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達控制不住自己,又在心裡算了筆小賬,他能舒服就怪了。
尤其是一進屋,發現老岳父已經光着倆大腳丫子坐在沙發上,一看就笑呵呵地在等着。
沒一會兒功夫,江男端着水盆放在她姥爺腳下,還用手撩了撩水:“姥爺,燙不燙?要是燙,我再給你兌點兒涼的。”
老爺子一臉滿足:“燙點兒好,我可喜歡燙的了。”
江源達一身涼氣,一屁股坐在老爺子身邊,他把襪子也脫了,脫完還腳拇指動了動,擡眼瞅他閨女。
“姥姥?我給你弄浴霸,你彆着急,那熱水器得燒到七十多度,要不然洗着洗着該涼了。”
江男直接沒影了,鑽衛生間去了。
這給江源達氣的,特意大聲,像是和老岳父在嘮嗑,實際是給女兒小話兒聽,說道:
“就剛纔樓下碰到那家人,他兒子學習可好了,市裡有名。人家那小子,爹,好到什麼程度呢?
聽說每回月考完,哪是和一個學校的學生比啊,人家外校啊,重點高中都打電話問問,拿他當競爭對手的苗子,很怕今年省狀元爆冷門,不是在國家辦的那些學校裡出,而是他,他在私立,就我給男男辦的這個學校。”
蘇長生就聽懂很厲害的樣子,兩腳插在熱水裡搓了搓:“哎呀,是嗎?都那樣了。”
“是。”江源達瞟了眼腳盆:“你說都是吃大米長大的,就他爸媽,那還沒和我玉芹那啥呢,當年那都是給人刮大白乾零活起家的,也沒管學習,也沒空操心這個那個,人照樣,真是比不了啊。”
浴室裡的江男撇了撇嘴,別說她聽出來江源達在嫌棄她,就是苗翠花都小小聲道:“有屁用,他爸搞破鞋,要是別人聽到風聲,都找不到正經人家的閨女。”
“姥姥!”
“啊不說了不說了,我洗澡,叫你媽進來吧,給我搓搓後背,她擱外頭幹啥呢?”
江男打開衛生間門:“媽,我姥叫你。”
江男這一出現,江源達更來勁兒了:“爹,你知道男男這學校多少錢?最少得準備兩萬。”
“啥?”這回蘇老爺子震驚了:“一直管到畢業不?”
“管啥啊,一年,還不算吃喝穿,亂七八糟的費用。”
“唉,這才這麼丁點兒大,還才念高中,要是等趕明兒上大學,你們這地方真是啥啥都是錢啊,出趟門都得花一塊錢坐車,男男這?”
蘇長生還沒磨叨完,浴室裡的苗翠花已經不是剛纔的苗翠花了,在裡面喊道:“兩萬?我滴個媽呀!男男啊?好好學習,得向人家那小子學習,學的哪是習啊,是錢吶!”
蘇玉芹無語:“娘,快別喊了,都說你心臟不好,男男他爸就是多餘嫉妒,每個孩子情況都不一樣,我倆腦子又不是多好使的。再說了,我也不求男男別的,身體健健康康的,換個學校不受人欺負,一天樂呵的,總比花錢治病強吧。”
蘇玉芹這話說的,在這節骨眼說這話顯得有些沒水準,而且還根本沒意識到,跟親孃說話也沒注意。
但是苗翠花卻瞬間蔫了:是啊,總比扔她身上幾十萬給治病強,管咋地給外孫女咋花都是應該的,給她花,嫁出去的姑娘,不是那麼回事兒。
江男就站在客廳中間,她倒要大大方方再聽聽,她爸還能說出啥,真不是前幾天求她:閨女爸錯了,這個那個的時候了。
江源達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樣繼續和老岳父掰扯道:
“爹,那小子學習好,唸的班也不一樣,一個班裡全是尖子生,我們得一年最少兩萬吧?人家一分錢學費不用拿,食宿全免,還有人給專門洗衣裳。
你聽聽,像不像古代話本里那書生考狀元去,完了家裡給帶個隨從啥的,反正人家就一個活,學習就行。
還有,自個兒的人生考好了不是很正常?學校居然還能放話,清華北大,考上獎勵十萬!”
“十萬?”蘇長生覺得他今天真是開眼了,先是醫生那說十幾萬跟嘎嘣嘎嘣嘴鬧着玩似的,這又一個小孩崽子學習掙十萬,他在家還論三塊五塊錢過日子呢。
“對啊,在咱老家,就你大院子加上豆腐坊,那麼大面積,也就賣三萬撐死了吧?
像那小一點的院子,一萬來塊能買下來吧,十萬,七八個,我妹妹源芳那縣裡,樓房才兩萬五,十萬買四個。
我就算啊,那學校啥啥都給包了,一開價就敢白給十萬,錢哪來的?都特麼我們這些二虎吧唧普通孩子的家長給的唄。
咱是得眼睜睜瞅着人家吃香喝辣,咱孩子在學校跟二等公民似的,咱還得舔張臉,笑呵呵給人把錢往外一把一把的掏,哎呀,真是鬧心窩囊吶,這不就差在成績嘛,差在我們想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嘛!”
說到這,江源達看向江男,而後者是使勁瞪她爸一眼,轉身就進臥室了。
蘇長生嘀咕了句:“源達快別說了,孩子生氣了。”
江源達很有氣勢站起身:“爹,我得進去說她兩句去,啊,還不行父母說兩句了?給她慣的,您聽到啥別吱聲,別攔我。”
結果臥室門緊關時,江源達在第一時間先攤開掌心衝江男。
江男無語:“我明天給你取二十萬單存個折,你最近的貨款我還沒要呢,那就應該夠了吧。”
“男男,給你管兩天意思一下得了啊,你看看你管的?是不是亂花錢了?手機,還有……”想提僱人的事兒了。
“還有啥?你想說啥?那手機算我亂花錢,還你。”
江源達被氣笑了:“耍無賴呢是吧?知道手機給我沒用。不是男男,咋地,家裡錢是你掙的啊?把你仗義的!”
江男頂嘴:“你掙的就是我的,就是我媽的,你這人說話一點兒也不算話兒,整兩個破錢兒動不動就往回要,不放心當時給我幹啥?哄我玩呢?”
江源達想說,可不就哄你別作的變天嘛,你個小孩伢子,還兩個破錢兒。
“痛快兒的,江男,你現在成不聽話了!”
“不管,沒有。”
“你是不是拿我不能出去說這事兒威脅我呢?”
江男點頭:“對啊,要不然咱當我姥姥姥爺面兒,好好掰扯。”
“你?”江源達氣哼哼的連連點頭:“瞅你要不好好學習的,我看你還佔不佔理,你看我收不收拾你,十幾年不揍你了,真是皮子緊!”
江男在這一刻,很莫名的就想起小時候她拿火柴燒爺爺鬍子,被她爸僅此一次的揍了,居然現在聽到江源達說要揍她,感覺還很親切,還問自己呢,你說人是不是賤皮子?
在江源達要開門離開前,江男說了這麼一句:
“知道了,你要真不那啥了,我媽挺好的了,等給我姥姥治好病回來,我就考慮都給我媽,我媽拿着行吧?瞧你那心不落底兒的樣兒。”
江源達沉沉地嗯了一聲轉身。
而江男是在他身後馬上努了努嘴:騙你的,明天就找任子滔都花嘍,和三百萬說撒由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