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嫣郡主,爲免在岐川時忙中出錯,我從現在開始,便喚你嫣兒吧。”陵嫣用力點點頭道:“好啊好啊,月姐姐,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叫過我嫣兒呢,除了下人奴才們喚我陵嫣郡主,其他人都喚我陵嫣,我一直覺得生分呢”
陵嫣笑起來的樣子很明媚耀眼,讓人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變得開心起來。同陵嫣笑着說了幾句,馬車突然一晃,便骨碌骨碌地行了起來。我側過臉,輕輕掀起窗上的小簾,正好看到騎馬行在前方的容成聿。
這熟悉的場景,讓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容成聿,便是在出發去瓊鸞峰那天的清晨。那天的我也是坐在馬車裡,容成聿也是打馬在前,不同的是,那時的他將自己隱藏的那樣深,在衆多皇子中,我竟總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這樣想着,心中突然生出一絲遺憾的微疼,若是時間能倒退,我真希望自己能早些注意到容成聿,能從一開始便像現在這樣,靜靜注視着他挺直的背影,想象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和他的心情,他的想法,他的許多許多……
“月姐姐,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陵嫣說着便靠在我身邊,也向外看。我頗有些心事被人撞破的尷尬,正欲說些什麼將此遮掩過去,哪料陵嫣只是想外瞧了一眼,便呵呵笑着道:“月姐姐,我哥從背後看,還真是個翩翩公子呢以前我都沒發現,還是月姐姐眼光好”
咦?陵嫣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又向窗外望了望,這才發現,止郡王剛騎馬向內靠了些,正入了視線。唉,我到底該不該解釋一下呢?可越想越覺得,這種事,往往是越描越黑,所以……還是算了吧。
見我一會兒發怔一會兒搖頭的,陵嫣忙問:“月姐姐,你怎麼了?”我搖搖頭:“沒事,一時走神罷了。”陵嫣壞笑了一下,湊到我身邊小聲道:“月姐姐啊,問你個事兒,你想說便同我說,不想說便算了,好不好?”
那你還是別問了吧,你省得麻煩,我也免得尷尬。心裡這樣想着,我面上卻不得不笑着道:“什麼事啊嫣兒,你問吧,若是我知道,便告訴你。”
聞言,陵嫣像是賺錢了一樣,呵呵笑着問道:“月姐姐……你……可有喜歡的人啊?”陵嫣這句話問得和尹老頭兩年多前問的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我想了想,還是決定用老招數應對。
“喜歡的人?有啊,有很多啊德妃娘娘,兮寰姐,小遙,當然了,還有嫣兒你,還有紅棗……呃,不對,紅棗是隻狐狸,不是人……”我還要往下說,陵嫣果然忍不住打斷了我:“不對不對,月姐姐,我說的是男女之情,男、女之情”
“哦……”我扶着下頜,裝作冥思苦想了一番,過了一會兒,才靠向陵嫣,小聲道:“那我告訴你咯,關於男女之情啊……我爹他不許我多想,說我只要等着以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好了,總之,我應當不至於嫁不出去,嗯。”
我裝模作樣的還補着點了點頭,成功讓陵嫣撅起了小嘴。“什麼嘛,月姐姐你逗我明明有對不對你就是不想告訴我,哼,真小氣”說着,陵嫣將臉扭到了一邊去,不理我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再惹她,不自覺地又向窗外望去。
安靜了一陣子,陵嫣這丫頭果然耐不住寂寞,又拘了捧笑臉湊過來,輕輕撞了撞我道:“哎,月姐姐,有件事老早以前我就想問你了,一直沒找着機會,這回我總算想起來了,可得趕緊問問你,不然一轉眼我又忘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啊?”莫非又是什麼喜歡不喜歡之類的問題?真是個讓我頭疼的小丫頭。“就是啊……上次月姐姐不是使了一招‘柳葉飛花’給我看嗎,我是想問你,那招‘柳葉飛花’究竟是誰教你的啊?”
柳葉飛花?“是我師兄,瓊鸞峰上的一位弟子,我記得上次我同你說一次了吧。”陵嫣忙不迭的點頭到:“沒錯沒錯,你上次的確說過是同你師兄學的,可你沒說你師兄是誰啊我要問的就是這個”
我師兄是誰?這個問題……我就是把他的名字告訴你,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啊心下一片無奈,我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師兄是瓊鸞峰的大弟子,上任掌門的親傳弟子,仲長逸,字雲湛。他是個極好的人,不過現在應該是已經離開瓊鸞峰,繼承家業去了。”因爲師兄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武林門派幽酆醴的新主人,當然,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陵嫣的。
“仲長逸……好飄逸的名字啊我想仲公子一定是位玉樹臨風,武藝超羣的仗義俠士吧要是能有機會見見他就好了……我一定要求他也教我那招‘柳葉飛花’”陵嫣兩手扶着臉,嘴角含笑,面色微紅,一臉的嚮往。
讓他教?得了吧,從前他教我柳葉飛花的時候,我不知憋了多少火氣每次都是讓我扎馬步,讓我擺架勢,讓我注意這兒注意那兒的,還孜孜不倦的一遍一遍說着不對,讓我一遍一遍的重來。那麼多天了,硬是不讓我把針丟出去
我想,現在問起來,小遙還對我半夜扎木頭解氣的行爲記憶猶新呢
“月姐姐,月姐姐你眉頭皺的好緊啊,生氣了?”糟了,表情沒管好,被這小丫頭髮現了忙擠出個甜甜的笑臉,我摸着陵嫣的發頂道:“哪有的事兒啊定是嫣兒你看錯了。嫣兒,我相信,有緣的話,你一定會見到我師兄的,到時候你好好磨磨他,或許他真的會教你柳葉飛花呢”
其實我這句話說了也是白說,緣分是多麼玄妙的東西啊,哪能是說有就有的可陵嫣顯然不是這麼認爲,一聽我這麼說,興奮地拽着我的袖子便道:“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月姐姐說是,就一定沒問題的。”我什麼時候說是,什麼時候說沒問題了?你會不會太擅長聯想了一些?你此生能不能見我師兄一次還是個問題呢,更別說讓他教你武功了。單純的傻丫頭
又跟我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陣子,陵嫣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我側過臉一看,呵,這小丫頭怕是說的累了,腦袋一點一點的睡着了。看她隨着馬車的晃動搖搖晃晃的樣子,我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輕將她扶過來,靠在我肩上,讓她睡得安穩些。
沒有陵嫣拉着我說話,我有些無聊,便輕輕靠在車壁上,掀起簾子的一角看向車窗外。一擡眼,容成聿的身影竟是近在眼前,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像是想要用目光觸碰到他一般。
餘光掃到我專注的目光,容成聿轉臉看向我。一時四目相對。我張了張嘴,正欲同他說些什麼,哪料他一催馬,卻是跑到馬車前面去了
他、他什麼意思啊
從上馬車前,容成聿就變得很奇怪,先是突然一反常態地對止郡王說那不客氣的話,這會兒又明擺着擺臉色給我看,誰能告訴我到底是爲什麼啊
憋着一肚子的疑問,我更是毫無睡意,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容成聿愈發冷淡的背影賭氣。
馬車又晃晃悠悠的行了一陣子,天色漸漸暗下,車伕慢慢放慢了速度,將車停在了一棵樹下。“郡主,天色漸暗,荒郊野嶺里路不好走,今晚怕是趕不到可以落腳的鎮子了,方纔聿王爺吩咐,今晚就在此處過夜。”鄺宇隔着簾子對我道。
“嗯,我知道了,鄺公子你也歇歇吧,一路趕車,定是很辛苦了”,我柔聲說道。“郡主喚小人鄺宇便可,小人身份低微,實在不配被郡主喚作公子。”鄺宇忙惶恐的在馬車外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輕輕扶起靠在我肩頭睡得正熟的陵嫣,小心地扶着她靠在車壁上,揉了揉發酸的肩,才取了馬車裡的幾個水囊,下了車去。
沒走幾步,我正看到止郡王利落的翻身下了馬,向我走來。“月姑娘,坐了這麼久的車,可是覺得疲憊了?”我笑了笑,正欲回答,卻看到容成聿也下了馬,朝我這邊看了一眼,便牽着馬向遠處去了。
真是拒人千里啊默默在心裡嘆了一句,我收回目光,對止郡王道:“還好,這兩年也算是在外顛簸過一些了,坐這麼些時間的馬車,倒也不算什麼。倒是郡王爺,哦,不,倒是止公子,一路策馬,定是累了吧來,止公子喝點水吧”
止郡王爽朗一笑,接過水囊喝了幾口,道:“這倒真是沒有,這些年我遍訪名山大川,遊歷多方,可全是騎馬趕路的啊,若是連起這麼一會兒的馬都受不了,又何談遊離呢對了,這些年我在外行走的多了,倒是學了些捕獵的手藝,月姑娘你且等等,我去瞧瞧能不能逮到什麼野味,晚上可以烤了添一道菜。”說着,止郡王便將手中的水囊又遞迴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