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站在那裡沒有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整個房間好像被施了魔法,所有人都被定格,面上現出各異的表情。
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那個元錦西沒攔住的嘴快的小護士。
“哎,你這同志怎麼說話呢?你兒子被感染的機率非常非常小,我們這還沒得出結論呢你直接給你兒子判定有病了,還要躲的遠遠的,有你這樣的爸爸嗎?”小護士質問道。
大小張的爸爸剛纔估計是被嚇的有點失去理智,現在理智慢慢回籠,臉上也現出羞愧的表情。
他不大敢看大張,只悶悶的與護士說道:“那,那病多可怕啊,我這不也是爲這個家着想嗎。”
護士瞪他一眼走了,不到半分鐘又折返回來,把一本艾滋病宣傳手冊塞到他懷裡,“麻煩您回家好好看一看,先了解一下什麼是病毒,什麼是病!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兩天淨見着奇葩了。”
伴隨着最後一句吐槽,小護士真的離開。
病房內的氣氛依然十分尷尬,大小張的爸爸媽媽跟大小張都站在門口的位置,可兩口子都貼着小張站,跟大張隔開一段距離。
元錦西喟嘆一聲,有點兒心塞,還特別的心疼大張。
“進來吃飯吧,買這麼多不吃可惜了”,元錦西先給他們搭好臺階。
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一家人。就從大張心甘情願的被打被餓被囚禁上就能看出來,他有多渴望被家庭接納,所以元錦西能做的也只是儘可能的幫助大張達成所願。
小張扒拉開還握着他手腕的手,冷着臉走過來把飯菜放好,又折回來接過大張手裡的飯菜。
桌子擺好,他沉沉說道:“都過來吧,又不是客,還要人招呼怎麼着啊。”
五個人圍着不算大的桌子坐下,元錦西靠在牀頭坐着,大張坐在她右手邊的位置,大張的旁邊是小張,而他們的爸媽則緊挨着元錦西左手邊坐着。
大早上的,就是清粥小菜包子油條,就算沒有吃過飯發生了剛纔的事情估計也沒誰會有胃口,更何況他們都吃過了呢。
四個人對着清粥小菜大眼瞪小眼,只大張拿起一個包子悶頭啃起來。
他吃的很快,好像下一刻就能連着拿包子的手一塊兒吃了似的。
元錦西怕他噎着,忙道:“別光啃包子,也吃點兒菜喝點粥。”
大張很聽話的夾了一筷子小鹹菜,又喝了一口粥,期間依舊沒有擡頭。
氣氛實在壓抑,有種讓人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小張氣悶的招呼道:“快吃吧,別浪費。”
張家父母這才各自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
元錦西真是一點兒都吃不進去,只是做做樣子喝兩口粥,發現兩口子只啃包子特好心的夾了鹹菜往他們的碗裡送。
“筷子我沒用,你們別……”
“嫌棄”二字還沒出口,就見大小張爸爸跟被電了一下是的手上一抖,包子從手中滑落掉進粥碗裡,粥濺出來嘣到幾個人身上。
筷子是沒用過的,可是那菜,卻是大張剛剛夾過的!
大小張爸爸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啪”的一聲,小張重重的把筷子扣在桌子上,豁然起身把爸爸媽媽全都拎起來,推着他們往外走,嘴上陰冷的說道:“走,我送你們回家!”
人都走了,病房裡就剩下元錦西跟大張。
大張好像根本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依舊低着頭悶悶的吃東西。
元錦西只覺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大張,別吃了”,她哽咽着說道。
大張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吃起來。
元錦西伸手揪住他的衣服,拉一下,“大張,別吃了。”
這一次,大張終於聽話的放下包子,擡起頭。
俊朗的臉上佈滿淚痕,一雙還浸染着淚水的眼睛赤紅赤紅的,裡面蘊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緒。
元錦西伸開胳膊,大張抱住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沒有發出一點兒哭聲,就是流眼淚,把元錦西的病號服都打溼了。
過了十多分鐘,病房的門被推開,小張陰沉着臉從外面走進來。
大張這才坐正身子,直接用衣袖胡擼臉。
吸了吸鼻子,元錦西問他,“這麼快就回來,送到哪兒了?”
“送上車了,看着發車我就回來了”,小張鬱悶的回道。
他走到大張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你別怨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瞭解。”
“我不怨”,大張苦笑着說道:“我就是覺得心寒。”
誰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心寒呢。
小張實在找不出話來替自己爸媽開脫,也只能嘆息一聲。
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大張的心情沒有人能體會,更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好受一點兒。
元錦西只希望自己身體爭氣一點,早日得到醫生的允許出院,回基地幫大張辦好調任的手續,他去到小眼鏡身邊或許能夠好一點。
在壓抑沉悶的氣氛裡又度過一天,醫生說今天還沒不能出院,她都沒來得及失望,亓放來了。
他是自己開車過來了的,說是買票倒車什麼的麻煩,自己就連夜開車趕過來了。
其實他掛了元錦西的電話就想過來的,奈何工作太多,還都是棘手的活兒,等忙活完都昨天下午了,他安排好工作便開車趕了過來,真的是一刻也沒停歇。
這會兒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媳婦兒,這些天懸着的心總算落到實處。
他一進來大小張就特別有眼色的藉口有事兒先出去了,元錦西靠坐牀上還等他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說“老婆你辛苦了”之類的。
結果呢,他走過來,只一臉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媳婦兒,我真沒想到那次我能那麼準!”
“滾犢子”,元錦西想飛起一腳踹他臉上。
“你沒生我氣吧?”亓放跟沒帶腦子出門似的問道。
元錦西斜着眼睛看他,“本來沒生氣,不過你剛纔說那兩句話我就開始生氣了。”
終於找回腦子的亓放嘿嘿一樂,臉皮賊厚的蹭到元錦西身邊坐下,死皮賴臉的攬住她的肩膀,毛刺刺的腦袋就往她脖子裡面扎,“我媳婦兒最好了,我就擔心有了不在計劃中的孩子你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