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你,你究竟對我爹說了什麼!竟然令他說出那樣的話,你可想過你日後在朝堂之上該如何自處!你,你簡直是……”
鳳清塵在他身後五步開外停下了步子,而後便徹底擺開所有顧忌,斥責之聲亦是從喉嚨之中激烈而出。漆黑的眸子之中燃着滔天的火光,話語之間夾雜着顫意,但卻一往無前,毫無停滯之意:
“就算你想要爲未來的君主營造一個良好的朝堂環境,令那些臣子可以對他死心塌地,不會再橫生枝節,亦是不必將自己搞得如此下乘,將那些莫須有的怨憤和不甘都帶至到你的身上。
現在一切只是剛剛開始,所謂的苗頭還不明顯。只怕演變到最後,無論是皇上下位的舊賬,還是功高蓋主的高帽子,皆會落到你的頭上。到時候羣起而攻之,只怕你必然不得善終!你爲了這江山讓如此費盡心力,且毫無私心,對於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嗎!”
鳳清塵越說越激動,以至於到最後,語調變得難以入耳。但他自己亦是毫不自覺,仍舊說個不停。直到一記勁道十足的拳頭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令他尚在滔滔不絕的話語被狠狠打斷。
痛楚之色立即襲上他的面容,令他不由伸手握住胸口,而後微微躬下身子。
“再如此聒噪,下一拳便打在你的臉上。”
姬墨謙將視線自那月明星稀的夜空收回,面容之間一派冰冷,說出的話亦是含着冰霜之色。
“你敢!你若是敢這麼做,小爺我必定和你拼命!”
鳳清塵面容猙獰,話語之中頗有一番豁出去的瘋狂。但只可惜他的身子卻並未和他的心一同進退。儘管口中的狠話格外叫囂,腳下的步伐卻是十分識趣地退了一步。
“拼命?你確定是這兩個字,而不是送命?”
姬墨謙眼中的神色更加陰冷,腳下的步伐不由上前,而後將鳳清塵後退的那一步填充而上。夜風繚亂了他的髮絲,令他的眼眸盡數被遮蓋,期間的光亮亦是被遮蓋了不少。但在鳳清塵看來,這樣的遮掩卻是再恰當不過。
因爲他相信,此刻那一雙眼眸之中迸射而出的冷光若是全部灑落在他的臉上,只怕他此刻真就要被那眼神徹底凍結了。
“你!你……”
他指着他,雖然氣急敗壞,但心中卻是着着實實地有了示弱之意。姬墨謙將他的變化看在眼底,眸光不由微微閃爍,微微清嗓,熱後便低聲說道:
“和本王拼命之人,皆是棄自己性命於不顧。固然憤恨難消,只能忍氣吞聲。所以無論本王淪落到如何一個名聲,背了什麼莫須有的罪責,除非本王情願,否則無人可動本王。
所以你擔心的那些事情,亦是沒有可能發生。且讓他們去恨吧,因爲這也是本王最想要的。”
姬墨謙說道,言語之間含着雲淡風輕之色,仿若他此刻所說的事情與鳳清塵火急火燎所闡述的並非是同一樁。
此番,他之所以安排這一場會面,無非是想解決一件一直以來存在並威脅着事態發展的弊端。對於自己的這番目的,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袒露而之,哪怕就是請鳳相參與,也只讓他得知自己需要做什麼以及做這些對自己有何益處而已
但很顯然,他這次頗有些自以爲是,而且低估了自己親近之人的的洞察之力。如今想來,不僅是眼前的阿清知情了卻,就連蘭後亦是洞悉了期間的玄機。
雖然他們如今佔據大勢,令一切皆是水到渠成。但是他卻很很明白,這一切不過是流於表面而已。
他的皇兄乃是心思細密之人,多來以來,必定爲自己營運出了不少後路。挾持白妃以翻出陳年舊事,乃是他想要行使的狠辣之策。
雖然最終以失敗告終,但他絕對不相信他亦是江郎才盡,萎靡不振。想必這麼長時間都能隱忍着不出手,只能證明他是在等候時機,準備於明日給他一致命回擊罷了。
而以他對他的深刻了解,只怕利用這些大臣搖擺不定的心纔是他真正想要行使的。說起來,這些臣子從前都是對皇兄他忠心耿耿,現下倒戈無疑是因爲皇兄的行徑令他們心傷罷了。既然看不到未來又備受煎熬,那麼另闢蹊徑亦是可取的。
然而,這期間亦是夾雜着無可奈何的成分的。若是明日轅帝曉之以情,虔誠坦言,好生表現一番,只怕這穩操勝券的結局亦是會隨之動盪。
爲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麼就只有逆勢而爲。而最好的法子便是讓他們恨他怨他,從而藉此對太子等人忠心耿耿。
乍一聽來,這樣的法子神是荒唐,實在令人無法接受。但只要細細琢磨,不難發現期間甚有道理。
朝中這些臣子皆不是愚笨之輩,之所以選擇在他這一邊,除卻認可之外,並沒有別的選擇。所以他們是從心底裡渴望一個新的朝代的,只不過倫常綱理實在無法不顧及,以此而生猶豫,也在情理之中。
但若是此刻出現一個將這些一併攬下的人,由他來承擔這以下犯上的罪名,令他成爲這大不敬的首要焦點,令他們不至於被推上風口浪尖,承受外界以及心理的折磨,那麼所謂的撼動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些臣子,絕對不會相信於他,更不會相信他不會對他們毫無意見,不予處置。所以在他們看來,未來縱然充滿希望,但是安身立命卻成了問題,那樣的話只怕也是得不償失的。
既然如此,那且讓他們如願好了。將所有的怨憤盡數集結在他身上,從而令太子以及蘭後那邊都如同夜空皎月一般純潔無暇,從而令他們趨之若鶩,竭盡全力。只怕過不了多久,新君便會成爲他們塌心扶持的目標,亦會成爲他們前途似錦的有效保障。那樣,正好也就達到他的目的,令他也就放下一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