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幾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滿臉不解,秦清月繼續解釋道:“倒賣是犯法的,可咱們正兒八經合夥做生意就好了嘛。”
原來,秦清月是把主意打到了新吳老兩口身上。
老兩口是紡織廠最早一批的老員工了,雖然現在退休了,但和廠長關係好的他們也能搭得上話。
紡織廠什麼都不多就布料多,秦清月打算跟紡織廠合作,買他們的布料,然後找服裝廠加工做成成衣後再運到西京來賣,也就是讓夫妻倆跑着,當個賺差價的中間商。
“媽,您不是會設計衣服麼?試試看怎麼樣?”
因爲老兩口是紡織廠的員工,整天都是跟各種布料打交道。
在周茹小時候,老兩口時不時都能得到廠裡分發的微瑕賣不出去的布料,而周茹從小耳濡目染的,對做衣服這件事特別感興趣,十來歲那會還特意找了個老裁縫學了一陣子。
像秦清月小時候有不少的裙子都是周茹做出來的,只不過後來忙,就把這手藝給擱置下來了。
“我、我哪行啊!再說了,現在我這腦子......”
親爹孃和兒女都不記得了,更別說做衣服。
“沒事,這咱們不是還在商量麼,就算做也沒這麼快。”秦清月思忖着:“到時候讓爸去跟紡織廠和服裝廠談,談好之後,媽再負責設計這一塊。”
秦清月這麼打算其實是有別的想法。
她想讓父母能擺脫從前兢兢業業只會替人工作的思維模式,能自己獨當一面。
夫妻兩人除了周茹的性子還算是外向些,秦學峰那可謂是十足的老好人,經過周敏這事,秦清月並不認爲老實巴交是一種好性格。
果然,當秦清月說完自己的打算,不說周茹,秦學峰就先連連擺手了。
“我、我不行,談生意這事我哪能行呢。”
“爸,你都沒試過,怎麼就知道不行啊!”
之前秦學峰在單位當了幾十年的閒職,說好聽的是個管事的,可管的都是些雜事,實際上就像個打雜的。
原本秦清月只是打算和兩人商量商量,現在見周茹夫妻倆都縮着腦袋要拒絕,她反倒是來了脾氣。
夢裡,一家人因爲束手無策而自責的畫面歷歷在目。
“那媽,你們說怎麼辦。”太過於瞭解父母的性格,秦清月乾脆看向周茹,直接下了一劑猛藥:“現在你倆都下崗了,咱家沒了收入來源,現在可是下崗潮,要是能順利找得到工作那大傢伙都搶着去了,那乾脆我和我哥輟學出去打工算了,你和爸再慢慢找工作,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有我和我哥給你倆養老。”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一聽這話,周茹急了。“什麼輟不輟學的,天塌下來有我們這當父母的頂着,我也沒說不答應啊!不就是做個生意麼!不偷不搶的我和你爸不會也能學!這不是、這不是做生意也得有本錢麼!”
“哦,本錢在我爸那,存摺上一共六千塊。”順着周茹的話,秦清月就透了底。
除了周敏還的五千,原本存摺上還有一千來塊錢,現在剛好用來給兩人當試金石。
“你這死丫頭,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剛纔腦門一熱答應下來,現在周茹見女兒笑得跟小狐狸似的,也回過神來。
“媽,怎麼能說是算計呢~”秦清月語氣軟了下來,“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你看,我和我哥現在在讀書,不說沒辦法給家裡幫忙了,反倒是還得花錢,我也着急不是麼,也想替你和爸分擔。”
秦清月這話張弛有度,讓被閨女摟住脖子的周茹感動得那是一塌糊塗。
“你着什麼急,你和你哥努力學習就夠了,你放心吧!你說的這事就交給我和你爸了!”
一旁,秦朗看着親媽被妹妹哄得恨不得馬上就去把事辦完的模樣,默默縮了縮脖子。
過了個年,他的妹妹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秦朗現在甚至懷疑眼前這個還是不是之前那個兩句話不到就鬧脾氣的妹妹。
“還有啊,哥,自行車我明兒去學校就騎走了,你也別一心撲在賺錢上,就像媽說的,重點是學習。”
想到上輩子因爲自己半路輟學的秦朗,秦清月鼻尖就微微泛起酸澀。
這輩子,她一定要讓家人走上一條誰都破壞不了的康莊大道!
突然的苦口婆心讓秦朗一愣,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比我還想要賺錢吧!”
“行了行了,賺錢這事說破天也輪不到你們兩個孩子,看看都幾點了,趕緊去睡覺了。”秦學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催促道。
鎢絲燈泡光線微弱,卻擋不住一家人相互依賴包容的感情。
和秦家不同,曲家母女倆各懷心思夜半無眠。
曲良說有生意要談,周敏等到半夜都沒能等到丈夫回家的身影。
自從嫁給曲良之後,周敏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每天只需要在丈夫和女兒回家時準備好飯菜就行了。
在朋友親人眼裡,她是個有福氣的,可是其中不爲人知的心酸也只有她自己能體會。
周敏躺在牀上,卻並不知道隔壁房間裡女兒曲菱也正輾轉反側沒睡着。
自打年後回來,曲菱都想不起來自己熱臉貼了多少回的冷屁股了。
她從疑惑到滿腹怨恨。
三年前,那時候的曲菱十三歲,因爲是獨生女,平時一有機會她就喜歡黏着秦清月和秦朗。
但對錶哥和表姐兩人,她的感覺卻不一樣。
對於秦清月,她有種莫名的優越感,無論什麼時候,都喜歡把得到的好吃的好玩的拿去跟她分享,爲的就是想讓秦清月羨慕自己。
可是到了秦朗那,雖說這表哥對自己從來都是愛答不理的,但是曲菱卻依舊想要博得表哥的好感。
一開始曲菱以爲是嫉妒秦清月有哥哥,可是當她年紀越來越大,發現自己每次見到秦朗心裡都會忍不住小鹿亂撞時,她才驚覺這是一份不正常的感情。
原本想要避開的曲菱卻在某一天,無意中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從那以後,一種扭曲的情緒逐漸在她心底滋生。
*
和朋友們愉快的度過了一個週末,下午回學校,秦清月在秦朗眼巴巴的注視下,騎走了自行車。
“你們的禮物~”
回到宿舍後,秦清月拿出了之前跟老人買的木雕。
“哇!好可愛!”
趙圓圓接過那隻和自己生肖相同的小木雕之後,高興的挪不開眼。
宿舍裡其他人拿到禮物後紛紛跟秦清月道謝。
不過趙圓圓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被秦清月抓走了。
“咱們開始準備這個星期的月考吧。”
見她前一秒手裡捧着木雕傻笑,後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宿舍幾人都忍不住鬨笑起來。
“這次墊底的要打掃衛生,圓圓,週四起就拜託你了!”一旁的王美風還輕描淡寫地給她補了一刀。
“美風!你這話說的!難道我就一定是墊底那個?!哼!你等着看吧!打掃衛生的肯定不是我!”
這句話,倒是激起了趙圓圓的鬥志,都不用秦清月再喊第二遍,主動就爬上牀抱起了書。
因爲定製了學習計劃,秦清月學起來不算費勁,相比刻苦了一晚上有些提不起勁來的趙圓圓,她一覺睡醒倒是神清氣爽,還趁着早餐時又多記了幾個知識點。
“曲菱,有人找。”
第一節課下課,曲菱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愣神。
忽然聽同桌喊了她一聲。
曲菱擡頭見到門口站着的身影,倒是有些驚訝。
“有事?”
走到教室門口,曲菱看向秦清月,語氣沒了以往的熱情。
像是賭氣一般的表情,秦清月倒也沒注意,從口袋裡掏出了那隻老虎木雕。
“喏,給你的。”
少女手掌攤開,陽光灑在她手心裡那隻老虎木雕上,憨態可掬的模樣讓曲菱一愣。
她記得,那是那晚上在夜市攤上買的。
伸手拿過木雕老虎,曲菱再次看向秦清月的神色有些複雜。
嘴脣嚅囁着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沒等她開口,秦清月就擺擺手:“待會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一碼歸一碼,在秦清月眼裡,曲菱和周敏還是有區別的。
或許是重活一回心態成熟了不少,曲菱的態度落在秦清月眼裡,不過就是個愛鬧彆扭的小姑娘。
見秦清月轉身離開的背影,曲菱把到了嘴邊的謝謝又咽了回去,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她把木雕老虎緊緊攥在手心裡回到座位上,看向不遠處的垃圾桶。
誰要你假惺惺!
可最後,直到上課鈴響起,曲菱也沒捨得把手裡的老虎扔出去.......
秦清月努力在準備月考,秦朗因爲沒了自行車上課有些走神。
而周茹夫妻倆在家裡,商量了一個早上。
“這樣吧,你先回去,跟咱爸媽問問看具體情況。”
對於自己這完全沒有半點想起來跡象的腦子,周茹焦慮卻又無奈。
“可是......”
“哎呀,你可是什麼呀,我要不是不記得了,我就自己回去了,女兒都有了輟學給家裡幫忙的想法了,你說咱們這當父母的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見丈夫瞻前顧後的樣子,周茹急了。
“不是,我......”
“別我啊你啊的了,早些把囡囡說的事定下來,咱們也早點看看能不能掙錢。”
雖然失憶了,但是一提到錢,周茹就下意識的感覺這事是迫在眉睫。
“我要回去了沒幾天回不來,那你一個人在家......”秦學峰滿眼擔憂地看着妻子。
“我一個人在家怎麼了?又不是三歲孩子了,我還能餓着自己不成?秦學峰,你要是再墨跡,我就自個回去算了!”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回去也得先收拾收拾啊,還有,咱爸媽那邊要怎麼說?”
這話指的自然是周茹失憶這事。
“你先別說,你就說咱倆下崗的事,反正等到時候我就能想起來了,說了平白無故惹他們擔心。”
周茹自己也是當媽的了,自然也知道兒行千里母擔憂。
等事情都交代完,秦學峰就去火車站買票回了新吳。
懷裡揣着臨走時周茹塞給自己的存摺,他一路沒敢離開座位,說是要是事情說好直接就定下來,用不着再來回跑。
頭一回身上帶着這麼多錢,秦學峰心驚膽戰,在家裡的周茹也沒好哪去,就想着萬一這生意因爲他們沒經驗,虧本了怎麼辦。
可雖然擔心害怕,卻依舊沒能擋住兩人想要把事情做好做成功的決心。
總歸,事情好像正逐漸朝着正軌發展。
秦清月也迎來了第二次月考。
這一次,她沒了上次的緊張,反倒是陳紀斌這個當班主任的嗓子眼提着一口氣。
對於秦清月這個學生,他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關注。
相比於上個學期的成績,上次月考秦清月表現出來的進步那絕對是能算得上有質的飛躍的。
“老陳啊,你也別太緊張了,是金子總能發光的,上次考得好是不是憑運氣,這回成績出來咱就知道了。”
說話的是數學老師。
上學期秦清月的理科成績只能算一般的,上回月考她理科成績一躍前茅,數學老師在驚訝之餘卻沒有太興奮。
他認爲秦清月考得好,只是走了狗屎運。
“什麼憑運氣,上次秦同學數學可是隻丟了兩分,你說語文什麼的瞎貓碰上死耗子還說得過去,你們這理科什麼情況自己不清楚嗎?”
計算公式一環扣一環的,只要哪裡出了一點差錯,結果就是錯的。
這要是能憑運氣,那人家還學個屁。
數學老師被他一句給懟懵了,扶了扶鼻樑上的鏡片:“老陳啊,你這麼激動幹嘛?我難道不想學校再出一個好苗子嗎?我這不就是實話實說?”
數學老師不止帶一個班,他對每個班都是一碗水端平,並不像班主任這樣,爲的就是自己班上的名譽。
就在辦公室老師討論着這次月考會不會殺出一匹黑馬的同時,卻沒人認爲這次年級第一的寶座會換人。
畢竟高中的分差不像是以前小學初中簡單的時候,差一分也都能算得上是鴻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