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慎之喝了一口茶,其實他也有點小緊張,而且他還不太高興。
自己跟妹妹不一樣,凌離兒畢竟是個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是帶出去,被人看到難免說些有的沒的。
照理說,他可以去城外接人的,不過白蒹葭捎了信來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就讓兩個孩子在家裡等着,外頭風大,別受了寒,不過說是今天到的,卻讓兩個娃兒一早就醒來了。
他喝完了手裡的茶水,又慢慢的滿上,就看見凌離兒要往外走,不由皺了皺眉道;“你這要去那裡呢?”
凌離兒道:“我記得娘是很喜歡梅花的,我先去折一支過來。”
凌慎之瞄了眼小几上的汝窯花囊,裡面正插着幾支梅花,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凌離兒順着凌慎之的目光望過去,瞧見那一早才換上的還帶着露珠的新鮮梅花,哼了一聲,只裝做沒看見,擡頭挺胸的走了出去。
凌慎之看着她異常挺拔的背影,嘆了口氣,讓個小丫頭跟了上去,過了一陣子,就看見凌離兒面色沮喪的帶着兩支梅花走了過來,凌慎之知道她是去外頭溜達了一圈,也不點破,見她小臉微紅,將一旁的薑湯指了指,看着凌離兒皺着小臉喝光了,才又坐了下去。
眼看着到了中午,卻有個紅衣丫頭衝進來道;“回來了!”
終究是回來了,凌離兒急忙又收拾了一番衣裳,才笑吟吟的跟在凌慎之背後走了出去。
卻見先下來的立春,後頭的兩個丫頭,似錦和似羅的懷裡都各抱着一個小娃娃。
等了半天,看着那車轉頭走了,還沒回過神來。
娘呢?呆愣愣的轉頭問她哥哥;“我娘呢?”
凌慎之道;“我那裡知道。”卻沒忍住,往兩個娃娃身邊靠了靠。
凌離兒發了會呆,回過神來,便湊過去看兩個小娃娃。
屋子裡的搖籃是早就備好的,放在裡頭,軟軟小小的,畢竟冷,包的也緊,只露出一張粉嫩嫩的小臉,身上的襁褓也是一紅一藍的,兩個孩子雖然一路過來,但是路上安穩,又照料的妥當,此時正睡的香甜。
嘴邊還吐着小泡泡。
凌離兒看的有趣,伸出手去,將那小泡泡戳破的,過了一會,又看見小娃娃又吹了一個小泡泡出來,她又伸手將那泡泡戳破了,一路問立春:“娘呢?”
立春道;“夫人隨着九公主進宮覆命了。”
到底還是有些事情要料理的,凌離兒想了想,又問了兩句,便嘆了口氣,想要去再逗弄那兩個小娃娃,只可惜兩個娃娃實在是太小了,整日都在睡覺,沒有理她。
她倒是將心思都分了一些在小娃娃身上,雖然再怎麼聰慧,對於這小娃娃的事情,還是不太瞭解,就纏着立春問長問短的。
聽立春說小娃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由有些挫敗的嘆了口氣,道;“這樣小的娃娃,什麼時候才能跟我玩兒呢。”
立春從小將他們二人帶大,如今大半年不見,兩孩子都有了些變化,不由笑道;“你總是想着玩兒。”
兩人說了會話,凌離兒眼眸一轉,想要伸手抱抱那孩子,又唯恐出了什麼問題,最後還是將手收了回去,又跟立春說了會話,陪着兩個小娃娃嘀嘀咕咕了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笑兒已經醒了,也不哭,只是睜着一雙黑漆漆圓滾滾的眼睛看着眼前粉妝玉琢的小臉兒。
凌離兒衝他一笑,他便也咧着嘴巴笑的口水橫流,歡喜的凌離兒急忙拉了凌慎之過來。
兩兄妹擠在一起看了一會,又歪頭去看一旁的靈兒,小小姑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不哭不鬧的咬着自己的手指頭。
凌慎之皺了皺眉,將她小指頭撥開,靈兒偏頭看了一會,又將手指頭塞進了嘴裡,傻傻的露出一個笑來。
凌慎之便也心軟了,在搖籃旁邊坐了一會,兩個小娃娃畢竟太小,也沒什麼舉動,只是傻睡着,倒是凌離兒在那裡中氣十足的教兩個小娃娃叫姐姐,只是兩個剛足月的娃娃,那裡能叫的出來,只是盯着她,她也不在意,反而教的高興。
白蒹葭進房的時候,就看見凌離兒正坐在搖籃旁邊,一邊喂着小娃娃蜂蜜水,一邊小聲嘀咕,“一口蜂蜜水一聲姐姐,十三……”
她倒是做的高興,自己也數的很是高興。
聽見腳步聲,凌離兒擡起眼來,看見白蒹葭一身華麗宮裝,正走了進來。
不由高興的彎出一絲笑來,眉眼彎彎,還記得先將手上的事情做完了,纔將小茶盞跟蘸水用的小蘸子放在一旁,甜甜的叫了一聲娘。
畢竟是面聖謝恩,不敢大意,白蒹葭身上所穿的,正是二品誥命夫人朝服,光是頭上那一隻七鳳銀鎦金鳳冠就價值不菲了——當然,那重量也是不菲的。
更別說身上各種首飾了,也幸虧白蒹葭恢復的好,否則這樣一天奔波下來,難免要養上好些日子。
她看着四個孩子,心中軟成一片,不過也先帶着兩個丫頭轉到了一旁的屋子裡,無論如何,還是先將這身衣服換下來再說。
雖然說換下來,也不像在李子巷那樣去盡妝飾只用髮簪挽發,先換了一身芙蓉色對襟羽紗衣裳,一套累絲嵌寶銜珠頭面,收拾得乾淨整齊的去見了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聽說兩個孩子回來了,倒是有心來看看,不過她受了些風寒,卻起不了牀,只是讓白蒹葭回來了去見她。
隔着簾子說了兩句話,將這幾個月的事情交代完了,又將從江洲帶來的東西揀有趣的跟凌老夫人說了兩句,看着她臉色煞白,照例問了兩句,見凌老夫人面色疲倦,揮了揮手打發了自己,才笑着對李婆子道,“我自江洲帶了些特產來,倒是都是溫良養身的,回頭我抄幾個藥膳方子來,讓小廚房裡照着做,再去尋兩個醫女來看顧慈姑——只可惜兩個孩子都小,脫不得身。”
凌老夫人搖了搖頭,道;“我知你孝順,只是如今孩子重要我也是明白的,我只是受了寒,養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