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根本不是真心道歉。”馮霄放下電話後說道。
“她出院了?”傅佩嵐問道,隨即自嘲的笑了一笑,“也是,不出院哪有心思想別的,估計這電話也是被你大哥逼着打的,她若能從心裡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又怎麼會走到今天?說句不好聽的,她會越來越偏激離不開平安爺爺奶奶的縱容,如今後悔再想約束只怕不容易了。”
她和趙慧嫺雖然是妯娌,可關係一直疏遠,對方如何她並不關心,只是擔心女兒。平安畢竟是馮家的孩子,她無法阻攔老人疼愛孫女,也不希望女兒因爲趙慧嫺失去祖父祖母的疼愛,可卻無法不擔心。
馮爸爸信誓坦坦的說要要斷絕父子往來,這話她是不信的,父子親情哪是那麼容易斷絕的,何況馮斌還跟父母住在一個小區。如果趙慧嫺再受刺激甚至發狂,馮家三老根本壓制不住。自從上次之後,她再也沒讓平安單獨去過馮家,每次馮爸爸打電話喊人,她定是要跟着的,她不能冒險讓平安受到委屈甚至傷害,她必須保護自己的孩子。
而趙慧嫺,根本不可能輕易放棄馮爸爸馮媽媽這兩尊財神爺。這些年她一直忙着吃藥看病,存款幾乎爲零,又剛剛小產出院,估計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依着她對孩子的執念,以後定是要繼續調養身體以備再次懷孕,那麼在經濟上她就離不開公婆的扶持。趙慧嫺曾經那樣看不慣馮楠蹭孃家,可實際上,她自己纔是真正的啃老。
“隨便她吧,以後咱們遠着就是了。”馮霄眉頭微皺,他沒有權利阻止馮斌夫妻探望老人,不過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並且和父母溝通過,從今往後,他和馮斌兩家錯開去馮宅的時間。
傅佩嵐諷刺的掀起嘴角,目光卻突然凝住,“馮霄,你快來看看那個人是不是秀秀?”
窗外大雨中,一名身穿雨衣的女子艱難的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一隻手時而拉一下雨衣帽子,時而託在雨衣前方高高的隆起上,那裡似乎……似乎纏着嬰兒揹帶。
“我下去看看。”馮霄轉走就往外走,傅佩嵐見他如此也意識到自己並沒認錯人,連忙拿着雨傘追出去。
“秀秀,你怎麼來了?”馮霄接過馮秀手裡的行李箱,而傅佩嵐則將雨傘移到她的頭上,指着她懷裡問道,“這,這是珉珉?”
馮秀點頭,“你們小區不許外來車輛進入,我只能在門口下車,好在出門時帶了雨衣,要不然就慘了。”
“進屋再說。”傅佩嵐拉着馮秀往樓口小跑,到家後先幫她把孩子解下來,又拿了毛巾給她擦,紀珉倒是個皮實的孩子,大雨之下被馮秀捆了一路居然不哭不哭,沒一會兒就和平安玩到了一起。
“發生什麼事了?”馮霄問道,妹妹毫無徵兆的跑來找他,準是出了大事。
馮秀喝了一口熱水,目光有些發直,“二哥二嫂,我離婚了!”
馮霄和傅佩嵐雙雙愣住,幾個月前馮秀對紀謙還在依依不捨,今天卻突然告訴他們兩人已經一刀兩斷?
“我是捨不得他,可我實在過不下去了。”馮秀勉強的勾了一下脣角露出一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眉間的憂慮怎麼也隱藏不住,她坐在沙發上含淚笑道,“紀謙居然私自銷燬了珉珉奶奶留給我們的遺囑,還揹着我配合他爸把紀家老宅過戶給了他弟弟。”
“……這個紀謙腦子沒毛病吧?”傅佩嵐喃喃說道,她見過孝子,卻沒見過紀謙這樣吃裡扒外的,爲了他那個寶貝弟弟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馮秀強忍住眼淚,哽咽道,“那房子我婆婆當年並不是給他一個人的,遺囑上也有我的名字。”
如果當年紀媽媽沒有將房子給她,她不會掙,可現在紀謙的行爲等於將他們夫妻財產送人,而她這個共有者卻毫不知情,那她算什麼?她和兒子在紀謙心中算什麼?
馮霄看着痛哭不已的妹妹,擡起手臂將她攬入懷中,眼眶微紅,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離的好!”
都這樣瞭如果馮秀還選擇繼續委屈求全,他真的要瞧不起這個妹妹了。
馮秀縮在馮霄懷中,雙手捂臉,任淚水從指縫流出,“我真是瞎了眼才嫁個這樣的男人,哥,我活該!我活該啊!”
傅佩嵐的眼睛也有些溼潤,她拍着馮秀的肩膀,努力安慰道,“秀秀,我們每個人一生中要面臨太多次選擇,不怕選錯,怕的是知錯不改,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傅佩嵐有些語無倫次,事已如今再多的安慰都顯得蒼白,面對那樣的丈夫,離婚對馮秀來說是解脫,可這不能改變她曾經遇人不淑的事實,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婚姻,而曾經的馮秀,是真心想要和紀謙攜手一生的,當初有多愛多期待,那麼現在就會付出同等的痛苦。
馮秀哭了許久許久,直到聽到紀珉的呼喚才從悲傷中驚醒,“珉珉怕是餓了,我去給他衝奶粉。”她想了想又對着馮霄和傅佩嵐說道,“二哥二嫂,待會兒,待會兒你們陪我回家吧,我離婚的事情總要告訴爸媽和奶奶的。”
馮鑫暴躁粗心,根本不像能開導人的,她已經沒有丈夫了,不想再讓長輩爲她太過傷心,只是她現在自己都顧不過來,又怎麼能忍住眼淚勸慰父母和祖母?
趙慧嫺流產打人之事餘波未盡,馮秀離婚又在馮家掀起軒然大波。馮家三老並非捨不得紀謙這個女婿,而是心疼自家孩子受的委屈。離婚的女人要遠比男人承受的壓力大,馮秀美麗優秀,偏偏在婚姻上歷盡坎坷,未來還不知會如何。
“你這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也不和家裡說一聲?”馮奶奶摟住孫女老淚縱橫,離婚不是小事,馮秀居然一個人辦完了,期間的糾結和痛苦她不說別人也能想到。
“奶奶,結局都是一樣的,何必折騰大家跟着我煩心。”馮秀勉強笑了一下,紀謙一直是不同意離婚的,如果不是她狠心到法院遞了訴狀,讓他看到了她的堅決,他們現在只怕還在拖着。
“……我們想到紀謙居然會同意淨身出戶。”馮爸爸皺眉說道,女兒離婚已經成爲事實,他現在只能慶幸馮秀在結束時沒有心軟糊塗,盡力爲自己爭取到了最大利益。
“他做了孝子賢兄將珉珉奶奶留下的房子送給弟弟,總要給自己兒子留點東西。”馮霄冷冷說道,說是淨身出戶,實際上紀謙除了那套三十多平的小屋還有什麼?那房子如果不歸馮秀,依着紀謙的性子日後也是要被紀爸爸和紀家弟弟哄去的。
“我準備把房子賣了。”馮秀說道,她和紀謙在民政局辦的手續後就將房門換了鎖,之後她帶着孩子回老家,而紀謙則拖着行李去紀家,至於紀爸爸會不會接納這個再次離婚的兒子,那就不歸她慣了。
馮秀苦笑,原來她也是可以這樣狠心的,所謂的捨不得,不過是還沒傷害到一定程度。
“賣了也好,我看紀家人都不是省心的,留着也是隱患。”傅佩嵐說道,按馮秀的說法,她和紀謙離婚並沒告知雙方家長,按照紀家那對父子貪婪的秉性,怎麼可能允許紀謙淨身出戶?如果留着房子,到時候麻煩還是馮秀。
馮秀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還有一點,秀秀的工作也得儘快調動。”馮霄皺了皺眉,盤算自己認識的人中誰有關係能幫妹妹換個環境。總不能離了婚還和紀謙擡頭不見低頭見,那樣什麼時候才能走出痛苦?
“不錯,我們秀秀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她總要再成家,不能再和紀謙攪在一起了。”馮霄的話說進了馮媽媽的心坎裡,她憐惜的看着女兒,哽咽道,“不是我狠心,秀秀,珉珉他,他是你的拖累啊……他是紀家的孩子,你……”
以馮秀的條件,再婚不難,可身邊帶着個孩子就要橫生許多波折。
馮秀一僵,擡頭看向馮媽媽,“媽,我明白您是心疼我,可我不能放棄珉珉……而且,我纔剛離婚,那些事還不想考慮,以後再說吧!”
馮媽媽還要再勸,卻見馮奶奶衝她搖頭,只能住了嘴,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只是自己的閨女自己心疼,馮秀沒有個好歸宿,她永遠不能安心。
“爸媽,我想調回青城工作。”馮秀繼續說道,“前幾天已經打了報告,領導那邊知道我的情況,說會盡力幫忙跟上級協調。”
“回來也好,我們老馮家一家子都在這裡,你一個人在省城我們也不放心。”馮爸爸贊同的點頭,如果當年女兒沒有孤身一身奔赴他鄉又怎麼會嫁給紀謙那個混蛋?說到底還是她父母不在身邊,太容易被吸引被感動,人家對她一點點的好都會被無限擴大,最終賠盡一生。
“後樓的單間正在出租,到期之前你就現住馮鑫那邊,他那頭還有兩個空房間呢。”馮媽媽說的單間就是當初回遷時分的四十平小屋,如今正在出租,當時籤的是一年的合同,總不好立刻趕人走。她現在雖然沒臉反對馮鑫和白雪,不過這兩人想要成家估計最少還得一二年,房子先讓馮秀住着也沒什麼。
“不錯,到時候你白天上班,我和你媽媽還可以幫着照看珉珉。”馮奶奶摸着孫女的頭髮說道,“秀秀啊,人這一生有許多坎兒,過去就好了,你還有這麼多家人可以依靠,不孤單。”
“我知道,奶奶,如果沒有想開,我又怎麼能下定決心離開。”馮秀直起身子,努力笑道,“你們也不要爲我難過,要不然我心裡會更不好受。”
“不難過,我們不難過,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馮媽媽抹去淚珠,拉着馮秀的的說道,“你十幾歲就離家讀大學,如今回來我身邊呆幾年也好……”
“行了行了,大家不說這個了,你趕緊把馮鑫找回來給秀秀騰出一間房,沒見他那麼能佔地盤的,三個房間每個屋裡都有他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讓人/插/不上手。”馮爸爸對妻子說道。
馮媽媽連連點頭,“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這麼晚了三哥還沒下班?”馮秀看了一眼掛鐘,如今早就飯點了。
“你媽做了些點心讓他給白雪送去。”
馮秀詫異的挑了一下眉,什麼時候自家老媽和白雪關係這樣融洽了?
“大哥大嫂也沒過來?”馮秀又問,據她所知往常馮斌和趙慧嫺都會在這裡呆到七八點鐘纔回家的。
聽到馮秀的問話,馮家人臉上都有些不太好看,好一會兒馮爸爸才避重就輕的說道,“他們現在不跟着咱們吃了。”
馮爸爸的語氣很不好,他沒想到這個大兒媳居然會這麼不要臉面,他話已經說得那樣清楚明白,馮斌也同意以後自己開火做飯,可趙慧嫺卻仍舊隔三岔五跑來轉一圈,不讓她進門居然找了開鎖公司,鬧得鄰居們都跟着看了一場笑話。
馮秀敏感的發覺到家人似乎不怎麼願意提及馮斌和趙慧嫺,於是便收了口,她現在回了孃家,早晚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