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新怕以後劉桂芝要是真的沒了,沈華羣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所以,他看沈華羣那麼喜歡姜淑蘭,姜淑蘭也好像很喜歡妹妹的樣子,他纔想讓妹妹多來四嬸兒這邊。
面對着一臉平靜的沈建新,沈凌雲發現自己除了點頭,根本做不了別的。
他知道沈建新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想劉桂芝能夠好起來,永遠的陪着他和沈華羣。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不敢跟他爺爺和父親開口,因爲家裡餬口尚且困難,更何況要拿出許多的錢去給劉桂芝治病,而且還不定能治好。
“建新,對不起,這件事四叔也幫不了你媽媽,你喜歡帶華羣過來就來吧,四叔能幫你們的也不多了。”
他雖然領着一份還算豐厚的工資,可劉桂芝的病治起來實在是困難,花錢不說,還不保證療效,在這個人們解決溫飽尚且苦難的年代,他也無能爲力,只能說抱歉。
明白這個道理的沈建新聽到沈凌雲這麼說,心裡還是忍不住失落。
但他明白,這怪不得沈凌雲。
低着頭,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再擡頭,臉上泛起了笑容。
“沒關係的四叔,你已經幫了很多忙了。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和妹妹常常來,你和四嬸兒可別煩我們。”
沈凌雲擡頭,輕輕揉了揉沈建新的腦袋,脣角微微扯了一下。
“不會的,休息會兒吧,不用剪了。”說着,收起了手裡的銼刀和毛邊紙,並將沈建新手裡的毛邊紙和剪刀一塊兒拿了過來。
“還沒打完呢,繼續打吧,妹妹還在玩兒。”
“不打了,明兒要用的我早就打好了,剛剛不過是想把你們留下來而已,既然你心裡什麼都清楚,那就不用裝了。跟四叔進屋吧,外面怪冷的,去看看你四嬸兒和妹妹在幹什麼。”
沈建新見沈凌雲已經把東西都收好了,便沒有再說話,起身跟着他走進了兩個人的房間。
靠窗的火桶裡,沈華羣乖乖的坐在一邊,看着姜淑蘭把所有雞毛對的整整齊齊,然後用線將它們的尾巴纏在了一起,塞進了半截沒有剪開的羽毛管裡。
一隻好看的雞毛毽子就做好了。
“喏,做好了,華羣,咱倆到地上去試試吧。”
沈華羣興奮的點了點頭,和姜淑蘭一起下了火桶,姜淑蘭將手裡的毽子對着空中一拋,擡起腳就開始踢了起來。
沈華羣在旁邊拍着手替她數數,“一,二,三,四……”
沈凌雲本來要進屋的,可是一道門口就看到姜淑蘭穿着綠色棉襖,雙手微翹垂在身側,身姿輕盈的擡腳掂着毽子,一個接一個,好半天都沒有讓毽子落到地上……
沒想到她平時看起來笨拙的樣子,踢毽子居然這般厲害。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隨着姜淑蘭越踢越多,沈華羣的數數聲本來是越變越大的,可是忽然就卡了殼,忘記了數下去,還得姜淑蘭回過頭去看她,毽子就落了地。
銅錢砸在地上,碰撞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叮……”
“華羣,你怎麼了?”
姜淑蘭撿起毽子,朝着沈華羣看了過去,沈華羣卻擡起手,指了指門口。
“四叔和哥哥來了。”
姜淑蘭回過頭,就看到沈凌雲正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旁邊的沈建新也一樣,眼睛裡還綻放着精光。
“四嬸兒踢毽子好厲害,居然可以踢這麼多。”
姜淑蘭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忽地就紅了起來,忙將毽子扔給了沈華羣,“華羣,毽子做好了你自己和外面玩兒吧,嬸兒……嬸兒還有點事情要做,就不陪你玩兒了。”
完了完了,她居然當着他的面玩的像個孩子一樣,而且還踢得那麼難看。
一想到自己踢毽子的囧樣全全落入了沈凌雲的眼中,姜淑蘭就覺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
明明是給孩子做的毽子,她卻踢得比孩子還高興。
“你有什麼事?今天大過年的,晚飯也吃了,就別忙了,到院子裡陪着華羣玩會兒吧。”
沈凌雲說話的時候,嘴角始終掛着一抹笑意,看得姜淑蘭更加緊張不已。
什麼時候有外人在他也會笑了?
說好的萬年冰山臉呢?
姜淑蘭覺得很對勁,內心有些惶惶不安。
“不,不了,我覺得冷,就在屋子裡烤烤火好了。”說完,像是怕沈凌雲過來拽她一樣,快速跨進了火桶裡。
沈建新見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朝着沈華羣招了招手,“妹妹快過來,毽子也做好了,四叔的紙也打完了,咱們回家去吧。”
過去了這麼久,爺爺和爸媽他們應該已經談完了吧。
聽哥哥說可以回家了,沈華羣立馬想起了劉桂芝來,拿着毽子就朝着沈建新跑了過去。
“跟四叔四嬸兒說再見吧。”
沈華羣聽話,轉過頭來甜甜一笑,朝着姜淑蘭還揮了揮手。
“四嬸兒再見,四叔再見。”
說完話,兄妹倆就準備走人,卻看到沈凌武面色陰沉的走了過來,沈建新眸子一沉,忙迎了上去。
“爸,你怎麼過來了?媽沒事吧?”
沈凌武這一路走過來,想着劉桂芝的事兒心裡正愁悶得厲害,一聽到沈建新的話,眸子就忍不住猩紅起來,但看着沈建新一臉關心的表情,他逼着自己壓下了心裡的不舒服,朝着沈建新笑了一笑。
“你媽沒事兒,你和華羣先回家去吧,爸爸找你四叔有點事要說。”
沈建新點了點頭,牽着沈華羣就先走了。
沈凌雲便知道,沈凌武這時候上門來,定然是有事相求了,不然不會支開沈建新兄妹。
他心頭一稟,神情微斂,領着沈凌武進了門。
“二哥,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沈凌武抿了抿脣,看了看沈凌雲,又看了看姜淑蘭,最後皺着眉低着頭搓了半天手,再擡頭,竟是一曲膝朝着沈凌雲跪了下去。
“凌雲,二哥也是沒法子了,你二嫂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也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她其實一直都念着想給家裡做點什麼,可是我沒本事,不能拿錢給她治病就算了,還要讓她病成這樣還爲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