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海成拽着兩個箱子在前面走。
路過燒烤店時,衝裡面小老闆喊道:“這小區四號樓三單元1101,烤一百個羊肉串二十個心管,羊腰子牛腰子來十個,水煮花生、油鹽花生米,再來個素拍黃瓜,快點兒啊,送上去給錢。”
“好嘞,四號樓三單元1101,一會兒就送!”
龔海成又回身問也拉着箱子的蘇玉芹:“嫂子,家裡有多少啤酒?用不用拽上去幾箱?”
“不用,過年剩兩箱沒喝完呢,兩箱還不夠你們喝啊?”
龔海成看了眼江源達和任建國,心想:瞧那兩位的反應,被孩子們嚇的,兩箱啤酒還真不一定夠。
坐電梯時,江源達是最後進來的,他手中的箱子被電梯門卡了下,江男馬上把住箱子說:“爸,您輕點兒,牌子,你別給我磕出劃痕。”
林雅萍立刻提高音調問:“這幾個箱子也是牌子?挺多錢那種?”
江男一邊按樓層一邊回道:“我爸拉的那個得大幾千吧。”
江源達臉上不屑,卻趕緊用餘光瞄了眼箱子,查看一下剛纔磕沒磕壞。
蘇玉芹也低頭看她手裡這個帶花的:“那我這個呢。”
“媽,那就是lv。”
“你常唸叨要給我買的那個?”
“嗯,嘿嘿,真是世事難以預料,沒想到送您的第一個lv是箱子,您和大娘一人倆lv箱子,就這麼定。”
林雅萍靠在電梯壁上,一臉神不守舍:“這確實太哎呦餵了,我現在想揍子滔都找不着人。”
進了門,任建國、龔海成直奔沙發,江源達去被陽臺搬啤酒,又從冰箱裡拿出幾罐。
在江男打開第一個箱子時,任建國直不愣騰看前方說:“這上哪說理去呢,咱們折騰半輩子,累的要死,不敵孩子們一個小手指頭,以前咱們掙錢,也不是這麼個掙法啊。”
江源達打開啤酒,喝了一口,點頭道:“那真是吃一分辛苦,掙一分錢。”
龔海成笑了笑:“來,喝酒,你們能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時代不同了,現在的世道,孩子們都玩電腦,要想混好,還得會一口流利的外語,哪像我那時候去蘇聯,就會一句哈了少哈了少的,你們兩家這孩子就更特殊了,還玩股票。”
“唉。”
“唉……”
江源達和任建國剛嘆氣完,就被江男嚇了一跳,那是因爲女兒在抱着娃娃又笑又叫。
緊接着,只看江男席地而坐,坐在客廳中間,舉起一個包包:“啊!”又舉起一個,兩面看看:“哎呀,”隨手將包掛脖子上,兩眼冒光又抄起一款明黃色的手提包,盯着牌子說:“我去!”
蘇玉芹探頭看了看:“這一大箱子不會都是包吧?子滔咋想的,買這麼多……”
蘇玉芹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爲林雅萍也和江男一樣一樣的坐姿,對着盤腿坐在地上,已經打開第二個箱子了,這箱子裡還是、女士包。
林雅萍拿起一個灰色prada:“這啥牌子多少錢吶,呦,這有票子,這都是外國字,男男吶,快給大娘看看是啥意思,發票吧?”
江男哪有功夫回話,她戀戀不捨、愛不釋手放下包,這功夫可真是包治百病了,鼻尖都有點兒冒汗,撲向了第三個箱子。
就在蘇玉芹提着心,怕又是一箱子女士包時,鬆了口氣,第三個箱子裡是女裝了,而且這女裝,男男拎起一件就“哇偶”一聲,她就莫名緊張一下,因爲那衣裳一看就是年輕女孩子穿的,好像沒任嫂子啥事,這?人家兒子買回來的,卻不是買給親媽的,這不能挑理吧?
“媽,不行,這裙子太貴,我瞧着有點兒買大了,我先進屋換一下哈。”
江男說完就拎起裙子回臥室了,這回老江忍不了了:“你給我回來,顧頭不顧腚,先把它們都打開,是給你買的嗎?你就往身上套。”
任建國舉起啤酒,憨厚道:“別衝孩子喊,子滔不給男男買,能給誰買,唉,來,喝酒。”
龔海成也說:“小女孩兒嘛,都喜歡新衣服,你讓她新鮮新鮮,哥,我這是第一回見到咱家男男這麼歡快,估計子滔也能有字條,哪件買給誰的,子滔是個心裡有章程的,任哥啊,你有福,老弟羨慕。”
蘇玉芹也沒好意思像林雅萍似的翻箱子,林雅萍翻出來,她就蹲在一邊負責擺好,不算衣服鞋,光包就擺一溜。
兩分鐘後,江男出來了,就穿着新裙子:“怎麼樣?”
龔海成豎大拇指:“大侄女漂亮。”
林雅萍擡頭看過去,終於露了笑模樣,不再之前懵登的狀態:“嗯,好看,過兩天暖和點兒就能穿。”
江源達是眼神閃爍了下,假裝沒瞄女兒,實際女兒一出來就發現了,心想:得承認一分錢一分貨。
蘇玉芹開門接過燒烤,趁着江男問她好不好看時,趕緊擠咕下眼睛,意思是:閨女啊,子滔親媽坐在那呢,你差不多點兒。
其實,江男也沒想到,也想差不多點兒來着,但奈何任大娘翻開了第四個箱子,翻到任子滔的字條,還念出聲,字條上言簡意賅道:
“四個lv箱子裡的東西,都是男男的。
最大號的萬向輪箱子,和Tumi黑色皮箱,其中一個上面有名牌,字母R和J,是爸爸媽媽、江叔江嬸、江姑姑的。”
龔海成意外壞了,居然好有他家芳的?
林雅萍沒怎麼挑理,或者說,她也沒功夫挑理,腦子亂亂的,唸完這段就仰頭看江男:“那四個帶花的都是你的,你拿一邊去自己看,你快給大娘找找,哪兩個是子滔給大傢伙裝東西的箱子。”
江男趕緊配合給打開了。
“男男吶,大娘念,你就往外拿。”林雅萍繼續低頭念字條:“媽媽是一隻口紅、兩個包、兩套套裝、一件風衣、巴寶莉圍巾,一雙高跟鞋。”
江男拿出來了,還衝林雅萍眯眼笑:“您看,我子滔哥心多細,他有隔開,大娘,給你買了這麼多呢。”
林雅萍忽然就念不下去了,把字條隨手遞給蘇玉芹,拿過高跟鞋有些失魂地坐在那。
蘇玉芹只能繼續念道:“這是給我的了,口紅,圍巾,絲巾,粗花呢外套,男男,這字母咋念?”
江男瞄都沒瞄,就將老媽那份一一拿出來了,能感覺到,子滔哥在裝箱時是用了心的,一份是一份,他給老媽買的是GUCCI包、圍巾,愛馬仕絲巾、香奈兒外套。
江男又拿出兩條愛馬仕男士皮帶,這一看就是給她爸和任大爺的。
另外還有一個灰色Fendi手提包,這應該是給她姑帶的禮物:“姑夫,一會兒給我姑帶回去哈。”
等說完,擡頭一看,媽呀,任大娘咋哭了呢。
任建國也問:“怎麼了?這好事你哭什麼,瞅瞅咱家小子給你買多少,就給我買個褲腰帶。”
林雅萍抱着鞋說:“我一下子就想起兒子走那天,他爲啥看我鞋碼,還用手瞎比劃,我當時沒給他好臉兒,今兒才明白。”
這一句話,大家都不吱聲了,知道林雅萍這是想兒子了。
江男一看,這不行啊,挺高興的,別這麼傷感嘛。
她拍着一個沒打開的黑箱子說:“大娘,別哭了,子滔哥回來照樣還得氣您,看到這個了嗎?這麼大號的箱子,全是他買給他自己的,您就說他敗不敗家吧,要不然我打開,給您念念發票價格,您一準兒聽完得咬牙。”
林雅萍破涕爲笑:“你這孩子,你咋知道是他買給自己的?字條上寫啦?”
“看見沒,這箱子名牌可以卸下來,根據顧客要求繡字母,所以說這牌子皮箱很裝,子滔哥繡的是THU啊,清華,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很怕別人不知道他念清大,這意思就是:都是他的,別給人家動。”
江男說完,發現大家都有點兒不信,她切了一聲,將箱子放平打開,裡面確實是一水兒的男裝,阿瑪尼西服赫然在前。
江男不停往外拎衣服,把任子滔給自己買的那點兒東西全抖摟個遍,小嘴也不停報價格,說到最後,她和林雅萍看着箱子裡的衣物,異口同聲道:“真敢花錢啊!”
至此,江男的衣帽間滿了一大半,她以前給自己買的蔻馳包不再是孤零零的擺在那,而是身邊有大大小小、二十六個小夥伴。
五月一日,首都機場出現一帥哥。
帥哥窄腰翹臀,一身商務休閒,戴着墨鏡站在機場的窗邊,嘴邊正泛起笑容接新加坡的來電,來電邀請他去新加坡看航展,而他在十幾分鐘的通話裡,只回了一個字:“好。”
隨後,他就關機,不想被任何人打擾,靜等轉機。
常菁坐在飯店裡,看到六子和劉澈他們回來了,他站起身往後面望了望:“子滔呢?你們不是接機去了嗎?”
“他直接回哈爾濱見江男了。”
“不倒倒時差呀,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