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呼吸一滯,聲音顫抖道,“五爺,已經失蹤兩個時辰了。”儘管十九很懂得如何抓住閣主想要知道的重點,但此刻縈繞在四周的寒冽氣息,還是足以將人凍僵。
有腥甜的味道衝涌上來,瀰漫在他胸腔四周。
“備馬,回去。”肖寒說着已經走到了院中,依舊是一身單薄衣衫,額頭鼻尖都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面色蒼白,神情憔悴。
“五爺,您每半個月一次的運功療傷從未間斷,也斷不能間斷否則,毒血就會在體內蔓延開來,下次想要再次逼出毒血就難上加難”十九對肖寒的決定震驚不已。
五爺體內的血毒,必須每半個月清除一次,不能間斷,不能延遲,尤其不能半途而廢之前就有一次,有一位長老中途的時候身體不適突然暈厥,五爺的身體瞬間寒涼如冰,還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那一次,五爺昏迷了十天才醒來,醒來後的五爺,面色蒼白的嚇人。
所以這一次,十九如何都不敢冒這個險。經歷過上一次的生死考驗,十九等人都害怕五爺挺不過去,最終五爺憑着強大的意志力邁過了鬼門關,他們如何能讓五爺再冒險一次
“十九,你現在立刻滾去備馬還來得及。”極度寒冽的聲音讓十九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從未見過五爺有如此堅定執着的時候,十九呼吸一緊,閃身出了院子。
肖寒結果十三遞來的紫貂披風,隨意的披在身上,神秘莫測的暗紫色將他面龐的清冷霸氣映襯的更多了一絲尊貴優雅的氣質,縱使他此刻面色蒼白如紙,下一刻,回到凌家書院的肖寒也會立刻恢復衆人眼中那個俊逸不凡又冷酷霸氣的肖寒。
不過扎眼功夫,十九牽了颶風過來。肖寒翻身上馬,動作如行雲流水,瀟灑清俊。
“十三,你帶領石風堂所有隱衛悉數觸動,包圍整個京都,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酈長亭”肖寒此話一出,十三遲疑了片刻,旋即領命狂奔而出。
十九跟在肖寒身後翻身上馬,對於此刻的五爺,有種說不出的震撼感覺。
五爺爲了酈長亭,竟是調動整個石風堂尋找酈長亭的下落倘若被那些人知道了此事,豈不正好乘虛而入打擊石風堂
“五爺,找人的事交給屬下吧,您現在需要逼賭療傷況且,那些人一直暗中盯着石風堂,他們等的就是”
“我肖寒自是也一直等着他們即便他們不出現,你以爲我就會按兵不動立刻出發回去”
不等十九說完,肖寒便寒聲打斷他的話,帶着毋庸置疑的凜然霸氣。十九後面的話不得不咽回肚子裡,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五爺有如此決絕不顧的一面可最近那些勢力對五爺一直緊盯不放,五爺將石風堂的人都調集出去的話,豈不正好給了那些人機會下手
想到此,十九就不寒而慄。
可五爺的決定連四大長老都不能左右,這一次,也不例外。
爲了酈長亭,五爺似乎是不管不顧了,哪怕是他體內的血毒,哪怕是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石風堂
十九大腦混亂的追在肖寒身後,肖寒座下颶風乃千里馬中的極品馬匹,莫說是普通的馬匹,就是千里馬追逐起來都很困難,十九覺得自己都要追的飛起來了,可前方的五爺還是漸行漸遠。
“五爺您倒是稍微喘口氣再走呀這”
十九不知該說什麼。
肖寒消失在眼底的背影,如離玄之箭,又如蟄伏已久的斑斕猛獸,彷彿這一刻有任何人阻擋在他身前,都會被他連根拔起片甲不留十九竟是忘了,這表面上一貫給人沉穩歷練風度的墨閣閣主肖五爺,實則,曾經在建立墨閣和石風堂之初,是何等殺伐果決斬草除根而歷經多年磨礪,五爺已是不輕易沾染殺戮,但此時此刻,爲了酈長亭,京都,必是要掀起一輪腥風血雨了。
前方飛馳的馬背上,肖寒從未覺得,這條自己走過無數遍的從飛流莊到書院的路,竟是如此漫長淒冷,一眼望不到邊際,更是不知何時到達。
颶風的奔跑速度已達極限,但他仍覺得不夠。
“颶風你是出來散步的是不是”肖寒馬鞭啪的一下甩在半空中,像颶風這等千里馬,越是以馬鞭鞭打,越是倔強的不肯臣服,反倒是將馬鞭甩在半空中,如此舉動,在颶風此等千里良駒看來是對它莫大的嘲笑,反倒能激起它加速的和潛力。
颶風累的口吐白沫,朝天嘶鳴一聲,近乎于飛起一般,衝進了樹林。
馬背上,肖寒咬牙逸出,“快”
時間不等人,他好不容易等來了酈長亭
嘩啦
長亭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醒。
此刻臨近寒冬,帶着薄薄冰棱的冷水澆下來,細碎的冰塊鑽入她衣領脖頸,像是鋒利無比的刀片劃割着她稚嫩的肌膚,長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渾身又冷,又痛。
手腳都被粗重的鎖鏈捆綁了起來,就連脖子上也纏着粗粗的鐵鏈,重重的鐵鏈讓她直不起身子,只能側趴着看向四周。
山谷中才有的迴旋冷風在耳邊瘋狂呼嘯着,入目皆是一片蕭瑟蒼茫。
耳邊,隱約有水聲傳來。
眼前所見,此情此景,讓她心下一痛,忍不住脫口而出:餘歡
只有她知道,這裡是上一世盡餘歡遭遇伏擊中毒不治之地。是京郊一出隱秘的山谷。
嘩啦又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繼而是拳頭落在後背肩膀的劇痛襲來。
“你喊什麼喊就知道你跟盡餘歡終日眉來眼去的必定有事哼小霸王配浪蕩女,你們還真是絕配”咬牙切齒的聲音說不出的憤恨嫌惡。
長亭睜大了眼睛看出去,就見之前被稱作阿生的少年擡腳狠狠地踢在她身上,明明不過歲的年紀,卻是滿臉的毒辣殺氣。
長亭閉了閉眼睛,她多麼希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不是之前一幕。
難道這一世,她還要親眼目睹盡餘歡死在自己面前嗎不絕不可以
即便今天她逃不掉了,餘歡也不能出事
重生一世,一切都該不同了,不是嗎
爲什麼還要讓她來到這裡爲什麼
長亭眼底,血色翻涌。
如果這一世,盡餘歡還是在這裡出事的話,她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如何支撐下去
安生看向她的眼神帶着猙獰的恨意,像是與她深仇大恨似的。
“我根本不認識你也跟你無冤無仇,爲什麼帶我來這裡”長亭一邊喊着,一邊往後瑟縮着身子。
她全身都綁滿了鐵鏈,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劇痛。被綁在身後的雙手胡亂摸索着,最後抓了一把泥土攥在手心。
“你自是不會認識我了像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公子們,如何會瞧得起我們這種出身卑微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呢”安生冷笑一聲,眼底的殺氣和恨意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
安生擡腳,在她肩膀上又是狠狠一腳踹了下來,長亭悶哼一聲,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劇痛難忍,像是被馬車從身上碾壓過一遍似的。
“安生,不用跟她廢話這麼多她不認識我們不要緊,但是她認識盡餘歡盡餘歡一定會來救她的這就夠了”之前與安生在一起的老夫走上前來,看向長亭的眼神,那眼底的恨意比阿生還要濃重。似是恨不得將她和盡餘歡全都拆骨入腹一般。
“若不是你和盡餘歡,我的兒子就不會橫屍街頭若不是你和盡餘歡查到了怡心書館這條線,我的兒子不會死我的孫子不會沒有爹爹”
老婦此話一出,長亭大腦轟的一下。
方掌櫃還有兒子這怎麼可能他他不是喜好難色嗎而且盡餘歡調查的結果是方掌櫃孤身一人,是從外地來的京都,無親無故。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老孃一個兒子的
見長亭垂眸思索,老婦上前一步,手中髮簪狠狠地刺在長亭手臂上。劇痛襲來,她險些昏厥過去。
“你這個浪蕩女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鬼主意,想要害我的孫兒和我告訴你,今兒這裡,就是你和盡餘歡的葬身之地你們一個都休想跑出去”老婦淒厲喊着,手中髮簪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在長亭手臂上。
一旁,阿生見此,拉住了祖母。
“祖母,你如此費力作何直接卸了她一條胳膊,讓她痛死纔好”安生小小年紀,竟是比老婦還要殘忍狠毒。
“賤女人害死我的爹爹,看我如何收拾你”安生說着,舉起手中匕首就要朝長亭胳膊刺來。
長亭忍痛擡起頭,怒視他,“明明是你爹爹害人在前,誣陷將軍府串謀逆反,又故意將我牽扯進來,是你們心術不正意圖謀反在先,現在還惡人先告狀,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樑不正下樑歪”
長亭狠狠罵着,故意提高了音量。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搏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