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整,瓢潑大雨頃刻而至。
孟家別墅外,一輛轎車駛近停下,立刻有侍從打着傘拉開車門彎腰等待。
上官瑋從車裡走下來,看着面前在大山的襯托下巍峨的大別墅,眼底劃過一絲光芒,閆冬打着傘快步走過來。
“上官先生。”
上官瑋看了眼閆冬,聲音在大雨裡有些含糊不清:“老首長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閆冬的笑容意味不明,眼珠夾雜着一絲冷嘲,只不過在滂沱的雨簾和黑夜中,上官瑋看不清罷了。
“老首長等候多時,上官先生跟我來吧”。沒有回答上官瑋的問話,閆冬轉身朝別墅走去。
上官瑋冷哼了一聲,連個下人都敢給他臉色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上官瑋只能按捺住心底的不忿,跟在閆冬身後走向別墅。
隔着三樓,宋錦把孟老爺子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這件事,警察只差到上官琦身上,所有人也只會以爲是上官琦做的,但宋錦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和蕭紫脫不了干係。
黑暗中,宋錦坐在牀上。
門外,平嫂低聲詢問宋錦是否用晚餐。
“我累了,想休息,晚飯就不吃了,如果外公問起來,就說我已經睡下了”,少女幽幽的嗓音飄進平嫂耳中。
平嫂應了一聲,便踩着略沉的腳步消失在走廊上。
“你想怎麼做”?孟祁目光晶亮的望着宋錦,他感到血液在沸騰,有一種爲面前人上刀山下火海的決心和勇氣。
“敢動我的孩子,我會讓她後悔活在這個世上”。少女的聲音非常輕柔,在瓢潑大雨的夜晚彷彿溫暖的港灣,讓人心生迷戀。
孟祁卻猛然打了個哆嗦,他突然感覺好冷,卻忍不住朝宋錦靠近。
半小時後,上官瑋離開了孟家,車子在自家大門外停下,不等下人打傘靠近,上官瑋已經衝進了雨裡。
體弱多病的上官夫人霍穎看到冒雨衝進來的上官瑋,驚訝道:“你怎麼沒打傘,沾了滿身寒氣,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上官琦呢?”上官瑋目疵欲裂的劈頭問道。
霍穎很少看到這樣震怒的上官瑋,愣愣的指了指樓上:“這個時間應該在睡覺吧,晚飯叫她都沒下來。”
上官瑋扭頭就朝樓上衝去,上官琦的房間空無一人,最後在蕭紫的牀上發現了正在睡覺的上官琦。
好啊,他在孟家替她受罪,她卻在這裡呼呼大睡,上官瑋怒火攻心,上去扯着上官琦的頭髮就把她整個人從牀上揪下來。
啪啪兩個耳光把上官琦打醒了,上官琦睜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上官瑋:“爸爸,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當初生你的時候我就該一把掐死你,省的現在來禍害我,禍害全家。”上官琦是他的私生女,當初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兒的存在,直到上官琦的媽媽生了一場重病快要死去的時候,才把已經八歲的上官琦送到了家裡,所以上官瑋就是想要掐死她也沒那個可能。
上官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做的壞事被暴露了,顧不上身上的疼,上官琦哭着求道:“爸爸,我知道錯了,其實我早就後悔了,我想去警局自首,可是大……”。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上官瑋打斷上官琦的話,氣的又是一腳踹上她的胸口,“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對方是誰你就敢下手,你有沒有腦子,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是我上官琦的女兒,這張卡里有十萬塊錢,你好自爲之吧。”把一張銀行卡扔在上官琦臉上,上官瑋招手喊來兩個保鏢。
“把她給我攆出去,誰要敢放她進來,就給我一起滾蛋。”
霍穎坐在大廳冷漠的看着兩個保鏢拖着上官琦走入雨幕裡,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對丈夫的私生女和平以待,不缺她的吃穿就已經不錯了,看她被趕出去心底唯一的一絲憐憫也被她很快壓下。
大門緊閉,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很疼,卻抵不上心底的恐懼和無助,上官琦爬起來去拍門,大雨沖刷了她的呼喊:“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別趕我離開好不好?”
天大地大,沒一個聽到她的呼喊,即使聽到了,也不在意。
一輛車突然駛過來,上官琦扭頭看去,雙眼忽然一亮,是二哥的車子,她朝車子跑過去,“二哥,是我,我是琦兒……。”
車輪濺起的雨水潑了她一身,冰冷的車身毫不猶豫的與她擦身而過,她被車身帶出的貫力撞飛出去,跌在地上,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向不知名的遠方。
轎車迅速駛進別墅裡,大門又緊緊合閉。
上官琦突然大哭起來,胳膊疼,臉疼,更疼的是心:“爸爸,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其實我根本沒想害她的孩子,是大嫂,大嫂說我如果不嫁給齊歌,爸爸和媽媽就永遠不會喜歡我,我想讓爸爸媽媽喜歡我啊……。”
大雨聲掩蓋了她的哭喊,瘦弱的少女癱坐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
過了一會兒,她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了眼她曾住過的別墅,手裡捏着銀行卡,一步一步消失在雨夜中。
蕭紫踏着疲憊的步伐走近客廳,立刻注意到客廳裡冷凝的氣氛,霍穎看到走進來的蕭紫,笑着勾脣:“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你還知道回來?”
“趕了幾個通告,所以回來晚了。”婆媳兩個矛盾已久,蕭紫也懶得解釋那麼多,踩着高跟鞋就朝樓上走去。
“上官琦今天被你爸趕出家門了。”霍穎突然說道。
蕭紫背影僵了一瞬,下一刻若無其事的踩着恨天高噠噠噠往樓上走。
看着蕭紫強裝無事的背影,霍穎嘴角勾着一抹冷嘲。
我看你還能得瑟到什麼時候,狐狸精!
回到自己房間,蕭紫將門鎖上,整個人靠在門板上,還能看出來屋子裡曾經有過爭鬥的痕跡。
事情敗露了。
不……上官琦還沒有把她供出來,她還有機會,拿出手機,迅速撥了個電話出去。
“阿偉,幫我殺一個人”。
阿偉是她的經紀人,但春閨寂寞久了,這男人也是她解決*的工具,因爲她手段高超,這男人已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願意爲了她做任何事。
當務之急,就是先把上官琦給解決了,否則留着早晚是個隱患。
這一夜,蕭紫睡的很不安穩,頻頻做噩夢,早上五點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她給阿偉打電話過去詢問事情的進展,阿偉好像正在睡覺,有些不耐煩的回道:“要殺人也得等天明,黑燈瞎火的往哪兒去找目標。”對方啪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蕭紫氣結的看着黑下來的手機屏,真是長膽了,連她的手機都敢掛。
她心裡總七上八下的,上官琦不死,她心底就一刻鐘都安定不下來。
……
一夜雨水沖刷滋潤,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萬里無雲,日光如許,空氣裡漂浮着雨水的甜蜜清香,花園裡的花朵開的盎然燦烈,花葉上還沾着晶瑩的露水。
早飯的餐桌上相比平時少了孟嘉丞和紀貞,多了個孟棲瀾,自己的父母出了這種事,孟棲晴也顧不上幸災樂禍宋錦,昨天一晚上都躲在被窩裡哭,這件事幸虧沒流傳出去,否則她都沒臉見人了,因此早上吃飯的時候頂着一雙水腫的眼低下頭沉默的吃飯。
早飯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宋錦正要上樓,老爺子叫住了她。
“昨天陷害你的人,我已經查出來了。”
宋錦柔柔笑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外公,如果她們誠心悔過,就饒了她們吧。”
孟老爺子嘆了口氣:“你太善良了,以後是會吃虧的。”
“也算是給肚子裡的孩子積德,外公你說對嗎?”
看着少女美麗溫柔的臉龐,孟老爺子覺得自己思想有些狹隘了,同時心底對宋錦的好感又升了些許。
一個女人,容貌能力是其次,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從精神層面來說,她足以配得上齊歌。
“行,外公聽你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孟老爺子大笑道。
宋錦背身而去,晨陽投注在她臉上,肌膚晶瑩白皙,幾近透明,嘴角勾着溫柔如春風的微笑,瀲灩的鳳眸若星海般盪漾着神秘悠遠的波光。
一下子就把人弄死了,她還玩兒什麼。
出了這樣的事情,老爺子不允許她再外出,就這樣平安無事的過了兩日,這天早上,宋錦牀頭櫃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宋錦從被窩裡探出手,拿起聽筒放在耳邊,“喂?”
裡邊沒有人說話,只有一陣細微的輕響聲,宋錦仔細聽了聽,很像腳踩在草叢上疾走的聲音。
“是齊歌嗎?”
裡邊還是沒有人說話,宋錦正想放下聽筒,突然從裡邊傳出來一聲槍響,震的宋錦心臟猛然一跳。
宋錦突然從牀上坐起來,手指緊緊捏着聽筒。
“齊歌,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不說話?你受傷了嗎?”一連串發問,還是沒有人回答,就在宋錦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時,聽筒裡突然傳出一道粗曠帶着北方口音的漢子聲:“艹,又讓他逃了。”
“嚓啦嚓啦”,皮靴踩在草地上發出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壓迫感,越來越清晰。
宋錦捏着聽筒的手背上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