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離開之際,他再次從背後抱住了她。
不同上一次的溫暖悠然,這一次的懷抱帶着堅定執着的信念。
他下巴抵在她肩頭,不會因爲她說的那幾句話就放棄。
他孤獨一個人這麼多年,終於遇到一個可以讓他想要敞開心扉讓視野向更遠方前行,甚至是想到了娶妻生子這樣他從未想過的話題。
“小長亭,哪怕你現在認爲我是專制霸道的,不顧你的感受,你認爲我自私狹隘,無論你如何想我都可以,但唯獨在對你的認可和感情上,你不能懷疑我分毫。”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從他口中會有關於感情的詞語流出。
但此時此刻,他心底的感受無法騙人,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需要酈長亭留在他身邊。他不想再孤獨一人,她的出現,點亮了他過去晦暗血腥的人生,他需要她繼續留下來,繼續照亮他以後的生活,他不想再回到曾經的陰暗血腥之中。
“小長亭,你可能不知道,從見你第一眼,我就想到了世人常說的那句眼前一亮,我以爲滿手血腥殺戮的我,已經習慣了眼前盡是猩紅的顏色,不再需要其他的五彩斑斕,但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覺得,你的存在可以退散我之前十年的無盡殺戮。無論你是否認可,我都不會放棄。我會繼續堅持下去,但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情。”
他輕輕抱着她,薄脣聞着她耳垂,她看起來是十五歲的年紀,卻有一顆連他都無法駕馭和看穿的歷練心靈。他不想掌握她什麼,但卻需要她在自己身邊。
長亭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上一世遭遇的親情的冷漠,友情的背叛,感情的踐踏,都曾讓她心下立誓,這一生一切重來,過去犯過的錯誤不會再犯。可友情和親情她都知道如何拿捏,唯獨這感情,她以爲自己是永遠不會再去碰觸的了。
“我知道你沒想好,你也很多心事不想說給任何人聽,我等你想說,等你接納我。只不過,別讓我等得太久了,別人像我這個年紀,孩子都有剛纔那小男孩那麼大了,我也不想讓你太晚生孩子,女人生孩子太晚了很辛苦的……”
他喃喃低語着,彷彿這一刻,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長亭猛地轉過身去,推開他,“肖寒!你到底多大了?”
“比你大五歲。”他眸光深深凝視她。
長亭一怔,二十歲?可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他不會謊報了年齡吧!
況且,他一面要暗中建立石風堂,還有墨閣,現在還要打理凌家書院,他哪來的時間學習那些禮樂騎射琴棋書畫的?她真的懷疑他是不是不用睡覺休息?
“雖然你已過了及笄年齡,但對我來說,我還需要再等你一段時間。不過等歸等,可別到頭來讓我等了一場空,什麼甜頭都不給我。”
話音落下,他扯過她小手,將熱吻烙印在她手背上。
“這個吻代表我的決心和堅持,同時也是我的承諾。無論將來你如何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意願。”對他而言,唯有酈長亭的事情,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下去。
手背傳來溼潤清癢的感覺,像是染了一層薄魅的氤氳霧氣,一寸寸,一縷縷,卻是瞬間傳遍全身。
他沒有強迫她什麼,而是以足夠的耐心和包容來等待她的答案。但如此態度,對她而言,無疑是更重的壓力。
“一會我會安排十三送你回去,還有這個……帶着防身。”肖寒見她沉默不語,心下雖然失望,但既然說了要給她時間,他就等得起。
旋即從梳妝檯上拿起他準備多時的禮物。
“這是我親手打造的防身兵器,許久沒有親自打製兵器,十九他們都以爲我是想到了什麼新式的暗器,看到這匕首後都是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肖寒說着,將匕首遞到長亭面前。
甫一看到他遞來的匕首,長亭頓時愣住了。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烏金打製的匕首竟然有銀白色的。在她記憶中,烏金鍛造非黑即銀灰色,怎麼會有銀白色?
匕首小巧精緻,盈盈一握,拿在手中分量正好,通體的銀白色看起來乾淨秀氣,沒有過多的寶石鑲嵌,只有一顆湖水藍的水晶鑲嵌在匕首頂端,璀璨奪目,光華照人。
“是海之靈?”長亭撫摸着那顆藍寶石。
海之靈本就罕見,更何況是這麼完整的一顆,更是世間罕見。而海之靈打磨的時候也極容易損壞,像是這麼大的一顆海之靈,她重生兩世還是頭一次見到。
“幾年前偶然得到這寶石,我一直放着沒動,前些日子見你戴着海之靈的首飾,便想到了它,這是最配你的顏色,所以就提前過來幾天,親手打製了這把匕首給你,過幾天還有一整套的暗器和其他防身的武器送到你那裡,都是按照你平時佩戴的那些首飾搭配而來。”
肖寒說着,握着她的手,收攏,將匕首握在她掌心。
他沒有告訴她,爲了趕製這把匕首,他三天三夜未曾閤眼,就想着年前能送給她。
長亭沒想到肖寒會親手打製匕首,想要拒絕,可此刻心下卻有了莫名的觸動。她用鐵石心腸包裹起曾經傷痕累累的心靈,但說到底,她心中,已經有了肖寒的位置。
從馬車內每一處細節的體現,再到這間房間皆是她喜歡的顏色和搭配,再到他親手打製的匕首,這種種種種,她無法一一忽視。
上一世,北天齊對她的若即若離和玩弄於鼓掌之中,她一直有所察覺,但當時,被感情衝昏了頭腦的她,想着的是有朝一日,遲早她會等到北天齊眼中只有她的那一天!
但註定她等不到那一天!
她等來的是她與北天齊只是一牆之隔的距離,他都不肯見她最後一面,一定要她含冤而死。
而這一世,肖寒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裡,只是,此時此刻,她真的無法給他任何迴應……
傷過一次的心,若要再次敞開,勢必會觸碰到之前的疤痕,敞開的心扉,撕裂了那道疤痕,註定了要再血肉模糊一次……
……
長亭回到酈家,已經是當天夜裡。好在她之前已經打過招呼,是去了問君閣那邊。
對於問君閣,一直是酈家人眼紅之地。但礙於問君閣是凌家老爺子和凌籽冉留給長亭的,酈震西和酈宗南只能眼巴巴瞅着,不好有其他舉動。況且,再有兩天就要過年了,酈家也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再出什麼亂子,到時候就真的是自顧不暇了。
除夕當天,大清早,長亭就去了姑奶奶院子。
因着姑奶奶現在是一個人,所以逢年過年自然是在酈家度過。
長亭過去的時候,陽夕山也在,看向她的目光愈發溫潤輕柔,不再是長亭那一天晚上在斑駁樹影中見到的那張清冷淡漠的面孔,而是帶着融融暖意和認可。
“長亭,到姑奶奶這邊坐。”姑奶奶熱絡的招呼長亭。
自從她在書院拿了個新生第一的名號,姑奶奶對她是愈加喜愛。又因爲聽說她與張寧清張道鬆還有尚燁合作在過年前集中存儲年貨賺了不少銀兩,姑奶奶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小小年紀就如此有經商頭腦,可比她祖父和爹爹強多了。
長亭坐下後,陽夕山命人上茶。
“這是從眉山帶回來的金眉茶,你且嚐嚐,味道如何?”陽夕山記得她喜歡清淡馨香口感的茶葉,不知這金眉茶能否和她的胃口。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是如此關注她的喜好開來。
長亭輕品香茶,片刻,悠然道,“我學習品茶的日子尚短,還說不出茶葉的年份產地,但品此茶讓我想到了一首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情此景倒是可以改成:飲茶春籬閣,悠然三人行。”
長亭話音落下,姑奶奶臉上緩緩漾開滿意的笑容。
“你這丫頭,喝的明明是茶,怎就給我飲了蜜糖的感覺呢?將我這春籬閣的名字用上了,還真是朗朗上口。”
“長亭,你現在也是出口成章了。”陽夕山看向她的眼神溫暖綿長。
長亭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比起世子爺的文采來,長亭不過是班門弄斧了。況且,有先人絕世文采在先,我不過是改了一下罷了。”
“你現在這般舉止氣質,才真的像是凌家和酈家傳人。看來,明兒的年會宴我可以放心的將你交給夕山了。”
姑奶奶笑着看向長亭和陽夕山。
陽夕山笑而不語,顯然是早就知道了姑奶奶的安排。
其實,長亭不知道的是,是陽夕山故意提議讓姑奶奶同意他單獨帶着酈長亭一同參加年會宴,表面的理由是給長亭鍛鍊和學習的機會,實則卻是陽夕山的私心,想要單獨與長亭相處。
長亭聽到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每年大年初一,京都商會都會舉辦年會宴,屆時,京都商會所有商戶都會參加,上一世,每一年的商會自是不會有她有什麼事了,酈震西和酈宗南只會帶着酈夢珠和陽拂柳,早不知將她忘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