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趁着其他人都在專心看電視偷偷溜出病房躲角落裡給老蔡打了個電話。
老蔡作爲他們的上一級聯絡人知道的肯定比他們多,只是他們已經退出,老蔡不希望他們再摻和進黃金地帶的那些破事兒裡,所以並沒有過多的透露信息。
二人也很識趣沒有追問,知道再問就是讓老蔡爲難。
掛斷電話,倆人還沒來得及交流兩句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泥鰍的電話。
“估計他也看到新聞了”,亓放猜測道,順勢接起電話。
果然是這樣,泥鰍看到新聞認出倫威,心中也十分疑惑,遂打電話跟他們通氣兒。
亓放把老蔡的態度轉達給泥鰍,並道:“是咱們反應過度了。那些人或者事跟咱們已經沒有關係,以後沒有老蔡的主動聯繫,咱們最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對他對我們對所有人都好”。
就應該這個樣子。
他們已經改頭換面,再不是曾經的阿修小沙和泥鰍,以前的身份帶給他們的記憶就算不能消除也要封鎖起來,否則會給現在的生活帶來麻煩。
道理誰都明白,可要真正的做到封鎖記憶還真的挺難,至少現在他們三個還都做不到。
之所以做不到,不是他們的自控能力不行,是因爲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牽掛——阿直。
他們現在聽到想到“黃金地帶”四個字首先想到的就是阿直。因爲他還在那裡,因爲他還陷在他們的記憶力,所以他們對跟黃金地帶有關的一切都特別敏感。
元錦西亓放二人同一天出院,野玫瑰成員來接他們回基地,一路都還說說笑笑,可臨進入基地的時候,成員們全都沉默下來。
看着基地大門前橫掛着的條幅,元錦西的心也百味雜陳起來。
歡送老兵。
還是沒躲開退伍季啊。
今天是基地歡送最後一批轉業老兵的日子。
車子駛過小訓練場,看到大隊長和幾名基地的高級軍官正站在前面跟幾個胸前帶着大紅花的老兵說話。
老兵的徽制都已經被撤下,但依然穿着軍裝,綠的軍裝和紅的花兒湊到一起,莫名的喜感,路過的人卻沒有人笑他們。
不知道大隊長說了什麼,老兵們都笑了起來,笑的特別好爽霸氣,五六個人愣是笑出五六十人的氣場來,笑着笑着,就有老兵落了眼淚,不過他馬上偷偷擦去眼淚,用更大更誇張的笑聲掩蓋自己的悲傷與不捨。
大隊長眼尖的看到他們的車子,招招手讓他們把車子開過去。
元錦西幾人下車,不知道大隊長有什麼吩咐。
大隊長看看他們的車,笑得格外意味深長,“我說這車怎麼不翼而飛了呢,原來是被你們幾個小兔崽子給開走了。你們回來的正好,送幾位老兵去火車站吧,省的他們傻站着等戰區的車來接”。
野玫瑰全員出動去接人,普通的越野車座位不夠,他們就偷偷的把基地唯一一輛炊事班平常出去採買用的麪包車開了出去,沒想到這車今天還有其他用途,就是用來送老兵。
要不是他們把車開走,這會兒老兵們早離開基地了,他們也不會遇上這最後一撥稱不上歡送會的歡送會。
最後是亓放當了司機,元錦西坐在副駕上,倆人一起去送老兵。
其實基地是允許老兵同小隊的戰友去車站送行的,不過這幾個老兵都怕影響戰友訓練,也怕上車前情緒失控不好看,所以都沒讓戰友去送。
元錦西跟他們不熟,亓放倒是跟他們能說上話,一路上插科打諢吹牛|b,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可一進入候車室,大家又都特別默契的沉默下來。
沒有人想着說個笑話緩和氣氛,因爲再好笑的笑話都沒辦法逗笑心在哭泣的人。
六個人分別要坐六趟車離開,第一趟和最後一趟車中間間隔四個多小時。
元錦西和亓放沒有商量,心中卻打定主意要把最後一名戰友送走再離開。
第六個上車的戰友長得黑黑壯壯,東北人,好吹牛,說話就跟演小品似的,自帶喜劇效果。
他每送一名戰友上車都會對人家說:“瞧你那窩囊樣,快別哭了,回頭電話上網咋都能聯繫上,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
元錦西還覺得他挺想得開,沒想到輪到他上車要走了,哭的比誰都厲害。
自己個兒拎着行李包跟在檢票進站的大隊伍後面,一邊走一邊哭,眼淚鼻涕糊一臉,元錦西和亓放跟在他身邊實在不知道勸什麼纔好。
通過檢票口,他突然回身,哭的扭曲猙獰的臉面對着亓放和元錦西,站的像青松一般筆直,鄭重又利索的敬了個軍禮。
二人回禮,三個人在人頭攢動的檢票口對望,元錦西和亓放在看很多軍人的未來,而老兵則是在跟他人生最激情最火熱的一段歲月告別。
老兵走了,連一個蒼涼的背影都沒有留下。
在如今高鐵動車縱橫的時代,老兵偏選了一趟最慢的列車,從這一站到他的老家要六十多個小時。不是爲了省錢,他只是想慢一點兒離開他的部隊,他的軍營,他的戰友,他無怨無悔的青春。
元錦西也是擦着眼淚走出車站的,她心裡特別憋得慌,一邊走還一邊跟亓放說:“以後我再也不幹這種事兒了,心裡難受”。
亓放卻沒有她那麼好運,他作爲基地的級別相對較高的軍官,每一年都不得不面對這樣的情況。
車子再開回基地的時候天都黑了,大部分隊伍都在進行室內的戰術分析或者學習外語,大訓練場只零星幾個人,不過小訓練倒是挺熱鬧,女子特種兵還在訓練呢。
元錦西受傷住院的時候小秦參謀去看過她一趟,只看了一眼沒說兩句話就匆匆走了,實在是女子特種兵的訓練太忙,他這些點兒時間都是硬擠出來的。
現在看來,他確實挺忙,這大晚上的都在給女兵們找麻煩呢。
元錦西讓亓放停車,她突然好奇,小秦參謀到底是怎麼訓練這些女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