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孺一邊說一邊朝桑禪使了好幾次神色,言行舉止之間盡是無限的憂慮,另外還有幾重驚悚在期間盤桓,顯眼之極,令人想要直接忽略都甚是艱難。
桑禪自然知道自己這徒弟想要向他表達什麼,腦海裡亦想起過往的種種,面色亦是掠過一抹蒼白,連一顆心都開始震顫,只不過礙於面子纔會強撐着這份岌岌可危的鎮定。
要知道,眼前這虛弱無力的男子不似他現下的狀態一般毫無攻擊力,事實上,眼下的謙王纔是最爲危險,比平素任何時候都要可怕幾倍。
因爲他們都可以明確地感覺到,此刻的姬墨謙情緒十分不穩定,心情亦是極其不好。平素心情穩定尚有理智維持,可是如今卻是不好說。試問招惹一個這樣的危險男子,下場如何定是與悽慘相連甚深。
這一點,其實桑禪是深有體會的。這些許年來,他雲遊在外,行蹤不定,何嘗只是因爲自己那灑脫不羈的性子?不過是爲了躲躲藏藏尋求一個粉飾的藉口罷了。
“許久不見,桑老先生依舊如故,讓本王頓覺親切。不過,老先生不遠萬里而來,難道就是爲了向本王發幾句牢騷,說幾句風涼話嗎?若是如此,本王可是不應的。”
姬墨謙倚靠在牀欄之上,泛白的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聞的弧度,漆黑的雙目越加幽深,微微閃爍的幾道光亮徹底殆盡,再無轉圜。
“聽王爺話中之意,是想要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桑禪詢問道,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脣邊嘆息流露而出。此時此刻,他真想補上一句,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你亦是不會按着醫囑而行,肆意揮霍僅剩的時日和機會,如此詢問不過是畫蛇添足,何必如此!
但是這番話語僅限想一想,他還是想衣錦還鄉的。
“老先生請說吧,本王要聽,而且要聽實話。”
姬墨謙低聲說着,眼中迸射出一道寒芒。在場的氣氛頓時凝上了一層冰霜,連同呼吸都夾雜着冰冷疼痛。
“……”
離他最近的鳳清塵本想說上兩句緩解一下氛圍,但很快便發現自己根本無力而爲。爲了不被殃及,他果斷決定退後幾步,以示明哲保身。
站在他對面的桑孺對他的舉動甚是不滿,以至於回以眼神的譴責。然而隨着氣氛的越加低沉,他亦承受不住,身形不動聲色地向旁邊移動了一下,一擡眼,便看到鳳清塵幸災樂禍的目光,雖心中憤恨卻也無可奈何。
“老朽素來不會說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亦是不會,不然當年也不會被人追殺,以至於被王爺所救。所以,還望王爺做好心理準備纔是。”
桑禪微微閉眼,滿是溝壑的臉上流過些許掙扎,但最終還是被一抹堅定所覆蓋。只見他睜開眼眸,無視桑孺投來的阻攔目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而後便說道,聲色沉沉,宛若午夜洪鐘:
“王爺的病症,已經刻不容緩。但老朽有把握控制,並且延緩王爺的性命,達常人之壽。但前提是王爺必須退出所有勞碌,一心隨老朽治病。不然,今年年底便是王爺的枯竭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