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山把事情的原由告訴了周懷安,當時那婦人說家裡有桑黃,問他們收不收?他覺得自己不懂藥材,便告訴她,自家老幺在收草藥,要賣的話約好時間,讓他來看看。
哪曉得李秋月那財迷心竅的東西,擔心自己找老幺來搶了他們的買賣,偷偷摸摸的找那婦人把桑黃買回來了,21斤桑黃花了一千塊。
等自己發現貨款不對,才曉得她挪用了九百塊貨款偷偷收桑黃了。
兄弟倆說話的功夫,李秋月已經把桑黃從房裡拿出來了,“老幺,你看看,這些桑黃多好啊!21斤才花了一千塊!”
周懷安一眼就看出這些都不是桑樹桑黃,而是楊樹桑黃和松木桑黃,因爲這種桑黃的外觀和味道和正宗的桑樹桑黃最爲相似。
正宗的桑樹桑黃鑲金邊,菌面金黃如綢緞,形狀也各異,小的調羹大,他收到過一個大的,比家裡切菜的砧板還大,且黃色菌孔密度更高。
但楊樹桑黃個頭一般比較小,大的也不會超過掌心,年輪比桑樹桑黃寬的得多,也不及它的細密圓滑。
松樹桑黃就比較好辨認了,因爲它的菌面的菌孔比較大,聞着還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周懷山和李秋月見他一個個挑選過去,都緊張的看着他,“老幺,咋樣?是不是桑黃?”
周懷安點頭,“是桑黃……”
“周懷山!你看老幺都說是……”李秋月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指着周懷山一臉得意的喊了起來。
“三嫂,你聽我把話說完!”周懷安打斷了她,“你這些是雜木桑黃,不是正宗的桑樹桑黃。”
“桑黃還有雜樹和桑樹之分?”李秋月嚇得臉都白了,拿起一塊翻來覆去的看着,“我怎麼不曉得?”
周懷山這會兒已經沒心思和她計較了,急忙問周懷安,“老幺,那這些桑黃能賣多少錢一斤?”
周懷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像這種品質的雜木桑黃像,好的應該能賣到三十塊一斤吧?”
依他的本意是想嚇唬嚇唬李秋月,不告訴她實價的,但想着她去寧安也能問出實價,就還是如實說了。
周懷山已經氣得不想說話了,老話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家裡兄弟四個,就他家這貪財婆娘,一次又一次的上當。
李秋月聽後心都涼了半截,“那我豈不是還虧四百?”原本以爲這些桑黃,能把那兩塊地皮的錢賺回來的,哪曉得……
周懷安暗道:應該還不止!你該慶幸桑黃不好做假,這玩意兒要是像天麻那樣,可以用來做假的材料那麼多,你這一千塊就刨湯了。
李秋月想想還是不死心,拿起一塊說道:“老幺,我看這些桑黃和你家收回來的一模一樣啊,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看錯了?”
周懷安接過說道:“三嫂,你聞聞看,這種有股松木香的是松木桑黃。”他說着拿起另外一塊,“這種是楊樹桑黃,它和桑樹桑黃的區別就是……”
李秋月照他說的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啥不同,心裡還是有些不甘,“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想讓你仔細看看……”
周懷安放下手裡的桑黃,看着她淡聲道:“三嫂,我已經跟你說了怎麼區別,你要不相信,自己送寧安給王楨看。”
自己把辨別的訣竅都告訴她了,看她的樣子是一句也沒聽進去。難怪媽說,教牛都教會了,教她比教牛還難!
周懷山強忍怒火,拉了周懷安一下,“老幺,別跟她多話,我去喊人來把貨裝上去,你還要趕着回家呢!”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裝貨!”周懷安拍拍手上的草屑,跟他朝外面走。
李秋月呆呆的看着那些桑黃,不相信自己又被騙了,“我看着就是一樣的啊!咋就不一樣了呢?”
周懷山去喊姚家兄弟,周懷安開始拉篷布,周小茹戴着頂草帽跑了出來,拉着他說道:“幺爸,我和小妹要跟你一起回家。”
“咋了?”周懷安蹲下看着她,“在這不好耍啊?”
周小茹噘着嘴,“我媽他們老愛吵架,我不喜歡這裡,我要回家找我奶!”
周懷安揉揉她頭髮,“好,幺爸帶你回家,後天殺過年豬,你哥他們也回來了。”
“嗯!我去拿東西。”周小茹高興的回去拿書包,帶周小琳去了。
周懷山帶着姚家兄弟回來,四人開始裝貨。
周小茹生怕周懷山和李秋月不讓她們提前回去,忙把東西弄到了駕駛室放着,還把周小琳也帶到上面坐好。四人忙了大半個小時,就把竹筐全都搬上了拖拉機裝好。
周懷安把車廂板插好,“三哥,小茹和小琳要跟我回去,我帶她們走了哈!”
“要得!”周懷山想想又道,“老幺,秋月從貨款裡面拿了九百塊,明天你讓一丁來帶九百過來,初九我回去還給你。”
“好,回去我就給他。”周懷安拉開車門,見兩個孩子趴在上面睡着了,想想扭頭道,“你跟三嫂說一聲,騙子的花樣層出不窮,不少騙子用假藥騙人。
我今天去花市,徐叔買了幾斤天麻,結果是大麗花的塊根。你家那些雜木桑黃送寧安能賣幾百塊回來。
虧幾百也不算多,你們就別吵了,但這次一定要吸取教訓,不然以後還要被騙。”
他懷疑這些騙子都是一夥的,從花市一路行騙到這邊的。
周懷山兩手一攤,“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家裡現在的日子這麼好過,她一天天還像窮瘋了似的,做夢都想賺大錢,偏偏有沒那本事去賺。”
周懷安覺得他說的一點沒錯,忽然想到來時周母的話,“媽讓我帶句話給你們,她說,正月忌頭,臘月忌尾,出門在外吵吵鬧鬧的像啥話?”
周懷山氣道:“我也不想跟她吵,實在是太氣人了,忍不住纔跟她吵起來的。”
周懷安扭頭看了看駕駛室的兩個孩子,嘆氣道:“三嫂那性子,你要是壓不住她的話,以後小茹和小琳的日子就難了。
還有小龍,八成會被她寵溺成她老李家那些男的一個德行!”
周懷山覺得照這樣下去,不是八成會,而是百分百會,“我也愁啊!可都三個孩子了,總不能不管孩子真的離婚吧?萬一離婚找一個像小平後孃那樣的,幾個孩子就遭罪了。”
周懷安眼珠子轉了轉,湊上前小聲說道:“她要是找你吵,你就跟她說,以你現在的條件,你倆要是離婚,用不了兩天你就能討個漂亮的黃花大姑娘回家。
她要是離婚回百草坪,就只有嫁給老鰥夫、老光棍的命。我敢斷定,三嫂肯定捨不得家裡那些家當,跟你離婚的。”
“你說的對,她要是找我吵,我就這樣跟她說。”周懷山想想又道,“後天我把那些桑黃帶回去,你幫我送寧安賣了。”
“嗯!那我走了哈!”周懷安關好車門,拿了棉大衣給兩個孩子蓋上,發動拖拉機走了。
周懷山看着他走遠,轉身回了院子拴好門,回屋見李秋月坐在牀沿邊看着竹簍裡的桑黃抹淚,想到老孃讓老幺帶來的話,不想跟她多說,徑自脫衣上牀睡下了。
李秋月見他躺下了,想想拿起一朵桑黃對他說道:“老三,我明天坐班車去寧安一趟,萬一老幺認錯了呢?”
周懷山再也忍不住了,翻身坐起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桑黃,遞到她鼻翼下,“老幺都說了是雜木桑黃,你自己聞聞,松木的味道這麼大,你聞不到啊?”
“這塊是有味道。”李秋月拿起另一塊,“你聞這塊一點味道都沒有,你想想老幺才賣了多久的草藥啊,萬一他認錯了,我們就虧了。”
“噗通~”周懷山一腳將竹簍裡的桑黃踹出去老遠,指着她道,“本事不大心眼倒挺多,你的意思是老幺想騙你?””
李秋月不想承認自己又被騙了,“我又沒說他騙我,就是想親自去寧安請小王醫生看看,萬一老幺經驗不好,認錯了呢?”
“小茹和小琳跟老幺回去了,你這個當媽的連看都沒去看一眼,就曉得關心你的錢。”
周懷山越說越氣,一耳光就扇了過去,“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討了你這麼個連自己孩子都不心疼的東西。”
“周老三,你敢打我!”李秋月張牙舞爪的撲了上去,被他一掌推得後退幾步“噗通”一聲坐了個屁股蹲。
“周懷山,我跟你這種人過下去了,我要跟你離婚!”
“離就離,你以爲老子怕你啊?”周懷山說罷躺了回去,不再理她。
“嗚嗚…掙了兩個錢了不起了,我看你以後找個多好的?”李秋月哭着把散落一地的桑黃撿起來裝竹簍裡,又抱起周小龍背好,提起竹簍就朝外面走。
周懷山見她明明曉得外面在下雨,半夜三更的還要賭氣揹着孩子出去,忽然覺得她對孩子的好都是假的。
翻身坐起來指着她,“李秋月,我告訴你,今天只要你踏出這道門,就別想着把桑黃送寧安賣了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