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離開後,許韻之坐了一會兒,她現在不能碰針線,剪刀,等鋒利之類的東西,說是不吉利,只能看書休息。
半個上午,代萱去了一趟御膳房,帶了錢嬤嬤一起來清和宮見她。
錢嬤嬤和記憶中差不多,只是年輕了一些,當年她跟在唐心蘭身邊,可是不容小覷的得力干將,如今她被自己看中了,許韻之自然不會錯過有能力的人。
這也是爲什麼進宮沒多久她就讓代萱留意御膳房的錢嬤嬤,讓她和她打好關係,爲的就是有天讓她爲自己效力。
錢嬤嬤的身份她很清楚,第一個主子是容妃,當初在先皇面前也是得寵的主子,只可惜鬥不過如今的太后,被太后陷害,含冤自縊。錢嬤嬤從一個貼身的一等大宮女淪落爲御膳房打雜的人,也算是落魄了。
“錢嬤嬤麼?”許韻之含笑問道。
錢嬤嬤一驚四十多歲了,被時間打磨的臉上多了許多滄桑的痕跡,年紀和太后差不多,卻比太后老了十歲,在御膳房這十年,看來沒少吃骨頭。
“奴婢正是!”錢嬤嬤垂頭斂目,一派恭敬小心一色。
“代萱跟我說了你的事情,今日叫你來只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留在清和宮做事?”許韻之問道。
“多謝娘娘厚愛,奴婢愚笨,恐怕侍候不了修儀娘娘。”錢嬤嬤愧疚道。
“如此,錢嬤嬤便下去吧!”許韻之不再多說。
代萱有些着急了,拉着錢嬤嬤的袖子道“嬤嬤爲何這樣說,我家主子對待下人格外寬厚,只要你盡心盡力,主子定然不會虧待,留在清和宮可比留在御膳房被人欺壓的好!”
“代萱的心意奴婢心領了,這段時間給娘娘添麻煩了,奴婢告退。”錢嬤嬤作勢要走。
許韻之笑了一下“錢嬤嬤既然知曉這段時間是我授意代萱幫你,你也確實給我添了一些小麻煩,這都不算什麼,我是覺得錢嬤嬤是個不錯的人,有意拉攏,若是錢嬤嬤沒侍奉的心,那也不勉強,代萱,送錢嬤嬤出去吧!”
“謝娘娘體諒!”錢嬤嬤行禮後,擡步準備離開,看着代萱遺憾的目光,她頓了頓,道“奴婢有句話要提醒修儀娘娘,如今修儀娘娘在後宮最爲得寵,又懷了身孕,娘娘吃食出行方面都應該多加小心。”
“謝錢嬤嬤忠告!”許韻之點點頭。
代萱不高興的送走錢嬤嬤,回來時對她說“主子,都是奴婢辦事不力。”
“不怪你,是我這個人不值得她侍奉,且等着吧,她回來我的清和宮的。”許韻之胸有成竹的說道。
代萱不解,卻也不敢多問,陪在她身邊不說話。
隨後的幾日許韻之和周美璇她們一起去給皇后請安,周美璇對她諸多照顧,讓許韻之很感動,三個人沒事湊在一起,形影不離,倒也是後宮的一段談資。
慕昭並沒有因爲她懷喜不能侍寢而冷落她,反倒是成爲她這兒的常客,每天都有一頓膳食陪她一起用,不是早膳就是午膳,不是午膳就是晚膳,反正每天都過來,太后見了都頗有微詞,卻也不讓慕昭知曉。
畢竟他並未因此冷落了皇后,隔三差五的都回去皇后的鳳儀宮坐坐,看看小皇子什麼的,當然和皇后相處還是相敬如賓的。
其他宮裡也會去小坐片刻,以示恩寵。
進入十月,京城開始寒冷起來,樹葉都開始泛黃了,御花園的楓葉林上的楓葉開始泛紅了,遠遠的看着漂亮極了。
許韻之想去看看,一個人又覺得無趣,便讓慕昭休息的時候帶她去看看,楓葉林距離她的清和宮有些距離。
早膳後兩人整理了一下,代萱帶着吃的喝得和他們一起去了楓葉林,紅楓還未紅透,卻也美的讓許韻之忍不住讚美了。
他們在山上逛了一會兒,慕昭和她一起在亭中坐着,不遠處一位畫師正在作畫,目光瞄準的是他們。
見她好奇,慕昭笑道“風景如此宜人,朕想着還未和你一起作畫,便讓畫師畫一幅,等我們年老了也可以拿出來看看,回味一下今日的光景。”
“皇上真是有心!”她笑着倚在他懷裡,手裡拿着一片他摘下的紅楓逗他,“要是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也來畫一張,豈不更好?”
“等孩子長大了,再來也不遲。”慕昭安慰。
她笑着點點頭。
兩人在亭中相處融洽的說話,有時舉止親暱,看起來羨煞了不少人。
鄭雅梨和何惠玲走來時,便看見許韻之放肆的拿着楓葉刮慕昭的臉,他一臉寵溺的環着她的腰,任由她胡作非爲。
一向在她們面前冷聲冷麪的慕昭,此時的笑容格外礙眼,讓她們嫉妒發狂,羨慕不已。
鄭雅梨捏了捏拳頭,吸了口氣,這才帶上溫婉的笑容走近。
許韻之看見她們了,收斂了情緒,乖巧的站在慕昭身後。
“嬪妾見過皇上!”鄭雅梨,何惠玲低頭行禮,又對許韻之道“許修儀也在?”
“見過鄭昭儀!”她微微俯身行禮,看了何惠玲一眼,點頭示意。
慕昭點點頭“起來吧,你們怎麼來了?”
“嬪妾聽說楓林的紅楓泛紅了,瞧着今日天氣不錯,正好無處可去,便和何美人相邀來這邊欣賞美景,沒想到打擾了皇上和修儀妹妹的雅興!”鄭雅梨愧疚道。
“無礙,你們若是喜歡,去其他地方轉轉也不錯!”慕昭淡道,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兒是他們的,其他地方可以隨意遊覽,只要不來這兒就行了。
“嬪妾這就告退!”鄭雅梨壓抑心裡的不甘,行禮離開。
路過畫師身後時,瞧着畫布上的兩個輪廓身影,那一襲清新淡雅水仙色長裙,清麗面容嬌羞低頭的女子不是許修儀是誰。
那一襲玄色長袍,清俊雅緻,丰神俊朗,玉樹臨風,正一臉深邃凝望,紅楓漫天的唯美畫卷,畫中的男子,不是當今的燕國陛下是誰?
何惠玲順着鄭雅梨的目光看去,眼中閃過痛苦掙扎,餘光看着對着慕昭低眉淺笑的女子,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憤怒,她捏了捏拳頭,在慕昭淡漠的目光下,跟着鄭雅梨離開。
她們走遠了一些,周圍沒什麼人,鄭雅梨再也控制不住,發狂的拍打低垂的楓葉“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是她,爲什麼?”
何惠玲摘了一片楓葉看了看,下一刻放在嘴裡咬碎了,嚇得樂晴緊張的看着她,低聲提醒“主子,這楓葉可吃不得。”
“我知道,只是想看看是什麼味道而已!”何惠玲全部吐掉,嘴裡有股濃濃的苦澀味道,很不好受。
錢嬤嬤繼續在御膳房作勢,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盤子,被管事的知曉了,又把她奚落一頓,讓她自己掏錢填補打碎的盤子的錢。
後來又不小心端水時燙傷了一個燒火的宮女,被她帶着一羣小姐妹,圍堵着羣揍了一頓,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她是容妃的人,太后沒要她的命,卻讓她看着太后在後宮如日中天的勢力。
御膳房的人不過是得了玲嬤嬤的授意,故意針對她而已,其實不管去哪,只要她還活着,就不能給她好日子過。
許修儀那兒確實是個不錯的去處,只可惜許修儀地位卑微,又怎麼能跟太后對立,她若是去了清和宮,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若是太后有意爲難她,對許修儀說幾句話,許修儀難道會爲了自己跟太后對抗?
與其這樣被人羞辱,還不如繼續留在御膳房苟延殘喘,靜靜的看着她們能活到何時。
她想過一死了之,只可惜她答應過容妃,要活着,代替她活下去,不管多麼困難,一定要比她們活的長久。
錢嬤嬤被打的很慘,躺在牀上不能起來,代萱拿了藥油過來看望她。還給她拿了吃的,喝的,忙前忙後的照顧她。
錢嬤嬤有些過意不去,可是若不是她幫忙,自己也做不了什麼“那日許修儀沒爲難你吧?”
“主子不是那麼喜歡針對下人的主,她並未說什麼,只說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如何選,只要自己覺得好就好!”代萱吹涼了米粥送到錢嬤嬤嘴邊,不一會兒一碗米粥喝完了,她還幫忙上藥。
錢嬤嬤很感激的看着她離開。
代萱離開不久,房門被人推開,錢嬤嬤以爲是代萱忘了什麼東西,道“代萱麼?”
“不是!”玲嬤嬤踢開門進來,看着大通鋪邊上躺着的錢嬤嬤,臉上帶着嘲笑“喲,怎麼了這是,又被那些不長眼的人欺負了?”
“用不着你管!”錢嬤嬤別開臉。
“我要是不管,你還以爲你能活到現在?”玲嬤嬤嗤笑“今日來除了看你笑話,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別以爲攀上了清和宮的人就找到了靠山,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修儀而已,不敢跟太后娘娘作對的,你若是想苟活,還是安分守己爲好。”
“多謝太后垂憐。”錢嬤嬤淡淡的說。
“別不識好歹,要不是太后有意饒你一命,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
“正是因爲太后饒了奴婢,奴婢菜餚好好的珍惜這條狗命,時時刻刻記着是她害死了我家娘娘!”錢嬤嬤激動的說。
玲嬤嬤頓時變了臉色,一巴掌扇了過去“不要臉的老東西,當真找死,今日我就成全你,反正這麼多年,我也算是看夠了你狼狽落魄的模樣。”
錢嬤嬤快窒息而死時,玲嬤嬤鬆了手,扭了扭脖頸,道“算了,犯不着爲了你這樣的人背上一條命。”玲嬤嬤理了理一副,準備離開,笑着對她說道“好好休養,改日再來找你敘舊,可別就這麼死了,那我可是小了太多樂趣了!”
錢嬤嬤看着安靜的房間,玲嬤嬤離去時得意的模樣,心傷的閉了閉眼,劇烈的咳嗽起來,她以爲他要死了,竟然還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