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現自己被人盯上了。
她面色不變,腳步毫不停滯地從天一閣大門前經過,心情卻有幾分惡劣。
對於軒轅仙尊莫名其妙的行爲和言行,她只覺得可笑,又有些看透世情的譏諷。可嘆對方活了萬餘年,修爲已到化境,居然仍是未能擺脫世俗的偏見。
她不配嗎?她冷笑了下,配與不配,也不該由他來評說,就算他長得和方睿一模一樣也不行。
她想罷,又有些泄氣,對方可是仙尊,要處置掉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無論情況如何,這口氣她都必須忍下。
話雖如此,她之前苦苦壓抑着的火氣卻完全沒有消散的跡象,及至眼底,讓她的雙眸微紅,眼神更加凌厲,憑空多出了些肅殺之氣,竟與軒轅仙尊身上的氣息有一絲相似。
她思緒停頓了下,也不知道素和向紫傾慕於軒轅仙尊什麼,在她看來,軒轅仙尊那樣的男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放冷氣。
好吧她也惡劣了。
她面不改色地往傳送陣飛去,心裡卻是在暗暗猜測盯上她的究竟是哪一路人。黑雲家族?應該不會,早在拜師大典上黑雲家的家主就已經表明了態度,之前的恩怨算是一筆勾消了,她也相信黑雲家族當家人的氣度不會如此低劣纔是。那就是東陵家族了?
她雙眸微沉,東陵家族知道她拜入了素和向紫門下,接理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難不成是軒轅仙尊?
她瞬即又搖搖頭,軒轅仙尊要她的命,早就動手了,不會多此一舉。
那對方究竟是誰呢?依她的感應,對方應該是化虛期修士。
她隨即想到那位庚懾的銀衣男修,可據仙族的情報,對方還被困在極魔淵,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再說她也是臨時決定去的極魔淵,得知消息的修士應該很少纔是。她心裡百思不得其解,看對方並沒有打算放棄的意思,便選擇了一座中型城池傳送過去。
沒過多久,那道神識又跟了上來。
赤水狀似閒逛地連去了幾個城池,仍是未將那道神識甩脫。
她現在覺得渡劫大6上那些傳送陣都需要改進,因爲傳送陣傳送的地址是自動默認前一位修士所選擇的城池。
對方追着她而來,也就是說,對方根本不用選擇就能輕鬆追上她。
她微皺下眉,覺得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問題,她是可以直接回聖域,可是,她尚未去天一閣將法陣處理掉,也來不及去黑雲商鋪打探秦炎師叔的信息,更爲主要的是,她的幾位師姐都往極魔淵去了,就像悟月師姐所說,於情於理,她都不能不去。
在她看來,對方明顯是直衝她而來,她就算躲得過這次,也不一定躲得過下次,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她正思量間,感應到對方正在逐漸拉近距離,她心下一凜,現在就算她現在選擇回聖域,對方也不會給她機會了。
她心思電轉,往城外的方向奔去。
顯然她的舉動出乎對方的意料,就感應到對方微頓了下,又放慢了度與她保持着距離,似在觀察她。
赤水心下微動,從這可看出對方行爲謹慎,是位經驗豐富的修士。
幸好她之前爲了以防萬一,並沒有傳送到陌生的地方,這裡其實離寒冰城並不遠,離她以前的洞府也不遠。
那洞府裡的傳送陣還在,她若是不敵,大可從那裡傳送回自己的靈臺。
她想罷,心神一定,估摸着對方的態度,選擇了一處較爲空曠的區域飛去。
如她所料,那人瞅見機會難得,瞬即放出威壓,同時人也追了上來。
赤水狀似驚恐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反而加快度往前遁去。
“哪裡走”那人哪裡能容得赤水逃掉,當手極快掐訣,衣袖一揮,一股颶風起,頃刻之間捲起地上無數的枯葉往赤水的方向襲去。
赤水本覺奇怪,這般普通的招數當真出自一位化虛修士之手,待着那股颶風靠近,她的面色一變,也不敢硬接,身形一動,用縮地成寸術躲了過去。
真是卑鄙
她雙目含怒瞪向那人,那些枯葉不過是障眼法而已,真正利害的是那混雜在枯葉中的對方的飛針法寶。之前若非她五感過人,現了破綻,此時她怕是已經被紮成刺蝟了。
其實以她本體的強悍來說,扎個洞也無大礙,關鍵在於她在那些飛針上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若有似無,她懷疑對方在飛針上抹了素藥劑,她可是親眼見識過那些藥劑的利害。
此時,那人已是至赤水的眼前。
赤水微微皺眉,好重的戾氣,就算他穿着一身黑衣再戴上了同色斗篷都無法掩蓋他從靈魂中散出來的血腥味道,這是一位嗜殺的修士。
她往後退了幾步,神色不定,“尊駕是何人?”
“血煞盟排名第八十七位使者在此。”
那人的聲音很粗糙,就似聲帶被毀過一般,話語中帶着一絲興奮,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血煞盟?”赤水面露驚色,就算她沒聽說過這個組織,也知道事情嚴重了。她心裡迅排除了其他可能,果然是東陵家族嗎?
那人看赤水一點都不知道的涅,嘿嘿笑了兩聲,才道:“顧名思義,就是暗殺的組織,有人出了兩千萬靈石買了你的命。”
“兩千萬?”赤水嗤笑,“那他還真是捨得,就是不知在下要買回自己的命,得用多少靈石?”
“呵呵~”那位使者陰測測的笑了,“這個任務本使者接了,你想買回自己的命,怕是沒機會了。”
他說罷,就欲動手。
“等等。”赤水攔住他,“在下要怎樣才能知道出靈石的那個人是誰?”
那使者一頓,“你很想知道?”
赤水聽出對方話裡的惡意,仍是點了點頭。
“有一個辦法。”對方故意停頓了下,看着赤水驚疑的雙眼道:“殺了本使者,血煞盟就會再派一位使者前來,到那時,你就能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赤水苦笑道:“真到了那時,在下就算知道了那人的身份,還是要死,對嗎?”。
“你倒是個明白人。”那人語氣中竟帶着點讚賞,“不錯,就算你知道了,還是要死,所以你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還是乖乖的受死吧”
枯葉被颶風捲起,如浪般往她襲來。
“再等一下。”赤水身影一動,堪堪與那些枯葉擦過,“難道在下就非死不可?就沒有其他的路可選?”
那人上下掃視了赤水一眼,緩慢道:“你若是能逃得過血煞盟兩次追殺,血煞盟就將放棄這個任務,你也就自由了。”
話雖是如此,他卻是篤定赤水沒有這個能耐。
赤水聞言嗤笑道:“尊駕修爲比在下高出一個境界,第二位使者恐怕是歸一期大能吧?少字試問真有修士能逃脫嗎?”。
“你既然明白,就束手就擒吧,本使者會免去你多餘的痛苦,給你一個痛快。”
他話落,枯葉再起,衝着赤水急涌而去。
赤水眼見是無法套出其他的信息,就打算撤退了。從之前的對話,就可看出對方是一個口風嚴謹的人,其身後的血煞盟必定更不簡單,她惹不起還跑不掉嗎?
她當即不再多言,素手從左往右一揮,一道淡黃色的屏障頓現,將那股颶風全部擋住。
她人沒有停頓,一個轉身,已是遁到了百餘公里外。
“想走?”那位使者鼻間重重地哼了聲,身形一震,天搖地動般,周圍數百公里內的枯葉盡皆浮起,鋪天蓋地一般似是要將整個天空都遮蔽。
赤水面色一變,本來正欲施行的縮地成寸術被打斷,眼見對方就要追上來,目光中厲芒一現,雙手快掐訣。
頃刻間,一道旋風從她衣袖中竄出,她素手往前上方一揚,清喝道:“開”
頓時,那道旋風急旋轉,猶如巨力風鑽般從那滿天的枯葉中穿過,就似摩西分海一般開闢出一條約有丈許寬的間縫。
赤水立即閃身而出。
後面那位使者似也沒想到赤水能劈開他的包圍,略頓了下,瞬即反應過來,加掐訣,暴喝道:“困”
滿天枯葉就似有靈性一般全都往赤水的位置涌去。
赤水哪能那麼容易讓對方得逞,身形一閃,已是消失於原地。
那位使者冷哼一聲,神識放開一探索,很快就查到赤水的位置,心念一閃,須臾之間已是到了赤水近前。
赤水大驚,面色凝重。果然不簡單,對方竟也會瞬遁術,似乎,對方的瞬遁術比之她的還要高明不少。
這下問題棘手了。
她本以爲,自己幾種瞬遁術,再加上神識的強大,靈力的充裕,雖然不會自大到認爲可與化虛期修士一較高下,但對於全身而退,怎麼也有六七分把握。
沒想到,對方居然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殺手。
早知如此,她應該直接回聖域纔是。不過若是一切重來,她可能仍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爲修仙便是要修心,要不畏險阻,勇往向前,若是一味的退縮,她的仙途估計也就到頭了。
哼,東陵家族,他們最好保佑她這次真的死了
她目光微沉,眉宇間鋒芒盡露,昂看向對方。
“不逃了?”那位使者目光從漆黑的斗篷中射出,如若實質般落於赤水身上,“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赤水見對方居然又有了說話的興致,便不動聲色,淡淡地問道。
“可惜以你的能耐,組織居然沒有將你網羅進來,不然,你也不會是這樣的處境。”那位使者嘖嘖嘆息道。
赤水略帶驚訝地看向對方,“你也是下界修士?”
那位使者聲帶鄙薄憤恨道:“當然,仙族多是道貌岸然之輩,若非本使通過了血煞盟的考驗,只怕早就被他們剝削得皮骨都不仕。”
赤水微挑了下眉,仙族內部的那些道道她入紫霞峰後也略有所知,他們是有諸多手段打壓下界修士,對方說得也不爲過,只是,“血煞盟都是由下界修士組成?”
那位使者略滯,顯然未料到赤水如此敏銳。
赤水驚疑地問道:“在下初到此界時爲何從未聽說過貴盟的消息?”
“本使也在疑惑,你居然能逃過血煞盟的查探,又在仙族闖出了一片天地,倒是有些實力。”
赤水這纔想起,她初到此界時因爲不瞭解情況,一直處於半隱居狀態,就算剛開始出去打聽消息,也是用了血影術隱藏了修爲。
此時,她倒是有些慶幸自己當初的謹慎行事,不然,若是被這血煞盟現,恐怕更不會善了,就算僥倖被吸納進組織,估計也不過是和這位使者一般,成爲組織培養的專門殺人的機器。
她心神一緊,就憑對方身上那無法掩住的煞氣就讓她明白,那樣的生活猶如地獄,她絕對不能讓自己陷入到那樣的境地。
她主意一定,面上卻是帶絲遺憾道:“在下初到此界,本想找個靠山,沒想到到處打探,也沒有現有組織可以容納我,在下無奈之下不得不四處飄零,吃了諸多苦頭才拜得素和仙座門下,沒想到不過數十年,卻又淪落到這番境地,世事實難料矣”
那位使者似也有所感,“現在此界正值動盪不定之際,對於我等修士來說是危機也是機緣,所以……”他話未完,四周的枯葉已是往赤水飛刺而去,“…你還是快快受死吧”
赤水雖然早有防備,仍是被那些枯葉如閃電般比之前暴增數倍的度驚得連連後退。
她來不及掐訣,一道金黃的符篆遁出,靈光溢出,形成一道約莫有丈許高的金盾豎於她前方,將那些枯葉全部擋住。
只是,那隱於其間的飛針則是直刺過金盾,往她襲來。
赤水目光一定,驅出混金鉤珠,來不及輸入靈力,僅是紫光頓亮,她將之往旁邊一引,那些飛針就像是被吸引一般盡皆往混金鉤珠偏去,恰好從她身邊擦過。
那位使者驚異問道:“你那是……”
赤水將混金鉤珠一牽,繞回身側,謙虛道:“不過是滲入了點重磁罷了。”
“不錯。”那位使者讚道。
赤水聞言正驚訝間,就聽對方又道:“等你死後,那就是本使的了。”那猖狂的語氣,就似混金鉤珠已經到了他手一般。
赤水面不改色,雙眼含笑看向對方,身側混金鉤珠滴溜溜的轉,“尊駕想要,就自來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