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
“母親,還是我自己來吧。”謝卿覺得她靠坐在牀上,林氏一勺一勺地給她喂湯藥,這感覺她好像是受了特別嚴重的傷,手都擡不起來一般。
事實上,藥老都說她已經沒事了,完全可以自己喝藥了。
然而,林氏不讓,固執地說道:“卿兒,你現在懷着身孕呢,聽話,母親餵你。”
林氏一向溫和,什麼都聽謝卿的,但是唯獨這一次,態度很是堅決。
謝卿頭一次覺得她拿林氏沒辦法,靈機一動,連忙眉頭微皺,道:“母親,這藥好苦,您去拿兩個蜜餞來吧。”
林氏看了看女兒皺成一團的眉頭,這纔將藥放在旁邊,“好,母親去給你拿蜜餞。”
趁着林氏轉頭拿蜜餞的功夫,謝卿迅速地端起藥碗,然後一口喝完。
等林氏回來的時候,看着藥碗已經空了,謝卿笑眯眯地說道:“母親,卿兒已經將藥喝了,您不用餵了。”
林氏嗔了她一眼,“你這孩子,還嫌棄母親給你喂藥不成?”一面說着,一面將蜜餞遞給謝卿。
謝卿接過蜜餞,吃了兩個,將口裡的苦味壓下,笑着說道:“卿兒怎麼會嫌棄母親呢,只是卿兒怕母親累着,您照顧靈芝已經很累了。”
提到靈芝,林氏輕嘆一口氣,道:“母親不累,你是我女兒,我照顧你是應該的。而靈芝那孩子,她是爲了保護你才受傷的,母親感激她,也不能爲她做些什麼,也就能做這些了。靈芝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傷成那樣了,渾身上下有十幾處傷痕,還好那傷痕沒在臉上,不然她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謝卿眸色微深,“靈芝都是爲了保護我啊。母親,我想去看看她。”
這些天,她就沒出過門,也沒見着靈芝,只知道她沒有性命之憂,要好生養着。
林氏連忙說道:“卿兒,你先別去,你眼下還是乖乖躺着安胎。靈芝還特意和我說了,若是你要去看她,就千萬攔着你,她沒事,還能說能笑,等她好了,再來伺候你。”
聞言,謝卿眼眶微紅,但是脣角卻揚起一抹笑容,“靈芝就是個愛說愛笑的姑娘,母親,您替我轉告她,好好養傷,傷沒好不許來伺候我,不然我就立刻她許給陳淵。”
林氏點了點頭,拿出絲絹將謝卿眼角的淚珠拭去,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狠毒,居然要刺殺你?”
說時,林氏又嘆息着說道:“自從錦兒出征後,我這心就懸着懸着的,現在你又出了這事兒,我這顆心更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母親,您安心,沒事的,雲錦在西北很好,他打了好幾場勝仗,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回來了。”謝卿連忙寬慰道,“至於女兒,母親您就更不用擔心了,陛下也很重視這樣事情,已經派人去查了,而且京城中戒備更加森嚴,不會再出事了。”
謝卿剛說完,雲嬤嬤就走了進來,“世子妃,老奴有事稟告。”
雲嬤嬤的神情不對,謝卿眸色微凝,難道是又出事了?
“母親,您不是說您在廚房頓了湯嗎?您先過去看看吧。”謝卿先將林氏支開。
林氏走後,謝卿方纔說道:“雲嬤嬤,你說吧,什麼事?”
“世子妃,一個時辰前,有人當即刺殺祁王。”
“什麼?”謝卿大驚,“祁王可有受傷?”
雲嬤嬤搖了搖頭,“祁王倒是沒事,只是祁王妃替祁王擋了一劍,不過傷的不算重,沒什麼大礙。”
聽到說傷的不算重,謝卿神色稍微緩了緩,進而又問道:“可有查出是什麼人做的?”
雲嬤嬤猶疑着說道:“那些刺客身上有大內密探的印記……”
謝卿眼睛一縮,心下一驚:“大內密探,這些人是陛下派去的?這……”
“這不太可能。”謝卿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春日狩獵還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呢,同樣的招數用兩遍,而且還是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這真的一點都不高明。”
謝卿擡眸看向雲嬤嬤,“可十分確定是大內密探?”
雲嬤嬤答道:“是大內密探的印記沒錯。至於是不是陛下做的,這很難說。”
大內密探的印記猶如印章一般,很難模仿,而且繪製印記的藥水也是特製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藥水。
謝卿眉間微蹙,沉思片刻,道:“雲嬤嬤,去準備馬車,我要馬上去一趟祁王府。”
“世子妃,可是藥老吩咐了,您要好好休息啊。”
謝卿搖了搖頭,“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出去一趟罷了,不礙事。事態緊急,我必須去一趟祁王府,雲嬤嬤,快去替我準備馬車。”
雲嬤嬤拗不過謝卿,只得幫她準備好馬車,同時又挑了十個侍衛做護衛,雲嬤嬤和雲飛則是寸步不離地陪在謝卿身邊。
從前雲飛總是在暗處,而經過上一次的刺殺事件後,雲飛索性也不隱藏了,直接就明着在謝卿身旁保護她。
馬車很快到了祁王府,雲嬤嬤扶着謝卿走了進去。
“這是鎮南王世子妃,前來看望祁王妃的,快帶路。”雲嬤嬤朝門房說道。
門房一聽,鎮南王世子妃,這可是王妃的好朋友啊,連忙迎上去:“世子妃,您這邊請。”
謝卿走近屋中時,只見這祁王妃躺在牀上,祁王在一旁拉着她的手,臉上寫滿了心疼。
“祁王殿下,孟姐姐。”謝卿走上前去。
祁王擡頭一看,“世子妃,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孟姐姐。”謝卿走上前去,朝孟飛燕說道,“孟姐姐,你怎麼樣了?”
孟飛燕還沒說話,倒是祁王搶先開了口,“飛燕沒事。世子妃,你現在實在不宜亂走動,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謝卿眉頭微皺,趙天祁的語氣有些急促,倒像是在故意趕她走。
“祁王殿下,你和孟姐姐當街遇刺,刺客身上還有大內密探的印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卿問道。
她急着趕過來,除了看望孟飛燕,更重要的是爲了刺客。
趙天祁正色說道:“世子妃,這件事情你不適合多問,不管刺客是何人,這和世子妃都沒有關係,爲了大局着想,還請世子妃速速離去,在家安心養胎。”
謝卿眉梢微挑:“祁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雖然現在遇刺的人是你,可是別忘了,就在幾天前,我也遇到了刺客,時間相隔這麼近,我懷疑刺殺你的人也是刺殺我的人,如此蹊蹺,我爲什麼不能多問一句?”
這氛圍不對啊,好像瀰漫着淡淡的火藥味兒,孟飛燕不明所以,趙天祁和謝卿兩人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祁哥哥,世子妃也是好心來看我。”孟飛燕拉了拉趙天祁的手。
趙天祁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沒事兒。
然後,擡眸朝謝卿說道:“世子妃,我們去書房談。”
謝卿點了點頭:“好。”又朝雲嬤嬤吩咐道:“雲嬤嬤、雲飛,你們不要跟來。”
書房中
趙天祁朝謝卿正色說道:“世子妃,本王知道以你的聰明,你應該知道這事情不對勁,這個時候你不應該過來。”
“你錯了,祁王殿下,就是因爲我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所以我更要過來,問個究竟。”謝卿擡眸,直接對上他的目光,正色說道,“你我應該都清楚,刺客身上有大內密探的印記,雖然並不能說明就一定是陛下派去的人,但是這件事情已經將你和陛下之間的微妙關係撕開了。”
趙天祁眼眸微凝,道:“世子妃既然都說了,是本王和陛下之間的微妙關係,和世子妃無關,世子妃,雲錦不在京城,你又懷有身孕,這個時候,你真的不適合牽扯進來。”
不等謝卿開口,趙天祁又說道:“世子妃,雲錦走時,囑咐過本王,一定不能讓你涉險,所以,世子妃,還請你立刻回去,然後安心待在王府中安胎。”
他不希望謝卿牽扯其中,尤其是他知道謝卿其實就是李雲卿。他欠李家的太多了,李雲卿已經沒了一條命,那麼他就一定要保證謝卿的安全。
李相忌日那次,謝卿遭人刺殺,趙天祁已經很內疚了。若是謝卿出了什麼意外,那他不止沒法跟雲錦交代,日後九泉之下更無顏面對李穆。
謝卿眉間微蹙:“祁王殿下,你以爲我不來這裡,安心待在王府養胎,我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祁王殿下,別抱着僥倖心理了,即便是你和雲錦演了一場戲,你們假意鬧翻,但是陛下心裡很清楚,鎮南王府是站在祁王殿下你這邊的,一旦祁王你出了任何事,鎮南王府必然會受到牽連,根本躲不掉。”
這麼多年,永慶帝始終都對雲錦有防備,祁王回京後,陛下更是將鎮南王府防的死死的。鎮南王府和祁王早就綁在一處了。
趙天祁輕嘆一口氣,道:“今日若是站在本王面前的人是雲錦,本王必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現在是你。”
“你是……”趙天祁頓了頓,道,“你是雲錦的妻子,你的肚子裡懷着雲錦現在唯一的孩子,雲錦現在人在西北,說句難聽的話,戰場上刀劍無眼,倘若天有不測風雲,雲錦出了什麼意外,那麼你肚子裡這個孩子就是鎮南王府唯一的繼承人,雲家唯一的希望。”
“我,趙天祁,已經害了李相滿門被滅,若是連鎮南王府也這樣,那試問,即便是我趙天祁坐上了皇位,那又有什麼意義,拿白骨壘起來的皇位,拿鮮血染紅的龍袍,有什麼意義。日後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見先帝,見李相,見鎮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