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貴不貴,是什麼材質的,盛藍藍可不在乎,她只在乎歐蘇陽的一片真心。
當歐蘇陽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再也不會懷疑歐蘇陽對她的真愛了。
對二嬸的冷嘲熱諷,盛藍藍覺得好笑,懶得和二嬸說明。看時間不早,她想再去醫院看看小鋒,今天是最後一次晚上去醫院了。
臨近春節,能出院的病人都回家了,醫院裡冷清清的。
踏在走廊冰冷的水磨石地上的每一步,都能聽見伴着心跳的回聲。
護士站沒有人,盛藍藍徑直走進小鋒的病房。
歐蘇陽不在,小鋒睡得很沉。
靠在牀邊坐下,望着小鋒的長睫,在燈影裡投下兩道弧蓋在眼簾上,顯得很安逸。
盛藍藍不敢出聲怕打擾到弟弟,這時聽到走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顯然有人故意輕擡輕放腳步,冬天厚重的鞋底能做到如此輕微的細響,還真是有心。盛藍藍反倒怪自己剛纔走路沒顧慮到兩側病房的其他病人。
突然感到身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回頭看見魏浩然無聲地立在身後。
盛藍藍嚇得趕緊起身,往旁挪開幾步。
魏浩然要比上次見到時憔悴了許多,髮型顯得很凌亂,腮邊下巴上冒出一層黑胡碴,金絲眼鏡好像也蒙了塵,讓一慣閃爍的雙眼顯得有些空洞。
“你想幹什麼?”
盛藍藍說着望了一眼牀上的小鋒,還好小鋒睡得依然很沉。
“藍藍,你出來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魏浩然聲音乾澀,再沒有往昔磁性的魅力。說完眼巴巴地等着盛藍藍點頭。
盛藍藍又看了一眼牀上的小鋒,覺得這裡的確不是個談話的地方。
“能跟我到樓下聊聊嗎?”
魏浩然的話在空蕩蕩的走廊裡迴響,走廊裡當然不適合長談。
這回魏浩然沒等盛藍藍點頭,輕擡腳步朝樓梯走去。
盛藍藍帶上小鋒病房的門,猶豫一下,看魏浩然已經在樓梯口望着她了,才快步跟上去。
一樓休息區一個人也沒有,魏浩然走過去坐到最後一排椅子上,定定地望着盛藍藍跟來。
盛藍藍坐下,挨着椅子的冰涼,差點想起來,好一會才適應了坐穩。
魏浩然終於開口了。
“我相信你已經知道了,我是你堂哥。派出所的人來調查過了,我都實話說了。”
盛藍藍對魏浩然直截了當的開場白並不驚訝,只是“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魏浩然嘆息,頓了一下,“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想害小鋒,只是不該拿他做試驗,我對新藥的……”
魏浩然見盛藍藍低頭,對他的話似乎不敢興趣,嗔笑一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也不想求得你的原諒,還好小鋒沒有事。聽說他明天就轉院了,我祝他一切順利。”
“還有別的事嗎?”
盛藍藍忍着心裡的好奇,她對眼前的堂哥非常好奇,他明知道盛藍藍是他堂妹,上一世爲什麼還會娶她?
不過她知道,魏浩然如果想告訴她會說的,她如果問反倒暴露了她詭異的身份。
魏浩然果然忍不住話了,伸手要拉盛藍藍的手準備交心。
盛藍藍急忙躲開,隔他兩個椅子重新坐下,再次忍受椅子的冰涼。望見魏浩然失落的神情,盛藍藍怕他把話再嚥下去,給他一個笑容算是鼓勵。
魏浩然被盛藍藍的笑容感染了,也朝盛藍藍笑了一下。
“咱們家族的血型特殊,當年給你獻血,我就有點疑心,後來證實你是我堂妹,我非常開心。你那麼優秀,我爲你驕傲。”
盛藍藍不急,等着堂哥把開場白說完。
魏浩然的目光浮向大門外,只有門外的夜色,才能掩蓋他曾經的卑鄙用心。現在既然不能實現那個願望,他倒可以坦然面對盛藍藍這個小堂妹了。
“我是一個被領養的孩子,自幼養父養母都不在身邊,也談不上多優秀。”
盛藍藍淡淡地說,似爲上一世的盛藍藍抱不平。盯着魏浩然眼鏡後又起了閃爍的目光,猜他又有什麼新想法,卻有些猜不透。
“藍藍,你應該和我一樣都姓葛,可是老天爺喜歡開玩笑,讓你成了盛家的孩子,讓我隨了我媽的姓。我媽叫魏淑梅,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我之所以學醫,全是因爲我媽。”
魏浩然的思緒起伏不定,他學醫的確是因爲媽媽的教誨,媽媽教導他,只有努力出人頭地,才能爲葛家報仇,只有爲葛家雪恥,才能讓那個大惡人現出原形……
“姓什麼是個符號,應該也沒有那麼重要,我看魏浩然比葛浩然聽着更順耳,你不是也一直以這個姓名走到現在?”
“說是這麼說,可是咱們葛家不一樣,有一天我們一定要認祖歸宗,重新姓回葛姓。”
魏浩然虛浮的目光重新凝聚到盛藍藍身上,笑得有些慘談。
他覺得他沒有完成母親的託付,下一步要怎麼走他不知道,現在只想讓眼前的小堂妹儘快與他結成戰線同盟,早點向仇人伸出利劍。
從魏浩然的目光裡,盛藍藍猜到葛家一定藏着什麼秘密,纔會讓魏浩然有如此忍辱負重的神情。既然魏浩然現在不說破,她也不急。
她倒想知道當年她是怎麼被盛家收養的。這個魏浩然只要知道,就沒必要隱瞞。
“堂哥,你早就知道我被盛家收養,當年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呢?”
魏浩然聽盛藍藍終於開口叫他堂哥,顯得有些激動,可是激動的神情才一瞬,想到盛藍藍當年被收養的往事,他又蹙起眉頭。
二十年前那段歲月,讓他記憶最深的,除了整日飢腸轆轆,也就是那個春雨不絕的夜晚了……也是在那一年,他改姓魏,從此立志做一名醫生,立志擺脫貧困,立志爲家族雪恥。
“堂哥不記得了嗎?不過那時堂哥也才十歲,應該也記不得太多。”
盛藍藍的話打破了魏浩然的沉思,他苦笑一下。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盛醫生夫妻兩個都是大好人,還是大城市裡的名醫。我媽把你交給他們的時候,我爲你能找到那麼好的人家感到高興。”
“原來堂哥也在場!”
魏浩然點頭,卻沒有說實話。
他清楚地記得媽媽魏淑梅提着一個小籃子,裡面裝着纔出生兩天的小嬰兒,在春雨初歇的傍晚,放到那對大城市來的醫生夫妻門前,扭身離開了。
而他一直趴在門外的大樹上,雙手死死抱着打滑的樹幹,直到看見那對夫妻把小籃子拎進去,才從樹上滑下來,雙手摩擦粗糙樹幹的感覺,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