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與兔子之間絕對不存在和平,能夠跟獅子做朋友的,只有同一量級的老虎。
金人以武立國,接二連三的勝利,早已讓金人養成了用鼻孔看人的習慣,但這種欠揍的待人方式在遇到張寶後便行不通了。
想要對人趾高氣昂,先決條件便是自身的實力要高於自己想要趾高氣昂的對象。要是沒實力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那就是作死的節奏。
金人是驕傲的,對待強者會保持相應的尊重,但面對弱者就不那麼客氣了。在與張寶打交道的過程中,金人不僅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反倒吃了不少虧。
金人對待張寶的態度很矛盾,既憤恨張寶屢屢壞其好事,又敬畏着張寶的強大實力。過去金人來大宋的時候就跟祖宗似的,大宋君臣畏金如虎,金人來訪自是要殷勤接待,唯恐惹來金人的不滿。
但換了張寶執政以後,朝廷的對外態度爲之一變,一改過去奴顏婢膝時的醜態。而造成這種改變的根本原因,還是此時的朝廷有安東軍撐腰,不懼金人的武力威脅,不像徽欽二帝執政時,朝廷倒是也想對金態度強硬,可他們卻無法保證與金交戰就一定能夠勝利。
上位者的態度,往往也影響着下面人的辦事態度。張寶堅持對外強硬,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有效。領導就是太陽,而下面的人就是一個個向日葵,不跟着太陽轉的向日葵都死了。
張寶也不是什麼好好先生,屬於絕不可肯吃虧的性子。這樣的性子雖然稱不上正人君子,但好處就是不容易吃虧。
由於張寶的帶頭作用,朝廷風氣相比過去務實了許多,當然在道德模範的眼裡,這是文人的墮落。但在張寶看來,這是一種進步,吃虧還是佔便宜,大部分人恐怕都會選後者,心甘情願選擇前者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張寶不打算做個道德君子,以他此時的身份地位,絕對不存在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美事。只要他哪怕只退後一步,也有可能導致張家利益集團的敗亡。
爭權奪利,從來就沒有暖日和風,永遠只有腥風血雨,爲了權利的歸屬,父殺子,子弒父種種悲劇屢見不鮮。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就是對於權利紛爭的最佳總結。
張寶早已不是過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時候,此時的張寶有妻子兒女,有兄弟至交,他的命,嚴格來說已經不再屬於他個人,一個以他爲首的利益集團從加入了爭霸天下這場豪賭的遊戲開始,張寶等人就再沒退路,不勝則死,又或者生不如死。
爲了自己所愛的以及愛自己的人,張寶並不介意讓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別看大宋表面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但在平靜的水面下,卻是永遠也見不得的血紅。張寶自自薦上任相國,總攬朝政開始,對於張寶的刺殺就沒有一天停止過。而張寶同樣也並非是束手待斃的主,情報三司皇城司、錦衣衛、六扇門,爲張寶密切注意着大宋各地勢力的暗中動向,而影密衛與闇部,則是張寶手中用於除去政敵的兩把刀。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張寶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招惹他,他也不會去無故招惹誰,但誰要是惹到了他,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因爲張寶不習慣給人第二次機會,一旦被他視爲威脅,那斬草除根便是決定。
死在影密衛、闇部手裡的人相比起鬥爭失敗而被髮配流放的人要多得多。講道理?那也要看是誰。徽欽二帝雖然昏庸,但又顧忌自己的顏面名聲,所以當有朝臣當面指責時,哪怕是心裡動了殺機,那也不會表露出來。但張寶則不同,他並非是個爲了面子就打腫臉充胖子的主,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敢找茬就弄死你!
影密衛和闇部是張寶手中掌握的絕密力量,知道其存在的人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而影密衛、闇部的作案手段高明,尋常捕快壓根就瞧不出什麼破綻,更別說替“冤死者”沉冤得雪了。
張寶的意志,便是大宋的意志,張寶的決定,便是大宋的決定。至於高高在上的天子,在此時的大宋,象徵意義要明顯大於實際意義。而更讓張家人暗自竊喜的,還是當今天子由於受不了母后朱氏的勸導,對於朝政的興趣明顯大不如前。小孩子嘛,總有逆反心理,尤其是在面對學習這種枯燥無趣的事情時,別人越是逼,厭學的情緒也就越嚴重。
原本還有人向張寶建議斷絕趙諶與外界的往來,避免皇宮內外勾結對張寶不利。但張寶當時並沒有採納這個意見,反而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太后朱氏有意讓當今天子親政,那張寶就用海量的奏章對付趙諶,讓其受不了而產生心理牴觸。朱氏越勸,趙諶的心裡也就越是不舒服,哪怕張寶那時命人減少了奏章的數量,也已經給趙諶留下了心理陰影。
趙諶深刻了解了做一個明君的辛苦,但讓他就此退位讓賢,那也是趙諶所不願的。別看趙諶尚未成年,但皇家的教育已經讓他知曉,官家的位置得之不易,不能輕言棄之。誰要也不給!
一面是“善解人意”的張寶,一面是心懷鬼胎的叔伯,趙諶自是知道應該與誰親近。而張寶也沒有讓人抓住話柄,說什麼故意以玩樂誤君的罪名。趙諶除了每日要跟隨名師學習外,還要繼續閱讀奏章,寫讀後感,只不過奏章的數量減少了許多,明日大概只有十餘份。
趙諶本以爲自己可以輕鬆一點,卻不想張寶這邊不給壓力了,母后那裡的“作業”卻增多了。就跟後世被各種補習班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小學生一樣,趙諶也對母后爲他另外找來的先生反感,可這事張寶又不好多嘴,也只能愛莫能助的看着趙諶在完成每日的“課業”以後還要回宮繼續上課。
趙諶還未成年,考慮事情沒辦法設想周全,母后的壓迫終於讓長期遭受壓迫的趙諶發了飈,在宮中毆打先生,把母后朱氏託關係才替趙諶請來的教書先生給痛毆了一頓。雖然這些時日積鬱在心頭的那口悶氣出了,但禍事也惹出來了。
學生打老師,這在講究三綱五常的宋代,那是很嚴重的事件。更何況打人者還是當今天子。張寶雖然及時命人封鎖了消息,但在半個月後,還是有一個負責宮中採買的小太監在宮外與人交談時說走了嘴。
對於有關皇室的秘聞,總是會引起絕大多數人的興趣,而人們還有在將自己所聽到的消息進行加工完善的習慣。就比如很普通的一件事,經過三五個人傳播過後,那就成了驚天大事。
趙諶痛毆先生這個消息,其實就已經是失真了。真實的經過也就兩句話,趙諶的先生要罰趙諶抄寫大字,趙諶不願意,幾句口角後趙諶急眼了,抄起桌案上的硯臺砸了先生。而先生沒防備,額角被硯臺擦破了點皮。
這本不是件大事!雖然朱氏很惱火兒子的不懂事,但犯錯的終歸是自己親生的,爲了兒子的名聲,她也只能忍氣吞聲的請求受了傷的先生原諒自己兒子的一時衝動。只是朱氏卻忽略了那些酸儒的自尊心,對於朱氏的賠禮道歉,酸儒拒不接受。
朱氏無奈,只得請張寶出面說項。而更讓朱氏感到惱火的是,在自己面前一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先生,在見了張寶以後就跟老鼠見了貓,張寶說什麼,先生就答應什麼,見不到半點的骨氣。
惱怒的朱氏在回到宮裡後便將自己求人託關係爲兒子趙諶親來的那些先生統統辭退了。卻不想半個月後,京師汴梁便傳開了皇帝毆打老師的傳聞。傳播者說的有鼻子有眼,有分析有論據,讓人不得不信。
但好在有張寶及時派人制止了流言的繼續傳播,這才讓皇帝毆打老師的傳聞沒有傳出汴梁。可這事也給了小皇帝趙諶極大的心理打擊,對於學習,也變得愈發厭惡。常常看到他帶着身邊的幾個小黃門嬉戲,而每當朱氏勸誡的時候,趙諶也是當面答應的好好地,扭頭還是我行我素。次數多了,朱氏也心寒了,懶得再管趙諶,而趙諶也就成了脫繮的野馬,就連平日需要讓其閱讀的奏章,也越來越敷衍了事。
張寶看在眼裡,但心裡卻並不輕鬆。趙諶的背後看來是有高人指點啊,要不然也不會想出這種示敵以弱的計策。趙諶眼下是年幼,但張寶卻知道,隨着趙諶的年歲漸長,對於自己獨權的狀態也會越發的不滿。尤其是在趙諶成年以後,張寶相信會有人向自己提出天子親政的要求。
天子成年以後親政,這是躲不過去的一道坎,張寶之所以允許趙諶閱讀奏章,一來是堵保皇派的嘴,二來則是希望給趙諶造成心理陰影,等他成年以後也不願親政。只是目前看來,張寶的計劃有些失敗了,趙諶雖然還未成年,但對權力的渴求已經開始顯露,而且相比起他那個沒有城府的父親,小傢伙更擅長僞裝。若不是張寶早早便在趙諶身邊安排了眼線,這回還真容易被其瞞過去。
陰謀詭計都是見不得人的,一旦被人發現,那就失去了作用。若是沒人暗中向張寶告密,趙諶這一次的僞裝還真有可能成功,從而麻痹了張寶對他的警惕。但現在計謀已經敗露了,那再想要瞞過張寶也就成了不可能。
張寶之所以不在此時拆穿趙諶,目的已經不是趙諶,而是想要揪出躲在暗處爲趙諶出謀劃策的那個人。趙諶不足懼,哪怕他是當今官家,可皇宮裡到處都是張家的眼線,說句不好聽的,張寶若是想要誰死,那誰就必死不可,而且還是毫無破綻的意外死亡。
但張寶不喜歡那種被人暗中算計的感覺。爲趙諶出謀劃策的人即便不是什麼絕世高人,想必也是有兩把刷子。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盡早將這個幕後高人找出來,張寶做什麼事都不能專心致志。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張寶將計就計,在苦勸趙諶無果後,也只能聽之任之。但私底下,密切關注趙諶一舉一動的人早已佈置就位。只要趙諶這時與那位躲在背後爲他支招的人接觸,那就躲不過張寶安排的眼線。
可讓張寶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失算了,那個幕後高人彷彿早已預料到了張寶的舉動,趙諶在宮中除了讀書學習,與身邊的小黃門玩耍“相撲”外,就壓根不與宮外的人接觸。趙諶老實了,想要藉此順藤摸瓜的張家密探自然也就無功而返。
“嘿~看來這回是遇上對手了,有意思。”張寶聽完了影密衛的報告,嘿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夫君,你看上去好像有點高興。”趙玉盤見狀輕聲說道。
“呵呵……是有點高興,如今大宋正在按部就班的恢復之中,真正需要我處理的事情也不多,說實話,我這幾天正覺得閒得慌,這忽然有人蹦出來給我打發時間,我當然覺得開心。”張寶笑着答道,一隻賊手也伸向了趙玉盤的大肚子。
“快要生了吧。”張寶笑着說道。
“嗯,穩婆說快了,也就是這十來天的工夫。夫君……”
“……怎麼?擔心爲夫重男輕女?”
“不是……只是不知道夫君希望這一次是男孩還是女孩?”
“呵呵……最好兒女雙全,那樣你這回就沒輸給慧娘。”張寶聞言笑道。
“夫君,妾身哪有跟慧娘攀比。”
“呵呵……你是嘴上沒說,可這心裡卻一直想要比比,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咱倆認識十幾年,你的脾性我比別人要清楚得多。”
“沒有,是夫君胡說。”
“好好,我胡說,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產婦一般見識。”
“你,你……”
“玉盤,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夫君,可能妾身腹中的孩兒有些不滿你方纔欺負妾身,打算出來找你理論一番。”趙玉盤靠在張寶的懷裡,笑着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笑,快來人!二夫人要生了,趕緊把穩婆找來!”張寶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扶着趙玉盤慢慢平躺下來,一邊大聲吩咐聞訊趕來的下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