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看着江源達出門了,她在這天上午,倚靠在臥房門口對沒什麼精神頭的蘇玉芹說:“媽,我有許多小秘密。”
“啊?”蘇玉芹拄着牀坐起身,攏了攏頭髮,拿皮套紮上,這才又拍了拍牀邊道:“坐這跟媽說說你那些小秘密。”
江男笑嘻嘻坐下:“可我不打算全告訴你,不過能先告訴你一個,你速效救心丸在身邊不?”
蘇玉芹看着這樣笑模樣的女兒,心裡終於透亮點兒了,
到啥時候還得是娃、自個兒身上掉的肉和自個兒親。
一把拽過江男的手握在手心裡:“我沒那麼不經事兒,說吧。”
江男馬上將一張小胖臉歪頭湊蘇玉芹面前:“你猜我爸有多少錢?你猜那些錢現在在哪?”
說着話的功夫,還能變出江源達的身份證,獻寶一般在蘇玉芹面前晃一晃:“媽,你看,這是啥?”
蘇玉芹立刻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此刻該是什麼反應最恰當,內心嘗試着裝第一次聽說,但大腦完全死機,支吾了句:“身份證。”
“媽,咱家有三百多萬。我是說,不算房產、一號二號直營店、地下批發零售點兒、你手頭上的、倉庫裡的貨,還有三百多萬,而且都在我手上。
我告訴你哈,我爸是偷偷存的,他怕告訴你你受不了,簡直了,其實他就是摳,覺得把錢放您手裡不安心,你還能怕錢咬手不成?他就是想當一家之主管錢罷了,我發現後給你要來了,給你媽。”
江男說到這就掏衣兜,把三張存摺三張卡掏出來給蘇玉芹看:“不信您翻開瞧瞧,完了咱倆去銀行。”
“啊?”蘇玉芹眨眨眼又:“啊”了一聲,雙手接過又是存摺又是卡的,低頭瞅着這些。
江男右手趕緊在蘇玉芹眼前揮動了幾下,極其納悶道:“媽,你知道了?”
“啊?不,我不知道。”
“那你這是啥反應啊?你沒事兒吧?別告訴我你心臟正抖呢。”
蘇玉芹擡臉瞅女兒:“沒,沒抖,我是懵了,對,懵的不行了。”
江男無語地嘖了聲:“懵啥,嚇的心臟難受更犯不上。您得出息點兒,媽,你快看看那數目過過癮,看完咱倆得去趟銀行,得趁着我爸還沒想起他身份證在我這呢,咱倆趕緊都取出來存我賬戶上,我的就是你的,放我手裡更保險。”
“都取出來?”這樣做倒是出乎蘇玉芹意料,瞪着眼睛道:“你爸知道你這樣做不?”
江男站起身,她忙着呢,得做任子滔留給她的學習任務,得抽空去趟十四道街,這回不是再去打誰,而是去看看啞婆婆,滴水之恩該記在心頭,回道:
“媽,他知不知道能咋地?雖然警告我了,但是我不打算聽他的。
再說了,他掙錢還想給誰花?我們又不會敗家。
他手裡錢多我們纔要擔心,不是有句話叫男人有錢就學壞?
媽,你以後必須要對自己的人生擁有超出尋常的掌控力,什麼都握在手裡,比將希望寄託在他和我的身上強百套。”
蘇玉芹這回說話順溜了,擡眼看向牀邊的江男,很堅定的搖頭:“不對,寄託在你身上是應該的,我閨女最好了。”說着眼圈兒還有點兒紅了。
江男立刻彎腰兩手捧蘇玉芹的臉,都要鼻尖貼鼻尖的距離了笑道:“哎呦,是不是錢太多啦?瞧你激動的,哭啥嘛,我媽也最好了,咱倆趕緊偷摸轉移他錢去,他還敢回家發脾氣是咋的?不過他到時候要揍我,你得承認你知道了,還得攔着,啊?”
蘇玉芹吸了吸鼻子,點點頭笑了,把棉被往旁邊一掀:
“好,就這麼辦。再給你買幾件衣裳,開學穿,打扮漂漂亮亮上學。”
這話讓江男立刻撓頭,直起身嘀嘀咕咕道:“能有我的碼嗎?到商場不得盡受白眼啊,不如等我瘦了再說。”
這話讓下地穿鞋的蘇玉芹心裡一疼,她決定這回也不心疼錢了,商場沒碼就看好樣式。
現在有那種叫私人訂製的店,到時候打聽打聽地點給女兒訂做去,小姑娘不能因爲胖就啥顏色衣服都穿不着吧,再順便看看哪有新開盤的樓房。
既然江源達心裡沒她……沒她拉倒,有錢就行,給江源達的錢都花了戳他心窩子!
就在江男挎着蘇玉芹的胳膊下了車,邊往銀行走還邊講述她爸的發家史時,幸福小區裡的甬道上,任子滔拎着大號黑色行李兜也準備出發了。
他手上那兜子裡不僅裝有大棉襖二棉褲,還有點兒麪包和礦泉水,不過更多的是一摞子很沉的“大字報”。
他不打算聽江男的,反正折騰一趟不容易,別光貼鎮裡的,縣裡就手來吧,十里八村也順手別放過了。
任子滔走出小區,站在大門口剛要瞭望好友羅江的桑塔那,這時不遠處駛來兩輛銀色別克商務車。
兩臺車一前一後停下。
後車先撩下車窗,羅江在裡面探頭,伸出左手五指撓了撓,算打招呼。
緊接着纔是前車後座車窗下滑,裡面那張英氣十足的臉還沒露出來呢,一個菸圈兒先吐出來了,而後劉澈那張臉才暴露,其間夾着懶散的聲音:“不夠意思哈,有這麼好玩的事兒,不叫我?我正愁開學前沒樂子呢。”
任子滔立刻笑着搖了搖頭,呼出一口哈氣,將兜子從車窗扔了進去。
這回劉澈聲音乾脆且洪亮道:“上車!”
兩臺商務車立刻直奔高速出口,一會兒並排,一會兒一前一後。
其中任子滔所坐的車裡,他和劉澈坐在後座葛優躺在喝啤酒吃紅腸。
當車裡某首音樂響起時,劉澈先衝司機說:“開最大聲”,然後馬上唱道:
“也許我們的世界,終究有一點不同,可是我知道你將會陪我在風雨中。
請你爲我再將雙手舞動,我會知道你在哪個角落。
任子滔立刻跟上合唱:“看人生匆匆,願我們同享光榮,願我們的夢永不落空!”
並排跑動的另一臺商務車,一撩下車窗音樂立馬震耳欲聾地傳出。
羅江半個身子探出,又揮手示意又衝任子滔他們領唱:
“是控訴戰爭到最後傷痛是兒童!”
任子滔和劉澈馬上也探出頭給予響應,揮動着雙手扯脖子吼唱: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這兩臺車,在高速上飈的莫名興奮,十八九歲的青春就是這麼無厘頭、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