緊帶着丫鬟們進來,幫樑宜梅穿上衣裳,道:“夫人忘了。您讓阿桃姐姐只做針線的,現在她還在家裡呢。”
樑宜梅有些懊惱道:“侯爺呢?怎麼這時候了也不叫我?”
“侯爺去舅老爺家了,是侯爺叫奴婢們不要打擾您的,您放心好了,侯爺從太夫人那裡借走了瑞嬤嬤,留話給夫人說。舅老爺那兒暫時有瑞嬤嬤幫着不會出事的。”
樑宜梅的動作這才慢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生氣,看着外面的天色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鶯兒手一頓,道:“辰初三刻了!”
樑宜梅心中就忍不住哀嚎!
等她梳洗好又和三個兒子一一親別趕到樑府的時候,大門已經打開,有一些客人進出樑府。
樑宜梅從角門進去,一下馬車,就見沈氏看着她笑。
樑宜梅臉上一紅,強撐到:“我來晚了,讓嫂子笑話了。”
“不笑話,不笑話,我們怎麼捨得笑話?”沈氏上前拉住她,左右一看,打趣道:“果真是睡足了的,這臉色就不知比我們的好多少!”
樑宜梅穩了穩心緒,斜睇了她一眼,只看得沈氏心裡有些發毛,才似笑非笑的道:“原來嫂子竟沒有睡足過嗎?等下見到了尚大哥我一定要和他說道說道。”
沈氏一愣,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時,一時指着樑宜梅說不出話來,董氏這時候過來:“鄭家嫂子正在找你們呢,怎麼一個個都堵在這裡了?”
樑宜梅就抱着沈氏的手往後院走去,沈氏就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這話不許再說!”
樑宜梅連連應下。
陳氏見她們進來,就將牌子交給樑宜梅,“府裡的事本就是你安排的,趕緊去吧,我們幫你招待後院的女眷。”
樑宜梅就鬆了一口氣。
董氏則問起她的身體,“……我們本來還想晚一些來的,只是你徐大哥突然派了身邊的小廝回來叫我,我還以爲你生病了呢,嚇我一大跳。”
陳氏眼裡卻閃過笑意,老夫怕少妻,長平侯對她好就好,原先他們還擔心長平侯會因爲身份問題薄待她呢。
樑宜梅臉色漲得通紅,拿了牌子去議事廳,沈氏就“撲哧”一聲笑出來,點了她的額頭道:“你也有今天!”
……
等樑宜林和穆英蓉拜堂完畢,府裡的宴席也達到了高潮,該準備的都備好了,樑宜梅卻閒下來了,沈氏就拉了她出去招待客人。
今天來的人倒是不少,多數都是衝着侯雲平和鄭決來的,曹可媛和彭影也來了,樑宜梅遠遠的看着她們,正要過去,卻見曹可媛的臉色不是很好,臉上閃過惱怒,彭影卻一把拉住她,樑宜梅腳下一頓,朝她的對面看去,卻是歐素素。
眉頭微攏,轉頭去找陳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