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人,即使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會做的很認真,蔣曜就是這樣,即使片肉,他的神情亦是全神貫注,外界的任何事都影響不到他,在嘈雜的人羣中,唯他煢煢孑立,背脊挺的筆直,卻是那麼迷人而鄭重。
宋錦看着不僅覺得蔣曜這個男人散發着一種說不清的魅力,成熟,自信,認真,負責,都是最吸引女人的特質。
宋錦想,蔣曜的身上一定發生過很多故事,才讓他變成如今這副處變不驚,淡定從容的模樣。
他的認真是一種生活態度,也是對人生的一種負責和坦蕩,是一種優良的品質,這樣的男人是值得託付終身的。
她看向身邊吃的滿嘴流油的孔聖香,忍不住勾脣,據她所知,孔姐離過婚,曾經有個孩子,不過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這麼多年都沒再談過戀愛,至於蔣哥她不太清楚,看來有時間得了解一下,畢竟是她身邊親近的人,看着他們幸福了,她也高興。
圍着篝火一羣人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不遠處那戶人家也在門前圍着篝火吃晚飯,然後那個小女孩圍着篝火跳舞,清脆悠揚的歌聲極富穿透力,聽的人頭皮發麻。
都說蒙古族人人能歌善舞,看來確實是這樣。
孔聖香嘆道:“那小姑娘歌聲真不錯,就是嘰裡咕嚕的聽不懂意思。”
很快那小姑娘就踏着舞步跑到了這邊,繞着衆人邊唱邊跳,篝火將她的小臉蛋映的如同熟透的蘋果,又如嬌豔的玫瑰,一雙黑眸又大又亮,倒影着跳躍的火星,充滿生機和活力。
衆人隨着她的歌聲和舞步拍着手掌,雖然不懂她唱的什麼意思,還是跟着她哼唱起來,一時間,整片草原上都是年輕亮麗的歌聲。
那小姑娘突然跳到宋錦面前,彎腰去拉她的手臂,宋錦隨着她起身,那小姑娘一邊拉着她一邊踏着舞步,宋錦看着她跳了一遍就大致懂得舞步了,面對衆人沒有絲毫露怯,跟着小姑娘大膽的跳了起來。
宋錦腰肢纖細,身材高挑,面容在篝火的映襯下眉目如畫,跳起來雖少了民族風情,卻也美不勝收,看的一衆人目不轉睛。
小姑娘扭頭對她咯咯笑道:“姐姐,你長的很美,舞也跳得好,我很喜歡你呢。”
宋錦挑了挑眉,始終跟緊她的舞步,絲毫不曾落下:“你的漢語說的不錯。”
小姑娘得意的揚眉,傲嬌道:“我小時候是在姑姑家長大的,姑父是漢人,所以我漢語比蒙語說的還要好哦,而且哥哥的漢語還是我教的呢,不過哥哥很聰明,一學就會,剛纔送酒時他說的話就是我教的,怎麼樣,我這個老師還不錯吧。”小姑娘圓圓的臉蛋透着純真無暇。
她說呢怎麼那少年轉了一圈回來漢語水平大有長進,最起碼說話不磕巴了,原來是有這麼個小老師在啊,宋錦笑着點頭:“嗯,你是個好老師。”
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人羣外圍,笑着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朝着少年揮手,扭頭對宋錦道:“我哥哥長的很帥,是草原上的雄鷹,很多姑娘都喜歡他的,但是他都不喜歡她們,你長的這麼漂亮,我哥哥肯定很喜歡你,你留下來做我嫂子好不好?”
宋錦無語,草原的姑娘都這麼大膽奔放嗎?竟然直接要求她當她嫂子,就這麼把她哥賣了,她哥哥知道嗎?
宋錦搖頭:“你哥哥那麼優秀,他一定會找到真心喜愛的姑娘,只是,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小姑娘不解道:“爲什麼不是你呢,我看哥哥眼角總偷偷瞥向你,他一定是喜歡你的,我們草原兒女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膽表白,如果哥哥向你表白了,你會接受他嗎?”說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宋錦。
宋錦舞步不自覺慢了下來,真是拿這個小丫頭沒辦法,怎麼就固執的一根筋呢。
“可是我不喜歡你哥哥啊。”宋錦隨後覺得自己犯傻了,和一個小姑娘談論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情竇未開的小丫頭片子。
隨後劇組的人也跟着跳了起來,圍着篝火又唱又跳,頭頂夜幕繁星,腳踩青翠草原,呼吸着自由的夾雜着草葉清新的空氣,這一刻,人人被篝火映的通紅的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光芒。
後來小姑娘的哥哥也過來了,人高馬大的少年看着對面的美麗少女臉頰不自覺就紅了,也不知是羞得,還是被篝火映的。
後來小姑娘告訴宋錦她哥哥叫託林,她叫高木,她的阿爸去年生病去世了,現在她和阿媽住在這裡,哥哥在首府最好的大學上學,現在放暑假就在家裡幫母親做活,她在離這裡最近的中學上學,一星期回來一次,現在也放暑假了。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不停,可能是看宋錦年齡和她差不了幾歲,沒有什麼代溝,很容易就和宋錦打成一片,託林坐在旁邊,靜靜的看着。
時間已經很晚了,高木在哥哥的催促下依依不捨的離開,離開前,託林望了眼宋錦,嘰裡咕嚕的和高木說着什麼,很快高木就跑了過來,對宋錦道:“我哥哥讓我告訴你,這裡最近很不安全,有匪徒出沒,讓你們的人晚上睡覺小心點,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宋錦摸了摸高木的腦袋,小姑娘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辮成了麻花辮垂在兩側,“幫我謝謝你哥哥。”話落朝着等在一邊的少年微笑,那少年愣了愣,慌忙轉身,幾乎是飛一般的離開了。
高木做了個鬼臉:“哥哥害羞了,真是羞羞。”
說着朝宋錦擺擺手:“那小錦姐姐我回去了,明天有時間再找你玩。”
明天他們就離開了,不過她不會現在說出來煞風景,她直覺今夜不會太平靜。
等高木離開,劇組的人都紛紛回帳篷休息,宋錦觀察了眼四周,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兩個守夜的人圍着篝火打紙牌藉以打發漫漫長夜,宋錦收回目光,轉身鑽進了帳篷。
她根本沒睡,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帳篷裡鑽進了一個人,她閉上眼裝睡,那人跪在她身邊,直接戳破她的小把戲:“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着。”
宋錦睜開雙眼,看着跪坐在一邊的那道身影,笑着道:“不知道這位阿姨深夜鑽我的帳篷,所謂何事?是想要偷香竊玉呢,還是謀財害命?”
胡靜怡冷哼了一聲,忽然出手朝宋錦的喉嚨攻去,宋錦笑盈盈的望着她,連掙扎都沒有,即使被對方掐住脖子這種命門,依舊笑着望向她,胡靜怡眯眸道:“你怎麼不還手?”
宋錦挑眉:“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掙扎也是徒勞,還不如乖乖的配合,興許您看我乖巧,就手下留情了呢?”
“嘴倒是挺會說。”胡靜怡冷哼道收回手坐在一邊,凝眉看向宋錦,靜靜的看着她的眼睛,宋錦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我知道自己長的美,但您這麼看着,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別東拉西扯的,我知道你沒被催眠,從劇院那次起就沒被催眠,阿悅對你做的一切只是徒勞。”胡靜怡突然說道。
宋錦眨了眨眼睛,一臉懵懂:“什麼催眠,這位阿姨請問您在說什麼呢?”
胡靜怡斜瞥了她一眼:“在我面前就別裝了。”
“好吧。”宋錦從睡袋裡爬起來,盤腿坐着看向胡靜怡:“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爲阿悅太不對勁,而且你從始至終表現的太平靜,雖然阿悅守口如瓶,但我知道你對阿悅做了什麼。”胡靜怡也是剛剛纔想明白的,這個女孩是計劃中的意外,如果用的好了不失爲一把利劍,但如果存在着未知的隱患,她不介意現在就殺了她。
宋錦聳了聳肩:“我討厭別人控制我的大腦,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好姐妹不會有事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宋錦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想要窺探我的秘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危害,反而這次的計劃,非我不可,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你們反悔了。”
胡靜怡眸光一凜,冷冷的瞟向對面巧笑倩兮的女孩,“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來歷成謎,誰知道你背後有什麼樣的身份。”
她調查過她的身份,不過也只查到最近幾個月的,再往前的就什麼都查不到,她最早出現的地方是在江南的華安市,被華夏最年輕的少將軍齊歌追擊的大毒梟毒蠍綁爲人質,毒蠍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安全脫身後竟沒殺她滅口,這本身就令人費解,也因此結識了齊歌,被齊歌帶回京都,後來便傳出她和齊歌訂婚的消息。
調查得知她是懷了齊歌的孩子,兩人奉子成婚,可根據她在第一人民醫院留下的產檢單上證明三個月前她已經懷孕三個月,那個時候齊歌遠在非洲執行任務,根本還不認識宋錦,所以,宋錦肚中的孩子來歷成謎。
齊歌是樑仲峽的學生,樑仲峽爲了培養他花費了不少精力,甚至想要把他培養成華夏軍部的中堅力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隨意結婚,所以宋錦這樣來歷神秘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上級批准結婚,齊歌爲了一個女人要脫軍裝,這件事她也有所耳聞,當時就感嘆齊歌這個男人本以爲是個鐵骨錚錚的軍人,前途不可限量,沒想到最終逃不過一個情關。
她真的沒想到,讓齊歌自願脫下軍裝,放棄大好前程的女人,原來就是宋錦,就是面前這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知道的時候她心底不可謂不震撼。
齊歌那是什麼人,出身京都頂級紅色豪門的孟家,孟家老爺子疼若至寶的外孫,撇去這層身份不談,他十二歲入軍,一路憑藉自己的努力年紀輕輕已經滿身功勳,還是華夏最年輕的少將軍,更是國安部行動處樑仲峽處長的得意門生,重重光耀加身,讓他備受關注,京都不少名媛都心繫與他,更因他潔身自好,身邊從未出現過女人,雖然免不了難聽的傳聞,但更多的是女人對他的趨之若鶩。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爲了一個女人甘願放棄自己的前途和信仰,做一個平凡的男人,明知道宋錦肚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仍舊給她一場婚禮,給她一個名分,給她和孩子一個家庭。
胡靜怡也是女人,知道真相的時候除了羨慕宋錦外,就是覺得齊歌這個男人太傻,孩子不是自己的,即使對她和孩子再好,始終不是親生的。
可是後來,就在他們婚禮的前幾天,齊歌突然就失蹤了,在這個世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孟老爺子派人去找,樑仲峽派人去找,幾乎把國內翻了個遍,把國外也找了一圈,卻始終找不到人。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這個女孩其後就如沒事人一般進軍娛樂圈,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莫名其妙的沒有了,這是最令人奇怪的一點,而且調查發現宋錦和一個男人頻繁接觸,疑似她的戀人,可是關於那個男人的身份,似是被一股力量抹去,痕跡抹消的很乾淨,根本查不到是何人。
這太令人生疑了,宋錦身上有太多秘密,越接觸她就越好奇,可是對於她們來說,這種未知的神秘所帶來的便是潛藏的危險和威脅,她們除了謹慎就是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可是就如她所說,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們反悔。
“你們不相信的話,那就算了,我也沒求着你們相信,反正這件事本來就和我無關,是你們非要把我扯進來,我很委屈的好不好。”宋錦怨念的說道,那模樣還真有幾分小姑娘的傲嬌,說着又重新躺回睡袋中。
胡靜怡眯着眸子緊緊的盯着她:“你如果敢騙我們,不論你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發動所有警力逮捕你,讓你的一生在監牢中度過,到時候這麼美的容顏,只能在監牢中日漸枯萎了。”對某些人來說,失去自由比死更可怕。
“早說了,不信我就別勉強自己,我也懶得摻合這事兒,我這個人很懶,只想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只是很可惜,這部電影我還是蠻喜歡的,明天就去找導演換人吧,希望到時候導演別怪我。”說着翻了個身,嘟嘟囔囔着閉上了雙眼。
胡靜怡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道:“我信你。”
宋錦脣角微勾。
“只是,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宋錦翻身坐了起來,朝她伸手,勾脣輕笑:“合作愉快,胡警官。”
胡靜怡伸手與她輕輕回握,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合作愉快。”
宋錦漆黑的眼睛仿若一輪漩渦,輕易的就把人吸入進去,胡靜怡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再望去,女孩雙目澄澈乾淨,笑意盈盈的望來。
胡靜怡心神一凜,剛纔那一瞬間,她完全被對方迷惑了心智,比黃悅的催眠術更可怕。
催眠術需要一定的媒介纔可以達成,可她什麼都不需要,隨隨便便就讓人沉迷,這個女孩,太可怕了。
幸虧這樣的人不是敵人,否則她就覺得可惜了。
胡靜怡道:“你爲什麼沒被催眠?還是你本身就會催眠術?”這一點是她最不理解的,當日涉事的所有人除了宋錦之外都被催眠成功,被黃悅成功洗腦。
宋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着道:“精神世界強大的人,無懼任何催眠,想要控制我的思想,這個世界上,還沒人可以做到。”她這話說的有些狂妄,少女神采飛揚的樣子,卻令胡靜怡下意識相信了。
是的,精神世界強大的人,又怎能輕易被外力控制。
“既然咱們是合作伙伴了,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的計劃了嗎?”宋錦趕緊岔開話題,不希望胡靜怡繼續刨根問底。
聽宋錦提起正事,胡靜怡立刻肅容道:“這夥恐怖分子就隱藏在陰山西麓的一個山坳裡,每三天派人出來尋一次食物,抓捕這片草原上的牛羊,已經引得這片牧場人心惶惶,他們雖隱藏在深山裡,可並未和外界斷了聯繫,因此我們的人不能貿然動手,因爲人質身份的原因,只能保險的利用這個計劃。”
她看着宋錦道:“今夜就是他們再次出來尋找食物的時間,按照規律,是在凌晨四五點鐘,人睡眠最沉的時候出來,到時候我們的人會製造慌亂,你讓他們把你帶回去,他們會先覈實你的身份,知道你是來這裡拍戲的明星,會對你放鬆警惕,你到時候見機行事,把裡邊的佈防和人手摸清楚,我們會有專門的渠道聯繫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確定人質的關押地點,並且保證他的絕對安全。”
宋錦面上聽的認真,心底冷笑,和她預料的一模一樣,什麼爲人民幹實事的警察,都TM扯淡,她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落到賊窩裡,能有什麼下場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對方還說的挺含糊的,不就是仗着她的美貌被對方看上然後帶回去敬獻給老大嘛。
草原上的姑娘一個個糙的跟大老爺們似的,那些恐怖分子也是喜歡美人的,能看得上草原姑娘纔怪,到時候她一出現,驚爲天人,先擄回去再說,這招美人計幾千年來屢試不爽,這些人也真能耐,這種損招都想到了。
幹不過那些恐怖分子,就犧牲她一個小女孩,她的命無所謂,只要人質活着就行了。
宋錦隨後覺得自己可笑,在這兒笑事態炎涼也忒矯情了,本就是一場交易,她有什麼資格讓這些人爲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