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鐘。
玩兒的時候熱鬧不已,堆成小山的啤酒瓜果零食全都吃完,可訓練場上沒有留下一點兒垃圾,甚至連一片瓜子皮都找不到。
元錦西也運氣極好的中了一次背心兒,唱了一首歌,引來叫好聲無數。
人散之後,她和隊員一塊兒往宿舍樓走。
一擡眼,發現前方走着的竟然就是擾亂她心湖的唐梟。
她忙快走幾步追上去,拍了下唐梟的肩膀,“玩兒的開心嗎?”她問。
唐梟身上有一股酒味兒,她應該是喝酒了,只是腳步沉穩面無異色,想來應該沒有喝多。
“開心,挺開心的”,唐梟回道。
“明天你們就都走了,下次見面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你在部隊沒事兒無聊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咱可以多聯繫”,元錦西笑呵呵說道。
經她一提,兩人之間還多出絲絲縷縷的離別的傷感來。
唐梟點頭應下,卻糾正道:“不是明天,是四個小時之後。”
元錦西失笑,“小唐,別那麼較真,每天訓練執行任務就已經夠累的了,要是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要糾結對或錯那活着得多累,很多事情差不多就成。”
唐梟轉頭看看她,看了很久,最後也只清清淡淡的說了一句,“謝謝。”
她聽出元錦西是在開導她了。
沒錯,元錦西就是在開導她。
從她回答小紙條上的問題的時候,元錦西就察覺出她不大對勁兒,好似陷入到無盡的迷茫之中,若是不及時掙扎出來,對未來會有很大的影響。
走到宿舍樓下,臨分別前,唐梟終於問出醞釀好幾分鐘的問題。
“你是不是猜到那張紙條是誰寫的了?”
“猜到了”,元錦西沒有隱瞞:“一羣大老爺們兒別指望他們有那麼細膩的心思,眼鏡蛇的女兵我也挺了解,好像沒有誰有這樣的困惑,再刨除我自己,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自己寫的懲罰小紙條,結果被自己抽中,天下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
按照規矩,如果抽到自己寫的小紙條是可以再抽一張的,不過自己那張也要當着大家的面讀出來並且當衆作廢。
唐梟大概是不想讓自己的戰友知道自己的迷茫和掙扎,所以沒有跟敲盆的人說紙條是自己寫的,硬着頭皮回答了上面的問題。
“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元錦西猶豫着說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想問我爲什麼會有這些迷茫是吧”,元錦西點頭之後她繼續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就是家裡邊出了一些事。”
元錦西就站在宿舍樓前,聽她把自家裡的那點兒事說完。
其實,並不是小事。
唐梟的父親也是一名軍人,在她六歲的時候犧牲,她母親沒有再婚,一直帶着她艱辛的生活。
她警校畢業之後母親是希望她能就近在派出所工作,當個戶籍或者檔案管理民警,就是普通的公務員,按時上下班,平淡又安定。
可她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又好奇父親寧願犧牲家庭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待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於是不顧母親的反對偷偷的參了軍。
她是警校出身,有自己的優勢,在部隊打磨兩年已經很厲害,進入荒原狼之後更是風頭無兩。
可就在她風頭最勁的時候,得到母親已經去世的噩耗!
其實就是去年的事情,她外出執行一個重大的任務,三個月後歸來,因爲任務完成的非常漂亮,她得到嘉獎,想給母親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可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後來打了鄰居的電話才知道母親已經於兩個月前離世。
母親身體不錯,並不是生病離世,而是死於謀殺。警方給出的結論是嫌疑人入室搶劫,結果沒想到母親竟然在家,直接殺人滅口。
這是唐梟最大的心結。在她風風光光的在外面保衛祖國保衛人民的時候,她的母親,她唯一的親人竟然被人謀殺在家裡,多麼的諷刺。
她不怨別人,也怨不得別人,只怨自己。她曾經無數次的設想,如果當初沒有不顧母親的反對來到部隊,如果自己按照母親的心意去到離家較近的派出所當個普通的小民警,過安穩的生活,每天都能回家吃飯,聽母親嘮嘮叨叨,母親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可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賣,不管她怎麼懊悔,已經發生的事情都改變不了。
她一直用很平淡的語氣講述這些事情,好像這些事情都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似的。到最後元錦西的眼睛都有些溼潤,而她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
元錦西知道,她不是不悲傷,只是把那份悲傷埋的太深,不會在別人面前展露,甚至都不會在自己的面前展露。
真的太壓抑了。
元錦西上前一步抱住她,輕輕在她後背上拍了兩下。
“人活這一輩大概就是這樣,不管經歷什麼都要往前走,別去想什麼後不後悔的事兒,一直往前走就對了”,元錦西乾乾的說道。
元錦西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理解那樣的心情,可要是不安慰唐梟幾句,她這心裡實在不落忍。
唐梟輕笑幾聲,“我知道,謝謝元姐。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姐夫和孩子還等着你呢。”
元錦西松開她,又認真的道過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上了樓。
確實很晚,飛景睡的正香,亓放還在電腦桌前看資料,元錦西去洗了澡,出來後隨便擦了兩下頭髮便坐到亓放的大腿上,一副悶悶的模樣。
“玩兒的不開心?”亓放好奇問道,順手拿過毛巾輕輕的給她擦頭髮。
元錦西搖搖頭,“沒有不開心,就是有一些感慨,又生出一些想法,打算好好的計劃一下自己的未來。”
“自己的未來?”亓放一挑眉,危險的問道。
元錦西抱住他的脖子,在他額頭上安撫似的親了一下,“不是我自己的未來,是咱們的未來。過一天算一天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確實應該好好的計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