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看着氣勢洶洶的兩小隻,好氣又好笑,衝蔡小敏說道:“他是哪個家的娃?跟他說不能搶東西!”
“龍家的!”蔡小敏垂頭往回走,他也不喜歡龍家的小老幺,髒兮兮的看到啥都想搶。
李秋月想到村裡沒姓龍的人家,“你後父家的侄子?”
“嗯!”蔡小敏頭也不回的點了點頭。
“我回去喊我奶,打死你!”鼻涕娃捂着被揪得生疼的耳朵,撂下一句狠話,哭嚎着朝王春華家跑去。
楊春燕從院子裡跑出來,就看到李秋月牽着兩個臉上掛着淚珠的小傢伙朝這邊走來,“咋了?”
“壞蛋搶車車!”小九兒委屈的拉着她的手,指着鼻涕娃跑了的方向。
周小琳吧啦吧啦的把鼻涕娃的罪行控訴了一遍,被扯得要散不散的小揪揪,隨着她比畫的動作晃來晃去。
楊春燕揉揉她腦袋,“頭髮都扯散了,頭皮痛嗎?”
“不痛!”周小琳擡手揉揉腦袋,“他剛抓住,蔡小敏就幫我拉出來了,他放開我,就被我揪住耳朵。”
“做的對,兄弟姐妹都要團結,外人才不敢欺負!”李秋月拉過她幫她重新軋起來,“蔡小敏不錯,沒枉你救他一場,還曉得幫……”
“老孃看看是哪個沒教養的抓的?”一婆子高亢的叫罵聲傳了過來。
“媽,幺嬸,鼻涕娃喊他奶奶來了!”
鼻涕娃指着前面扎頭髮的周小琳,“就是她抓的。”
楊春燕和李秋月扭頭,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婆子牽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氣勢洶洶的快步走來,緊接着王春華跑出來一把拽住了她。
“小敏說了,是小貴先搶小九兒的玩具車,還把人推了個屁股蹲,小琳幫忙,他還扯人頭髮……”
龍婆子見她幫外人說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小貴搶他啥東西了?”說着撈起鼻涕娃的手,“你看看,
手被人咬了幾個牙齒印,臉也被人撓了幾道血口子,破相了咋辦?小貴是你侄子,這你不幫他幫外人……”
“我可沒這樣的侄子,你老最好搞清楚一點,我是招女婿上門,不是嫁到你家!”王春華想到這兩月的日子,心裡的火止不住往上冒。
人家葉小雙招的男人咋就那麼老實?男方家每次來人都趕着農忙的時候來,幹完活立馬就回山上去了。
自家這個才招進門兩個多月,就一窩子人來家打秋風,死婆子帶着小崽子住下就不肯走,住家裡指手畫腳的不說,還擺老資格。
媽老漢兒和嫂子都說,照這樣下去,他們辛辛苦苦幫她建的家,往後就成龍家的了。
“你!”龍婆子哭嚎起來,“好哇,老孃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
“捨不得龍老四,就讓他跟你一起回山裡去!”王春華陰沉着臉,火力全開,“你家這樣的老孃伺候不起,都立馬給老孃滾蛋!”
龍婆子被她嚇得立馬止住了哭嚎聲,眨巴着眼看着她,“你……”
“走不走?不走我回去喊我哥他們來趕你們走!”王春華說罷也不理會她,轉身就往回走。
龍婆子見狀忙拉着傻眼了的鼻涕娃跟着她跑,“春華,你說不找他們就不找,你別趕我們走……”
原本以爲又要費一番口舌的楊春燕被眼前的神轉折給整懵了片刻,說道:“王姐還是明事理的。”
“能不明事理麼?要不是你想辦法給蔡小敏催吐,那娃遭的罪就大了!”李秋月說着扭頭問站在院門口的馬春花,“馬姐,那婆子是哪個?”
“王春華的新婆婆!”馬春花撇嘴道,“上個星期龍老四家來了十幾個人,在王家住了兩三天才走,死婆子帶着小崽子賴在這兒就不走。
前兩天還偷葉老幺家的菜,王春華氣了個半死,又把菜送去還給葉老幺。我這些天連你家看電視都不敢去,就怕死婆子手腳不乾淨,這下好了,王春華要趕他們走了。”
李秋月點頭,“像這種手腳不乾淨的,早點趕走好,不然以後連出門都不放心。”
“你家怕啥,有狗子在!”馬春花看向楊春燕,“要開市了吧?”
“嗯!十一月初五的大雪,初六就開市!”
“還有六七天!”馬春花想想道,“去年的塊菌多,今年還不曉得咋樣呢?”
李秋月:“去年是有點多哈!好多人都說大年來了,今年不會小年吧?”
“呸呸呸!”馬春花嗔怪的白了她一眼,“梨和桃那些纔有大小年,塊菌不會有的!”
鄉下人說大小年是指一些農作物,產量高的一年稱大年,產量少的一年稱爲小年。
李秋月兩手一攤,“我也不想它有,真要有咱們也沒辦法!”
楊春燕點頭道:“去年我就聽幾個老的說是塊菌大年,今年真要減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啊,看天吃飯,老天爺給多少,咱們就接多少咯!”
幾人站在那說了會兒話,就看到王春華和她的上門女婿,送龍婆子和鼻涕娃出門朝田坎路那邊走了。
十幾分鍾後,王春華一個人回來了,馬春花一臉八卦的拉住她,“老王,你把龍老四趕走啦?”
王春華煩惱的搖頭,“我跟他說,他要是管不住他那一家子來我這兒打秋風,我跟他的事最好還是就趁早黃了的好,省得以後麻煩。”
“那他咋說?”三個女人一臉八卦的看着她。
“他答應了,說把老婆子送回去,就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以後不要來了。”王春華不好意思的衝楊春燕妯娌道,“小敏跟我說是他家那娃不對,小九兒和小琳沒傷到哪兒吧?”
楊春燕看了看撅着屁股賣力滑動玩具車的小傢伙,“沒有!”
馬春花嗤聲道:“小孩子家哪有不打架的,今天賭咒發誓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明天又擠到一起耍了,就她家的娃金貴!”
“咋不是,在我家連我小敏都要讓着他,我早就想趕他們走了。”王春華嘆道,“還是葉小雙會調教男人,以前蔡二妹像條狗一樣護着她,招進門的男人也護她的很。”
李秋月奇道:“你現在不氣葉小雙啦?”
“氣又有啥用!”王春華嘆氣道,“老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蔡二妹要是個好的,就不會幹出那樣的事,也不會蹲班房了。”
馬春花:“他那樣的還是跑了好,要是還在家,你日子還沒現在好過。”
王春華想起以前還有氣,“咋不是,他在家的時候跟個大爺一樣,幹活梭邊邊,回家連掃把倒了都不扶一下,你還得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他。”
李秋月笑道:“怨哪個,還不是怨你脾氣好,慣着他唄!”
馬春花連連點頭,“秋月說的對,男人就是賤皮子,你越對他好,他越是看不上你。老王你要汲取教訓,龍老四回來千萬別和以前一樣了。”
“就你能,沒事就商量咋個收拾我!”林武從屋裡出來白了她一眼,“把春燕教壞了,老幺罵不死你。”
“討厭,幾個女人說話,他也來插嘴!”馬春花剮了他一眼,“我教春燕啥了?”
楊春燕尬笑:“我們就是閒聊,回家做飯了哈!”
吃過晌午飯,周懷安分別去了徐書記和周大田家,把王楨的話挑揀着跟他們說了一遍,徐書記依舊是毫不猶豫的堅持跟着他們幹。
周大田聽他說光買進口設備就要二三十萬,還要在城裡買地皮修建廠房……覺得投資太多,跟周懷安說,與其冒險幹大的,還不如踏踏實實的把收塊菌和收菌子的買賣做好。
周懷安告訴他往後走收山貨賣的只會越來越多,不找一條新路子,闖一條路出來,以後就只能吃老本。
周大田聽後覺得風險太大,擔心虧錢,猶豫了半天,還是下不定決心,決定跟何紅秀商量一下再說。
周懷安無所謂,他覺得楊春燕和王楨都看好的買賣,哪怕前期艱難點,往後走絕對不會錯。
第二天,周大田來告訴他,大隊的房子賣了還是會投醬菜廠,裡面的錢有他們家一份子,以後他們也能分紅,加上電站他們也投了些錢,就不單獨拿錢出來冒險投醬菜廠了。
還勸周懷安,你嬸子說,豆瓣醬、海椒醬、醃豇豆這些家家戶戶都會做,做一次吃一年,沒人會花錢買這些。
你們實在想做的話,最好是買一套舊設備回來,把廠子辦在大隊,就算虧本也虧不了多少。
周懷安曉得他是好心,也不怪他說喪氣話,送走他後進屋對楊春燕說道:“大田叔和徐叔比起來,見識和膽魄都要差一點。”
楊春燕把小被子給兒子蓋好,拉着他去了堂屋,“徐叔有徐二叔在,聽到的和看到的都不一樣。”
“連大田叔都不敢投錢幹,我看小雪那你還是別告訴的好,省得以後掙不到錢,姐妹都沒得做。”
“等王楨把設備還有地皮定下來,算出一股多少錢,我再去問問,投不投是她的事,我把話說到了就成!”
“行,你看着辦就是,我得幫忙拉煤炭去了。”
“嗯!”楊春燕把帽子和手套遞給他,等他走了纔去舀幹洋姜煮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