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安冉的事情,算是樑中惠和安冉隱瞞得深,他無所察覺情有可原。
這一次,樊春花就差直接撲上來了,她不信他還看不懂。
沈凌雲自然是看懂了的,不然也不會覺得煩了。
手一伸,把碗遞了出去,那一刻,姜淑蘭扭過頭看到樊春花臉上都要開出真花來了。
心裡,絲絲酸澀蔓延開來,看到桌上吃食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難道他就是喜歡這種吊着各種年輕女孩的感覺嗎?
先是安冉,再是樊春花,以後會不會還有別人?
“沈四嫂,你要飯嗎?”樊春花給沈凌雲添了一冒尖碗的白米飯,回頭就看姜淑蘭有些不高興,不由得挑起嘴角,主動跟姜淑蘭說話。
姜淑蘭愣了一下,看着沈凌雲冒尖的碗,頓時氣得想拍掉他的碗。
但畢竟今天是人家大喜之日,她心情不好也不能發作,只好憋着,想着回家之後算賬。
手一伸,就要去接樊春花遞過來的飯,就看到沈凌雲一擡手,隔開了樊春花的勺子。
“媳婦兒,我這兒太多了,分你一半。”
這是跟我顯擺她對你有多好嗎?
姜淑蘭心裡暗暗吐槽,不太想要他碗裡的飯。
“沈四哥,你一個大男人食量不小,這點飯夠吃就不錯了,四嫂的飯,這兒還有呢。”
說着,晃了晃手裡的勺子。
姜淑蘭更氣憤了。
給沈凌雲就大白米飯,給自己就成了苞谷比米還多的兩糙飯……
“砰……砰……”姜淑蘭忽然一擡手,就聽兩聲碗落桌的聲音,沈凌雲和姜淑蘭的碗已經對換。
姜淑蘭笑眯眯的望着沈凌雲,語帶撒嬌。
“雲哥,苞谷飯太硬了我不想吃,我吃你的白米飯好不好?”
一聲雲哥,又帶上了幾分撒嬌的語氣,弄得沈凌雲心頭一蕩,跟心尖被羽毛撓了一下似的。
“那你吃白米飯吧,春花姑娘,麻煩你,再給我來一碗兩糙飯。”
樊春花得意的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握着勺子的手指節都泛了白。
不要臉!
大庭廣衆之下,就朝着男人發騷,怪不得沈四哥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哼!
姜淑蘭原本陰暗的心情,在聽到樊春花鄙夷的輕哼之後,變得飛揚起來。
好似對付這些沈凌雲的爛桃花,也不是很難啊。
當下嚥了一口飯,伸手夾了席面上的八寶飯,朝着沈凌雲嘴邊遞了過去。
“雲哥,這個八寶飯蒸的可好吃了,你嘗一口?”
沈凌雲低頭一看,晶瑩剔透一粒一粒的糯米飯中間夾着枸杞,紅棗等東西,表面上還撒了一層白色的冰糖粉,看起來就十分誘人。
樊春花本以爲男人都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尤其是沈凌雲這種身材魁梧英姿勃勃的男人。
正想看姜淑蘭丟人呢,就看到沈凌雲微微低下頭,張口含住了那口八寶飯,歡快的嚼了起來。
“嗯,真的很不錯,大哥二哥,你們也快吃,吃飽了一會兒纔有力氣回去呢。”
沈凌文和沈凌武並着村子裡還有幾個年輕人,看着他們倆口子早就覺得肉麻了。
什麼鬼啊?
從前也不是沒在村子裡吃過飯,從沒見過這倆口子說過話,這下倒好,兩個人都快成了話嘮了。
還一口一個雲哥,一口一個媳婦……
“老四啊,知道你倆感情好,也不用這麼顯擺啊。我們倒是無所謂,身後還有個小姑娘呢,你們倆悠着點。”
沈凌武一句話,逗得大家鬨然大笑,姜淑蘭垂着頭面色嬌羞,樊春花卻直接氣得差點把手裡的筲箕砸出去。
跺了跺腳,轉身走開了。
“你幹什麼去?人家還沒吃完呢,說不定還有人要添飯呢?”
樊春花哼了兩聲,一把將筲箕放到了說話的婦人,也是她媽的手裡。
“你去打吧,我去看看我姐去。”
這活本來就不是她的,只不過她想多跟沈凌雲多說兩句話才搶了她媽的活,沒想到話沒說上幾句,反被他們倆口子氣了個半死。
哼!
春花媽看了看筲箕,又看了看走得乾脆利落的女兒,不明所以的擺了擺頭。
春花這脾氣,真的是要改一改了,這樣的性子,怎麼好找婆家?
*
吃過飯後,女方這邊的事情也差不多準備好了,沈凌風一臉笑意的站起身,跟着壓禮先生走向了樊家的堂屋。
樊春芳的父母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對着沈凌風交代着一些話。
大意就是樊家雖然窮,可樊春芳在家裡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的姑娘,希望嫁到了沈家之後,沈凌風能夠待她好,沈凌風的父母也能對她好。
這些話張秀琴自然早就叮囑過他,當下朝着二老跪了下來。
“爸,媽,春花到了沈家之後就跟在樊家是一樣的,我會好好待她,我爸媽也不會苛待她的。”
二老聽了,不由笑了起來,只是眼睛的水光證明着他們有多麼的不捨女兒遠嫁,但嫁女是喜事,他們起碼不能在人前哭,於是忍着淚,雙雙擡手扶着沈凌風起身,口口聲聲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開始行禮吧,禮成之後你們該走了。”說完話,樊春芳的母親就捂着嘴快步走向了女兒的閨房。
緊跟着,裡面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了出來。
姜淑蘭一聽,心口跟着一緊。
這是在哭嫁呢。
曾幾何時,這樣的哭聲也從她的嘴裡傳出來過。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樊春芳母女的感受了,女兒出嫁,無論是作爲女兒還是作爲母親,她都曾經歷過。
嫁女對即將組合的男女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可對於母親,卻是最殘忍的一天。
出嫁前一天,賓客滿棚,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但這一切,都將在女兒出門子的這一刻,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有一地的杯盤狼藉,垃圾滿地。
迎親的走了,送親的也跟着去了,賓客開始撤離,歡聲笑語的女兒嬌閨從此空了下來,心裡,也好像空了一大塊一樣。
聽着裡面傳來的熟悉哭嫁腔調,姜淑蘭完全忘卻了剛剛樊春花那一齣戲,雙手捏緊,眼眶微熱,隱隱有眼皮框不住淚水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