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武跪在地上，仰着頭看着沈凌雲，面色十分痛苦。
桂芝要不是跟着他傷了身子，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得了這樣的病，不僅沒錢治，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治好。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困難你開口就是，但凡是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你，可若是我幫不了的，你跪着我也幫不了啊，你這又是何必？”
看着沈凌武絕望的模樣，沈凌雲還以爲他是捨不得劉桂芝，想找他借錢給劉桂芝看病。
若是這樣，那他跪下哀求他也是愛莫能助。
雖然都是一家人，理當互幫互助，可劉桂芝的病實在是個無底洞，他的工資別說一部分，就是全部砸進去都不夠看的。
沈凌武也意識到沈凌雲是誤會了，忙搖了搖頭。
“我不是找你借錢給你二嫂看病，我是想麻煩你去買豬仔的時候叫上我，順便借我點錢，夠買豬仔就行了。”
聽到沈凌武的話，沈凌雲不厚道的鬆了一口氣。
沒辦法，他總不能爲了做好人，就讓自己的媽和媳婦食不果腹吧。
他不是聖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借錢買豬仔的話，還是可以的。
只是……
“二哥，二嫂的身體本來就差了，你還答應讓她餵豬，這會不會害她更辛苦？”劉桂芝身體本就不好，伺候兩頭豬的活計可不輕鬆，她能吃得消嗎？
沈凌武抿了抿脣，顯然也不知道養兩頭豬會讓劉桂芝活得久一點還是短一點。
“可她的身體擺明了是不會好了，與其讓她每天心事重重的擔心這那的，不如順了她的意，兩頭豬能養起來最好，就是養不好，我以後再想其他辦法還你錢。”
沈凌雲搖了搖頭，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二哥，嫂子看病的事情，還請你不要多意，我這也是無能爲力。但賣豬仔的錢我還是可以借你的，你什麼時候還都沒關係。”沈凌雲雙手一提，將沈凌武強勢拉了起來，沈凌武忙感激的熱淚盈眶看着沈凌雲。
“老四，你不用說別的，二哥都明白的，都明白的。”
家裡並不是分文沒有，可是就算他願意，桂芝她也是不願意花那些錢的。
走到這一步，已經不單單只是錢的問題了。
“那就好，二嫂身體不好，這會兒肯定以爲不能養豬，只怕還在家裡生悶氣，二哥你還是先回去跟她說說這事兒吧。等過了年我找機會去看看，要買的時候帶上你，放心吧。”
既然劉桂芝最後的心願是這個，那就成全她吧。
沈凌武滿心感激的走了，沈凌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後才舒展眉心轉過頭，就看到姜淑蘭滿眼水光瀲灩的樣子。
“怎麼了？”
他跨上火桶，輕輕的攬了攬她的肩頭。
姜淑蘭順勢就倒在了他的肩上，頭埋進他的頸窩，聲音有些暗啞。
“二嫂真的活不長了嗎？老天爺怎麼不長眼，二嫂多好的一個人，卻要讓她那麼年輕就……華羣才五歲，以後該怎麼辦？”
那聲音，聽着竟是要哭了。
沈凌雲蹙了蹙眉，忙將她扶了起來，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二嫂還好好的呢，你就哭上了多不吉利？生死有命，這不是你能擔心得過來的，你心疼華羣，以後便多照顧她一些就是了，沒必要哭，大過年的，哭了不吉利。”
聽着沈凌雲的話，姜淑蘭只覺得心裡頭一陣悶堵。
“你怎麼這麼冷血啊？那可是你的堂嫂，你不是說小時候大哥二哥對你可照顧了，現在二嫂都要死了，你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
姜淑蘭瞪着沈凌雲，實在想不到沈凌雲能這麼平靜的說出這種話來。
沈凌雲看着被姜淑蘭伸手推過的地方，眸子沉了沉，嘆了一口長氣。
“你當我願意看着她去死嗎？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別說她還有一絲希望，就是沒有希望，我也會把所有的錢都借給他們去看病。可是淑蘭，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媽，還有你，我們有一個家，我總不能爲了救別人就把你和媽給放棄了，那樣的話，你和媽又怎麼想？”
沈凌雲的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劈在了姜淑蘭的腦海裡。
是呀。
沈凌雲若真的把錢都給了沈凌武，那她和婆婆靠什麼活？
想到這裡，姜淑蘭忍不住一把撲進沈凌雲的懷裡，嗚咽着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二嫂太可憐了，我不是故意指責你的。”
看着趴在懷裡終究還是流了眼淚的傻女人，沈凌雲只能再次嘆氣，手，輕輕的替她順着氣，嘴裡唸唸有詞。
“好了好了，哭一下下就夠了，別以爲是過年就不用學東西了，別忘了，前幾天我可是說過了，今天晚上會教你一些別的東西。”
不得不說，前世沈凌雲在瞭解姜淑蘭這方面做的不好。
這輩子卻表現絕佳。
枉活一世，姜淑蘭最在意的就是想改變命運，而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於是，她對學習擁有格外的熱情，也格外的在意。
沈凌雲這麼一說，她立馬將注意力收了回來，剛剛哭過的雙眼顯得格外的明亮清澈。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學。”
每一次，沈凌雲說要教她了，她都會跟一個真正的學生一樣，尤其認真的對他說一遍這句話。
我一定會好好學。
平時，沈凌雲倒覺得沒什麼。
但今天，一想到待會兒自己要教授的內容，沈凌雲就忍不住忍俊不禁的想笑。
傻媳婦，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傻媳婦……
“今天做飯的時候熱，我穿的有點少，咱們今天就在火桶裡面學習吧，你等着，我去把書本拿過來……”
姜淑蘭擦了擦眼淚，笑着對沈凌雲打了個招呼，轉身就下了地，去了矮櫃邊忙活起來。
沈凌雲不慌不忙跟着下了地，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她的身後。
在她把所有東西都快準備的時候，才一伸手，將所有東西從她手裡奪了過來。
“你不用下來的，我能拿得完的……”
不等她說完，就看到沈凌雲長手一伸，將所有東西物歸原處，而後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