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歌舞劇院盛藍藍是知道的,在她上一世的記憶裡,那裡是一處狹窄閉塞,一棟老式辦公大樓底層,門口常年黑洞洞的,門口街道偶爾會立着幾幅手寫的演出海報,海報也顯得粗糙劣制,經過的人很少多眼兩眼。
可眼前的歌舞劇院,白色的歐式穹頂,在碧藍的天空下顯得恢宏大氣,五層樓鋼琴式的造型又透着唯美浪漫,可以說是中州最美最具物色的建築。
難道我以前看到的是假的歌舞劇院!
盛藍藍在大門外足足發呆了一分鐘,才把驚豔的目光從白得耀眼的建築上收回來。
守門的大姐不給盛藍藍進門,非要讓她提前預約。
盛藍藍甩出殺手鐗。
“麻煩你聯繫肖院長,我是她親戚,是魏淑梅讓我來的。”
盛藍藍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肖芝雅和魏淑梅的關係給揭開。
這招果然好使,門衛大姐放下電話,立刻就讓盛藍藍進去了。
劇院的辦公樓在最頂層,暗紅的木紋扶梯盤旋而上,盛藍藍望着樓頂泄下來的亮白穹頂之光,覺得有點眼暈,感嘆這一切都像夢幻的一樣。
樓道里不時傳來晨練的歌聲,迎面總能碰上興匆匆的演員,姣好的面容,完美的體態,臉上掛着飛揚的神采。
這是歌舞劇最紅火的年代,是人們的審美情趣和生活方式發生鉅變的時代。
盛藍藍突然覺得有點悲哀,明白了爲什麼,她印象中的歌舞劇院那麼慘淡。時光飛梭,沒有什麼活力永駐……
“你是新來的演員嗎?”
“不是,我來找人。”
“你可以試一試,條件可真好!”
盛藍藍笑笑,望着下樓去的領隊模樣的姐姐。
擡眼望着走廊盡頭的院長辦公室,她有些莫名地心跳。
媽媽!
今天這句肯定叫不出口,對肖芝雅來說也顯得太突然了……
走一步看一步,看肖芝雅的反應再決定談話深入的程度。
盛藍藍打定主意,擡手敲門,以爲裡面會傳來“請進”的聲音,結果才敲兩下,門打開了。
肖芝雅站在門口,顯然在候着她。
肖芝雅穿着一套淡藍色駁領小西領,腰身盈盈一握,纖長的雙腿穿着西褲,顯得帥氣迷人。而一頭烏髮輕在挽腦後,又有一種法式的隨意和庸懶……
這是一種怎樣的矛盾結合,又完美得無懈可擊!
盛藍藍感到腦中有一瞬間空白,肖芝雅撲念而來的風采和魅力,讓她心服口服。
此刻這雙眼睛如若點星,正上下打量着盛藍藍。
“魏淑梅是你什麼人?”
“我叫她阿姨。”
盛藍藍避實就虛。驚訝於肖芝雅的聲音有如仙音,凡間哪得幾回聞的感覺。初次聽到秦思的聲音讓她覺得驚豔,而肖芝雅的聲音讓她覺得渾身熨貼舒適。
如果不是因爲萬浮山說肖芝雅是她的親媽,她會以爲眼前女神一般的人物,一定不食人間煙火,一定不諳俗世情感,更不會有她這樣一個,陷在滾滾紅塵中不能自拔的女兒。
“請坐!”
肖芝雅連說兩遍,盛藍藍才驚覺,不好意思地笑笑,坐到一旁覆着白色蕾絲的暗紅沙發上。
“你找我有什麼事?”
肖芝雅的神情淡然,看不出悲喜,不過一直落在盛藍藍身上的眼睛,抹着浮光。
“肖院長,我今天來顯得有些冒昧,還請您原諒。”
場面話總要說,從肖芝雅浮光迷濛的眼神裡,想要揣摩她的心事。她既然叫她見面,肯定被魏淑梅的名字打動。先不急着提起這話,最好等她先提起……
“我叫盛藍藍,是盛藍時裝公司的負責人,我們公司有一個高端時裝品牌,我想請您做代言人。”
“對不起,我從來不參與商業活動,對這些事情也不感興趣。謝謝你的好意!”
果然被一棍子給掘了回來,盛藍藍暗自苦笑。臉上卻神情自若,繼續遊說。
“我一直仰慕您的風采,您的氣質風度與我們的品牌定位非常貼合,非常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合作的機會。爲三十歲以後就放棄自己形象的女性做個標竿和榜樣。難道這不也是一份傳遞美好的工作嗎?”
盛藍藍記起雜誌採訪稿上的這句話,肖芝雅在乎她工作的成就,在乎她傳播美好的心願,不在乎自己躲在幕後……
不過讓肖芝雅突然現身在大衆視野,盛藍藍根本不抱希望。她只是試探,還要繼續她另兩個目標。
肖芝雅笑笑,“感謝貴公司擡愛,我早對臺前的鏡頭生疏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肖院長一時不能接愛我的提議,這個可以慢慢考慮。我聽說肖院長是中州舞蹈學校的名譽校長,我表妹蘇諾正好在那裡讀書,她說五月份有一個全國舞蹈比賽,本來她代表學校參賽,突然又被取消了比賽資格,我想請您幫忙瞭解一下。我知道我的請求太唐突了……”
盛藍藍做出窘迫的樣子,她相信肖芝雅肯定會幫她,以肖芝雅管理歌舞劇院的作風,她肯定不允許舞弊詢私的現象。
“蘇諾?我對她有印象,我可以去了解一下。”
“這是我的電話,麻煩您啦!”
盛藍藍及時遞上名片。肖芝雅捏着名片,又打量起盛藍藍。她似乎在盛藍藍的眉眼間發生了什麼,淡然的神情劃過一絲不易察的痛楚。
“你還有事嗎?”
“噢……”
沒想到肖芝雅只提一下魏淑梅,就沒有下文了。現在很明顯再下逐客令。這倒出乎盛藍藍意外了。
“有!”
盛藍藍得主動出擊了。從包裡掏出信封遞給肖芝雅。
“這些照片不知您熟悉嗎?”
肖芝雅只看了兩張,眸光就泛起霧氣。盛藍藍不失時機地把肖芝雅和萬浮山的合影小照片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還有這張,差點讓我給忘了。”
肖芝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照片,立刻站起來,手扶着桌子幾乎立足不穩。盛藍藍有些嚇着了,趕緊去扶她。
肖芝雅側頭看她,“你到底是誰?”
“我叫盛藍藍,是盛家的養女,魏淑梅說我的親生父親叫葛浮山……”
不等盛藍藍說完,肖芝雅昏了過去,腳下的半高跟皮鞋擦着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