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
陸錦煙看了看那隻小黑貓。
這樣漂亮的一隻小貓，果真對得起這個名字。
“若我沒猜錯，你聽得懂它們的語言？”
陸錦煙看着他，“一隻再有靈性的貓，也需要一個相得益彰的主人。”
“嗯？”
男人眉峰微蹙。
“說的再簡單一點，就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陸錦煙笑了笑，“若你不懂黑曜的語言，你不會知道我要些什麼。”
男人的臉黑了。
“你敢罵我是豬？”
“這是你自己對號入座的。”
陸錦煙的神色淡淡的，“我可沒有指你。”
“哼。”
男人冷哼一聲，神色頗帶幾分嘲諷，“若非沒有我，今日這場大戲只怕會更精彩。”
陸錦煙垂眸微笑，“是。”
這麼溫順？
男人納悶的瞥了一眼陸錦煙。
說實話，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就覺得她不簡單，更清楚她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性子，他原本不過氣氣她，但她這般恭敬倒讓他生出幾分欺負小孩子的罪惡感了。
“不過……”
果然，只見陸錦煙話鋒一轉，明媚的雙眸露出一抹瀲灩般的笑意，“若非要救你，我不至於花功夫去花園給你採藥，若非你的貓咬傷了我家四妹，我便不至於給人抓到小辮子，所以，說到底，你今天不救我那纔是說不過去。”
“你！”
男人一時語塞，忽又想到什麼，脣角微微勾起，“我可不懂什麼叫知恩回報。”
陸錦煙秒懂，想來也是，能夠招惹上這樣狠毒的仇家，本人也不可能會是那種因爲一點點小事就對人感恩戴德的性子，她神色不變，只一雙眼睛盯了一會他俊美的臉龐，才說道，“沒有我，你也活不成。”
這句話，威脅份量很重啊。
但奇怪的是，他雖然長久身處高位，但奇怪的是心裡並無不適之感。
“你倒是很聰明。”
他說道。
“有些時候，你不聰明就是等着別人來宰割你。”
陸錦煙淡淡的說道，她拿起一塊軟墊鋪到兩隻貓的底下，兩隻貓睡的很愜意，黑曜一隻爪子摟着白貓，衝溫暖的被窩裡又縮了縮。
陸錦煙神色有些惘然。
鈺兒，她的鈺兒也曾經這樣依賴她，多少個夜晚，小傢伙縮在她的懷裡，用嬰兒的語言吵吵鬧鬧的讓她講禹景焱的故事。
“你怎麼了？”
男人問道。
“沒事。”
陸錦煙回神，說道，“你的傷口我已經包紮好了，我這裡不能留你，你趕快走吧。”
“……嗯。”
男人皺了下眉，隨即說道，“我將黑曜帶回去，白雪就留在這兒吧。”
“留在我這兒？”
陸錦煙蹙眉，男人卻挑了挑眉，“你今日讓那些人吃了那麼大的苦頭，難保今後不會捲土重來，到時候沒有黑曜來跟我通風報信，又沒有白雪在身邊，看你怎麼圓謊。”
“我可以說丟了啊？”
陸錦煙勾脣，“一隻貓而已，我可沒那麼在乎。”
“……”
男人噎了一下，隨即收拾起黑曜，看了眼白雪，他頓了頓，還是說道，“白雪就留下了，你可別把它扔了，黑曜會跟你拼命的。”
黑曜被主人撓醒了，又似乎是聽懂了主人要把小妹妹留在這裡，脾氣暴躁的
它不敢拿主人撒氣，就只好對着陸錦煙齜牙咧嘴的炸毛。
陸錦煙笑了笑，然後點頭，“放心，這麼漂亮的小貓我自然捨不得丟掉。”
男人咳了一聲，脣角忍不住微微莞爾，雖然很淡，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時候，白雪也醒了，果然貓如其名，就像個毛茸茸的白雪糰子，說不出來的可愛，它躬起身，衝男人柔柔的“喵”了一聲，男人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要乖，不然她會把你丟掉的。”
“……”
陸錦煙淡淡的神色之間依舊沒有表情。
白雪卻是縮到她身邊，滿足的蹭了蹭她的腿。
而很快，男人和黑曜就消失在窗口。
白雪“喵”了一聲，輕輕一躍落在窗戶之上，碧綠的眼睛一直目送着男人離去的背影。
真是一隻惹人喜歡的貓。
陸錦煙想道，然後讓允兒打來熱水淨過手臉，只穿一身薄薄的寢衣坐在桌前。
屋裡被炭火燒的暖融融的，是以陸錦煙並不覺得冷，她蘸了蘸墨水，挽着袖子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兩個字：釋王。
她的字柔軟飄逸卻又帶着一股韌勁，前生她雖然未曾好好學習大家閨秀的琴棋書畫，與庶妹陸瑤華這個才女相比，她在帝都是有名的草包，但後來嫁給了禹景焱，害怕他的那些同僚取笑他娶了一個大字不識的妻子，爲了不丟他面子，便開始學習那些她曾經極不耐煩的東西，一次次的練字練到深夜。
現在想來，雖然自己很傻，但是好歹也留了一點基礎，至少在今生不會因爲這些東西再被陸瑤華和陸迎月拐着彎諷刺自己。
她擡起頭，明月皓空，如同那男人的眼睛，明亮又帶着一絲清冷邪魅。
那是一雙極美的眼。
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同那男人一樣，也有着一雙這般美麗的眼睛。
——四王禹釋庭。
“錦煙……”
是誰的一聲熟悉的呼喚，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和繾倦，陸錦煙的腳步一頓，驀然回頭，男子一身紫衣，頭戴金玉冠，俊美的容顏上鑲嵌着一雙絕美的眼眸。
他望着面前的女子，那女子容色清麗，身形卻憔悴不堪。
“釋王……”
陸錦煙喃喃道，“你還活着？你怎麼還活着呢？”
“你爲了他可以親手殺了我，但爲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男子的眸色帶着一絲憂色，“錦煙，禹景焱他不是你的良人。”
“我這一輩子愛的只會是他！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只會是他！”
女子的眼淚的神色很冷漠，“釋王，當初救你的是姜家的小姐。”
他沒有再說話，眸子就那樣靜靜的盯着女子。
“你不能當皇帝。”
女子說道，“帝都的人都知道，你留不下子嗣。”
男子的瞳孔驟然放大，清晰的幾乎可以映襯出不遠處站着的陸錦煙。
陸錦煙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額頭上滿是冷汗，她隨意的擦了一把，心底卻仍有餘悸，因爲這一幕，她無比熟悉。
毒王禹釋庭，還有當年的陸錦煙。
當初四皇子禹釋庭是禹景焱最爲忌憚的一個敵手，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禹釋庭就要成爲新皇，若非沒有陸錦煙，當時的禹景焱根本不足以與潛伏了多年的禹釋庭對抗。
鳳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禹釋庭就是如此，只是這隻鳳凰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無法留下子嗣
，說的更明白一點，就是堂堂毒王禹釋庭不能人道。
那時候，她雖然差點死在禹釋庭手下，但她卻在禹釋庭饒她一命的時候利用禹釋庭對自己的情誼，生生逼死了他。
“此女若爲男兒，定然功在千秋。”
這是禹釋庭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說的話，也因此，陸錦煙也對釋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釋王呢？
“小姐做噩夢了嗎？”
允兒的聲音從簾子外柔柔的傳來，“小姐定是受驚了，奴婢給您倒一杯溫水驅驅晦氣。”
“嗯。”
陸錦煙應道，然後才突然想起，自己救的那個男人有着一雙和釋王一樣絕色的眼睛。
釋王是帝都有名的第一美男子，若非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導致身子虛弱，無法人道，憑着這絕代的容貌和不世的軍功，想來絕對是帝都中千金小姐之間競相追捧的男子。
可是前生她不知道也未曾聽說過釋王有一雙黑白的貓。
難道是死了？很早之前就死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那個男人，真的是釋王嗎？
陸錦煙愧對釋王，所以這一世，陸錦煙不一定會幫助釋王，畢竟她除了一份情誼，也不欠他什麼，但即便如此，她也絕對不會由着禹景焱像上一世般算計釋王。
“小姐，你怎麼了？”
允兒輕輕掀開簾子，小心的把它紮在一端，說道，“小姐既然醒了，奴婢就把有些事告訴小姐，飲泉昨夜很晚回來，臉上喜氣洋洋的，似乎是得了什麼好東西的樣子。”
“若非去了一趟依春閣，哪裡來的好東西給她？”
陸錦煙輕輕呷了一口溫水，沒有放茶葉，但喝起來很舒心溫暖。
“那麼小姐你……”
允兒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厭惡道，“這樣吃裡扒外的丫頭，小姐該早些處置了纔好。”
“我當然希望早些處置了，畢竟這種人放在我身邊，以後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麻煩。”
陸錦煙放下杯子，雙眸冰冷，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你知道，她和周嬤嬤都是方姨娘的人，方姨娘這些年仗着相府大權明裡暗裡不知道在我這流香閣安了多少人，想要一下子就拔除，不大容易啊，而飲泉雖然囂張，但畢竟是在明裡，咱們時時防着就好，但其他的人……”
陸錦煙沒有說完，她相信允兒是個聰明的丫頭，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些什麼。
“奴婢明白了。”
允兒點了點頭，“小姐能夠這般明理夫人和嬤嬤就能放心了。”
“嗯。”
陸錦煙淡淡點頭，她垂眸，瞟了一眼身邊的允兒，作似無意般說道，“這屋子裡的叛徒我早晚會一個個的給清出去，至於那些僥倖逃脫的，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的，嗯，允兒，你說我說的對嗎？”
這番話可不僅僅只是敲打那些奴婢的意思，更是在敲打允兒，讓她知道不要以爲一時半會得了她的信任，就以爲她的主子沒有腦子，任她耍弄在掌心中了。
允兒一愣，隨即起身跪下道，“奴婢誓死追隨小姐。”
聲音依舊柔軟卻多了幾分堅定。
“嗯，那樣自然最好。”
陸錦煙點頭道，“你先退下吧。”
允兒應了，然後起身退開。
望着允兒退下的背影，陸錦煙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飲了一口。
允兒畢竟是母親派過來的人，以母親的眼光，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害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