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皇族宗人府的管事嬤嬤領了旨,罰皇后跪了一天一夜的宗廟,向範氏列祖列宗請罪。跪完宗廟,又讓皇后趕緊着手給聖上選秀。
大齊朝範氏皇族選秀是宗族事務,自有成規。按族規,新皇登基大婚的頭年開始,便要首次選秀,其後每三年選一次,一直到皇帝年滿六十爲止。六十之後,皇帝不得再選秀。
選秀之年,文官四品官以上,或者武將伯爵以上的勳貴家裡,凡有年滿十五,尚無婚約的嫡女,都屬候選秀女。若是不願進宮,可到宗人府保備,半年內定好親事就可以正式退選了。有婚約尚未成親的,若是願意參選,也行,但需要辦妥退婚手續,不得上哄下騙,欺瞞朝廷。而且定過婚又退婚參選的,在宗人府也會有記錄。這樣的姑娘進了宮,不會有大的不妥,不過是面子上不好看罷了。另外,每一家裡,只能有一個女兒入宮參選。若是已經有女兒在後宮爲后妃,便不再具備參選資格。
這一套繁複的選秀規則,是當年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語,一手給當時的開國皇帝範繪則定下來的。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語,是開國皇帝範繪則的親孃。範繪則又是大孝子,唯母命是從,所以在範繪則的強力主導之下,被範氏宗族定爲族規。不過規矩是規矩,不遵守的皇帝也大有人在。有過了六十還選秀的昌平帝,也有選過一次,就再也沒有挑過女人的隆慶帝。
整個選秀人員的背景調查,按照範氏宗族的族規,由緹騎獨立完成。所以下面想動手腳的人,就要掂量一下,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力,可以瞞過無孔不入的緹騎,將不合條件的女子送選上去。一旦查出,當欺君之罪論處,滿門抄斬到不至於,但是滿門打入賤籍是一定的。
大齊朝這麼些年,富貴動人心,自以爲聰明,動手腳的人不是沒有。不過無一例外都被緹騎查了出來,好幾家勳貴,都因此被奪了爵,打入賤籍,幾代都不得贖身。
而大齊朝自隆慶帝那年之後,再也沒有選過秀。大齊朝的高官勳貴們,剛剛纔從五年前腥風血雨的宮廷政變裡恢復過來,對現在的太平日子還過得心有餘悸,就被這個突然發出的“選秀”的消息轟得暈頭轉腦,一時滿城皆談選秀。
朝廷很快就正式頒了政令,宣佈了此次選秀的條程。出乎意料的是,宏宣帝親自拔高了選秀的條件。以前是文官四品官以上,勳貴伯爵以上就可。這次改成文官三品官以上,勳貴要侯爵以上的人家纔夠資格參選。
大齊朝的官階制度裡,三品大員,是個分水嶺。三品以下的官員衆多,包括許多閒職。而三品和三品以上,卻都是位高權重的官員,或者退養下來,在朝堂上依然有影響力的官員,爲數不多。
此令一出,有資格參選的十五歲以上嫡女立時便少了一大半。而到了十五歲還未定親的高門嫡女也不多,不過好在可以退婚,於是夠候選資格的高門嫡女裡面,最近退婚的也不少。也有少數人家,心疼自家的女兒,不想拿女兒的終身去換那場鏡花水月的富貴前程,便趕緊物色人選,要給女兒在半年內定親。
寧遠侯府這邊先得到皇后被罰跪宗廟的消息,緊接着又聽說聖上頒詔令,大肆選秀。這兩個消息接踵而至,將寧遠侯府的衆人擊昏了頭。——這二姑娘楚中玉還沒送進安郡王府呢,可別把皇后先摺進去了!
太夫人一心急,先把楚中玉叫過來罵了一頓。又聽老大楚華謹說,此事是裴太傅上的摺子,將裴舒芬也叫來罵了一頓,說她出得好主意,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以前皇后只用應付皇貴妃一個人,現在卻要應付數十個年輕貌美的狐媚子!
裴舒芬滿腹委屈,哪想到自己的孃家這會兒也來給自己添亂?有心想回去質問父親,到底底氣不足,只好忍了這口氣。
因了太夫人見天就要罵她一頓,這天晚上裴舒芬趁楚華謹過來歇息的時候,對他委屈地抱怨:“聖上選妃,關我什麼事?娘爲何都要怪在我身上?”
楚華謹皺着眉頭安慰她道:“娘不過是一時心急,擔心皇后娘娘而已。你別往心裡去就是了。”說完這話,楚華謹起身便想出去。
楚華謹外放了兩年,早已非當日的吳下阿蒙,見識長進了許多。這一次突然而來的選秀,讓他敏銳地覺察到,裡面似別有乾坤的樣子。
他這些天在外面忙得焦頭爛額,打探此次選秀的前因後果,卻是一團霧水。安郡王早就躲得遠遠的,且以他行事的風格,倒不像他的手筆。可是此事若是與他無關,楚華謹又有些疑惑:總覺得時機太巧了些……
不過他動用了自己全部的人情關係,也只探到此事是自己的岳父裴立省做得手腳,心裡更是發虛:難道是岳父知道了舒凡的事……?
楚華謹想了又想,又排除了這個可能。舒凡的死,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當時忤作、太醫都驗過了的,是病死的,並非意外死亡。再說裴家還有一個女兒嫁在寧遠侯府,岳父不至於完全不把裴舒芬放在心上。
裴舒芬見楚華謹心事重重要出去的樣子,有些着急,趕緊拉了他一起坐在牀邊,說起知心話來。裴舒芬有心想幫他分擔一些,遂想了想,安慰楚華謹道:“侯爺也不必特別掛心。此事雖然出其不意,卻並非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有何好處?”楚華謹擡頭問道。他還真想不出,這件事對自家有何好處。
裴舒芬淺笑盈盈:“如今要選秀,我們也可以送人進去啊。在妾身看來,送二妹入宮,比送二妹去安郡王府做側妃,要強多了。”以楚中玉的才貌,入宮承寵,誕下皇子,是遲早的事兒。寧遠侯府到時候就是雙保險,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楚華謹本來心裡一直煩躁不安,聽了裴舒芬的話,反而笑了,道:“你成日裡在內院廝混,見識淺薄,不如你大姐遠矣。”又搖頭嘆息,“若是舒凡在這裡,今日之事,她定能圓滿化解。——哪要我在外面跑來跑去,拿熱面孔貼人家的冷屁股?!”
裴舒芬被一個古人說她“見識淺薄”,不由心頭大怒,腹誹道:你丫才見識淺薄!你全家都見識淺薄!
不過腹誹歸腹誹,再給她三個膽子,她都不敢正面跟楚華謹叫板,只好又忍了怒氣,和氣地笑道:“侯爺雄才大略,哪是我們這些後院婦人能比的?——就算姐姐再世,也比不上侯爺的。”如此奉承了楚華謹一番。
楚華謹雖遺憾裴舒芬沒有她大姐裴舒凡的大才,可是論小意殷勤,知冷知熱,凡事有商有量,是她大姐遠遠不如的。想來花無常好,月無常圓,他這也是求全之虞了……
楚華謹長嘆一聲,看着裴舒芬嬌豔欲滴的小臉,高聳綿軟的一雙玉兔,忍不住抱了她坐在自己膝上,一手撫上她的小臉,一手罩上她高聳的玲瓏,一邊親吻撫弄,一邊在她耳旁氣喘吁吁地道:“大齊選秀,同一家裡,只能有一個女兒入宮……只要皇后在宮裡,我們家就不能參選……”
裴舒芬被楚華謹揉搓得全身發熱,也順勢靠在他懷裡,輕輕扭動起來,故意在楚華謹的要緊處蹭了兩下。楚華謹立馬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急匆匆地掏了自己的寶貝出來,拽了裴舒芬裙子,硬邦邦地就要頂入。
裴舒芬哀叫一聲,急忙拿手去阻擋,卻已被楚華謹強握了雙手撐在頭頂,下面已經被弄了進去。裡面尚未潤滑,還有幾分疼痛,卻只能忍了,在下面曲意承歡,連綿不斷地叫着“侯爺”,讓楚華謹越發大動起來。
一時雲散雨收,裴舒芬給楚華謹清洗過,自己又叫了熱水,去淨房重新梳洗了一番。
等她出來,卻發現楚華謹不見了人影。
“桐月,侯爺去哪裡了?”裴舒芬叫了自己的陪嫁丫鬟進來問道。
桐月剛纔一直守在外面屋裡,對屋裡面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的翻雲覆雨聲早就麻木了。
聽夫人問起來,桐月屈膝回道:“剛纔方姨娘院子來了人,說是方姨娘身子有些不適,侯爺讓人請大夫去了。”
“是侯爺讓人請大夫,又不是侯爺去請大夫!——侯爺哪去了?”裴舒芬冷冰冰地問道。任誰剛同自己的男人親熱過,轉個身就發現那男人去爲別的女人奔走,心裡都不會好受。
桐月恭恭敬敬地回道:“侯爺說不放心方姨娘,要過去親眼看看。侯爺還留話……”看了裴舒芬一眼,不敢說。
裴舒芬覺得自己都要忍出內傷了,可是忍無可忍,重新再忍,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壞了自己努力了這麼久得來的好名聲。
“說吧,侯爺留了什麼話?”裴舒芬走到一旁的炕邊,歪在大靠枕上,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桐月低眉垂目地答道:“侯爺說,讓夫人別等着他了,自己先歇着吧。侯爺今兒,就歇在,歇在方姨娘那裡了……”
裴舒芬手裡緊緊抓着炕上大靠枕的一角,擰成了一團,手上的筋都爆起來了,口裡卻還是平靜地吩咐道:“給我鋪牀吧,我要歇息了。”
桐月應了聲是,過去將牀上的東西撤了下來,又從櫃子裡取出一套新的被褥鋪上,回來對裴舒芬道:“夫人,都鋪好了。”
裴舒芬“嗯”了一聲,從炕上起身,去牀上躺着去了。
桐月將一旁的桌燈捻暗了,移到牆腳。又回身抱了弄髒的被褥,倒退着出了裴舒芬的臥房。
裴舒芬在牀上翻來覆去半天,終於想起來侯爺這次去了方姨娘那裡,卻是方姨娘壞了規矩。頭半個月,本是自己這個正妻的日子。這兩年來,方姨娘行事滴水不漏,自己試探了幾次,都抓不到她的把柄。自己好歹忍了這麼久,終於將方姨娘慣的不知天高地厚,想來這一次,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拾她了。——自己不能拿侯爺怎樣,難道還不能處置一個犯了規矩的妾室?!
第二天一大早,裴舒芬梳洗之後,便去向太夫人請安,卻見楚華謹已經在太夫人那裡坐着了,一幅神采奕奕的樣子,跟中了大獎一樣。
PS:提醒一下,宗人府是明朝朱元璋首創,清朝沿用了明制。大家別看見宗人府就想起辮子朝了。本文的朝堂背景主要是明朝,但是明朝的後宮制度實在太坑爹,所以俺就讓《煙水寒》裡面的小安出馬,將大齊朝的後宮制度大刀闊斧改了一下。本文裡的後宮制度是架空,朝堂是明制。另外羅嗦一句,《煙水寒》的架空背景是東漢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