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齊歌把宋錦送到房門前,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眼神卻份外柔和。
“好好休息吧,我就在旁邊的房間,有事叫我”。
宋錦點了點頭,轉身插上房卡推開門。
最後看了眼齊歌,男子沉默的立在原地,走廊裡幽暗的燈光映襯的他整個人越發沉穩,令人心底升起安心的感覺。
宋錦抿了抿脣,關上房間門,徹底隔絕男人的目光。
齊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回自己房間。
蘇高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跟在齊歌身後進了房間。
“看來我昨天的警告不起作用,既然連自己的下屬都管不住,那我就替他管教吧,林家豪,我希望這個名字在這個世上徹底消失”。男人微眯起的眸子內閃過一絲冷沉。
“是”,蘇高恭敬回道。
“今天因爲宋小姐的事情耽誤了回京的飛機,我給您改簽了明天早上八點的班機,六點半我會準時送您去機場,只是宋小姐……”?蘇高悄悄覷了眼齊歌,斟酌道:“要如何安置”?
他最終換了個說法,畢竟兩人才認識沒多長時間,齊歌對宋錦有好感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測,華安市只是齊歌暫時逗留的城市,他的根他的家都在京都,而宋錦身份成迷,無家又無親人,當真孤零零孑然一身。
齊歌對這個萍水相逢的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感覺,是如過客般留她一人在華安市自生自滅,還是將她帶回京都伴在身邊做解語花?
蘇高不得而知,他也沒膽子去窺測齊歌的心思。
他第一次看到齊歌對一個女人的不同,他想,齊歌對她終究是有點喜愛的吧。
從蘇高嘴裡聽到宋錦的名字,齊歌愣了愣,是啊,他明天就要走了,只要一想到將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這座城市,甚至從此以後都再也見不到她,齊歌心底竟然會升起一股酸澀的感覺,揪扯着疼。
伸手撫上心臟的位置,齊歌喃喃道:“一想到以後再不能見她,這裡就很難受”。迷惘的神情褪去平日的冷峻孤傲,像個清澈單純的大男孩。
不知是說給蘇高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蘇高心底嘆息了聲,他留在齊歌身邊好多年了,第一次見齊歌臉上露出這種迷惘的神情,令人心酸不已。
齊歌五歲時父母在一場交通事故中喪生,那場事故之慘烈令人不忍直視,齊歌當時被母親孟嘉暻緊緊抱在懷中,致死都未鬆手,母親父親當場死亡,而他卻毫髮無損。
母愛的力量太偉大,以至於當時的醫護人員根本無法把齊歌從孟嘉暻懷中解救出來,他因此在死去的孟嘉暻懷中躺了整整三天,不哭不鬧,水米未進。
三天後,死去的孟嘉暻突然鬆了手。
齊歌從此被孟老爺子孟山領回孟家,地位待遇不輸孟家長孫,而齊歌卻從此由一個活潑頑劣的孩子變成了冷漠寡言的性子,除了孟老爺子,再沒有人能入他的心。
父母慘烈的死亡和偉大的犧牲精神給年幼的齊歌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以至於他完全封閉了內心,沒有人走的進去,他自己亦出不來。
而現在,有這樣一個人,能把齊歌從那痛苦的深淵裡拉出來,蘇高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也不知這樣是對還是錯。
“相信您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就像您經常教導我們的那樣,相信自己的直覺,人都有自我保護的功能,只有自己纔不會騙自己”。
只有自己纔不會騙自己……
齊歌突然轉身,高大的背影堅定決絕,風吹不垮,雨壓不塌,如大山般巍峨沉穩。
蘇高看着齊歌離開的背影嘴角弧度咧的極大,有這樣堅定可靠的男人愛着自己,那女孩上輩子積了多少福啊……
宋錦剛準備去洗澡就聽到敲門聲,篤篤的極有規律,不輕也不重,輕易就讓人生出壓迫感。
宋錦想一定是齊歌,她在這裡只認識他,而他給人的感覺正是這樣。
宋錦打開門,果不其然正是齊歌,正想問他什麼事,齊歌突然開口:“明天我就要回京都了,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聲音不輕不緩,是他一貫的冷硬語調,宋錦卻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一絲柔和。
訝異的看向他,宋錦不解道:“爲什麼?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我不覺得我有什麼理由跟你走”?
被他發覺自己真面目的時候,宋錦以爲這個孤高冷峻的男人一定會厭棄這樣的自己,心底雖然有些失落,宋錦卻並未介懷,畢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當他說出那句“我覺得,你做的很好”,心底忽然坍塌了一塊。
前世她的職業是殺手,在黑暗和血腥中游走,雖然生活在陽光下,卻終日惶恐難安,這樣的身份加諸在身上的是鐵一般的枷鎖,就如她被安定候謝騅利用那樣,一個殺手而已,即使真是丞相府的嫡女,那又如何。
她雙手沾滿了鮮血,老人,孩子,她們殺手從不講原則,只要僱主出足夠多的佣金,她的心在越來越多的鮮血中漸漸冷硬。
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如此強烈……
前世種種經歷讓她鍛煉出了鐵血心腸,所以當她被林語兒陷害,她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十倍百倍還不夠!
在外人眼中,這樣的她太過冷血可怕,可是當這個世上有一個人認可她的做法,理解她的心思,她那從來冷硬如冰的心腸,竟然有一瞬間的柔軟。
眉眼微挑,漆黑的眼珠清澈如水,卻比水更涼更淡,嘲弄的語氣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就好像在她的心裡沒有任何讓她在意的人或事。
齊歌突然抓住她的手,這次宋錦沒有第一時間掙脫,挑眉淡淡睨向他。
“我不知道對你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不想讓你離開我身邊,雖然現在我不能給你什麼承諾,但我可以保證你今後的安全和生活”。這番話他說的極穩極快,表情誠懇的令人信服。
宋錦彎起脣角,笑容單純無害,眼底的嘲諷深濃如海:“你是要……包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