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不久前才逃離了那幽暗深處的似章魚妖獸的攻纏,而在這裡,她居然又遇到了一隻。
如果不是這一隻章魚全身潔白如雪,她定會以爲就是之前那一隻。
赤水的靈識就見到那潔白的章魚從寒池裡一下冒出,竟已頂至屋頂,九條觸角探出寒池,引起寒池水溢出池外,使得室內更是寒霧瀰漫。
那九條粗環鏈緊緊捆住那章魚眼睛下方的身體部分,觸角並沒有受到限制,極靈活,雖然沒有她之前碰到的觸角大,但行動似乎更是快速,眨眼間,便攻至赤水面前。
赤水龜靈盾一擋,人便快速往那鐵門的方向奔去。
“哼,耍了本尊一回,你還想跑?”就聽一個冷冽女子的聲音在後方響起。聲音冰寒刺骨,赤水心下一凜,她就知道,這寒池裡定有了不得的東東,但也沒有想到。卻是一位已經相當於元嬰期修士的妖修,她說的,分明是人類的語言。
可就算她知道又怎麼樣?禍已造成,爲今之計,便是想方設法逃離此地,要與對方對抗,是極不現實的事情。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想要去攻擊對方,僅是讓龜靈盾護住身體,希望能儘快到鐵門邊。然而,事情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容易,她的鼻端,驀地吸到一股極濃的血腥氣,她大驚,瞬間便反應過來,那血,正是她的。
關鍵在於,她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最多,不過是微風輕輕拂過她身體的感覺。
微風?這密室內哪裡有風?分明是那妖修在作怪。她靈識一探,方知道,對方觸角上的吸盤一張一合,竟吹出了一股細風,又復吸了回來,正是她感覺到的風的由來。
就見她所過多地,空中留下了一顆顆鮮紅的血珠,形成了一根長條形的血霧。
而她的臉色。也跟着迅速蒼白了起來,她雙手迅速掐訣,結出一個光罩將身體護住,那妖修竟有這樣詭異的神通,真是聞所未聞。
這個光罩,便是她在那塊淡黃色玉簡中學來,比起一般的光罩,要強了數倍。
那隻章魚見了她的動作,嗤笑一聲,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僅是揮動着一條觸角,風馳電掣,往她的位置攻來。
赤水絲毫不敢怠慢,驅動龜靈盾出光罩,將那條往她快速襲來的觸角擋住,雖然成功了,她卻是感覺到,龜靈盾的靈光,似乎減弱了一點。
她大急,本來龜靈盾在之前,就被耗掉了一些靈氣。現在又遇上這樣的強敵,怕她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
所以,她更是加足了馬力,往那鐵門奔去,而那隻章魚,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僅是用一條觸角在攻擊她。
赤水邊擋邊退,卻是往着鐵門的方向,就見那鐵門離她越來越近,似乎就近在眼前。
她的眼裡,一喜,一下飛撲過去,手指迅速往那鐵門的凸起上按去。
而就在這時,那隻章魚卻是一哼,似乎毫不在意,龐大的身軀輕輕一震,一股刺骨寒氣擴散開來。
赤水一驚,快速往空中一躍,同時,用靈力加持懸空術,停在空中,便見室內地面,因爲積水,遇到那股寒氣,盡皆凝固成冰,而再過了不過兩息的時間,這密室的四周牆上,便全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冰,就連鐵門上也是。
對方這樣做的目的。是要阻止她出去,赤水哪能讓對方得逞,雙手迅速結出一團靈火,便往那鐵門烤去。
便見鐵門上的白白冰層遇到她的靈火,開始慢慢的融化,赤水見之卻是眉頭微皺,修爲懸殊,這速度不慢,但也不快,要全部凝化,還需要一段時間。
赤水轉過身,直直對上對方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看來,只有硬拼了。
她,加上小妖小白,應該能支撐過的。想到此,她立馬驅出金刺球,注入靈力後,金色靈光大盛,變至丈許大,便要往對方攻去。
那隻章魚再度嗤笑出聲,“黑雲家族的小娃娃,這點雕蟲小計。還拿出來現眼,真是丟了黑雲家族的臉。”
赤水微怔,金刺球迅速旋轉起來,仍是往對方攻去,同時,淡淡道:“晚輩不是黑雲家族的人。”
它說的黑雲家族,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四大勢力之一的黑雲家族吧?可惜她不是。
那隻章魚聞言倒真的怔住了,抽出一條觸角將那金刺球一擋,又輕哼了一聲,驀地將觸角收回。赤水便見到它潔白的觸角上,有數道被金刺球刷出的傷痕,雖不太深,但卻有血絲緩緩沁出。顯然,它的身體就是再強硬,旋轉中的金刺球,它仍是有一些吃不消。
就見它龐大的身軀頓時縮小了數分,閃避着金刺球的攻擊,卻並沒有立即攻擊赤水,而是問道:“你不是?休要騙本尊,不是黑雲家族的人,怎麼能進得了這密室?”
赤水餘光密切關注着鐵門的寒冰,心裡更是有些喜意,看來,這話題對方有興趣,能拖住一時也是好的,她便答道:“晚輩是翠煙宗的弟子,不是黑雲家族的,而能進入這裡,是因爲晚輩之前偶然找得一塊玉簡,其中記錄有入這密室之法。”
那隻章魚一聽,急快地問道:“在哪裡找到的?”
赤水心下一轉,也極快地答道:“晚輩之前遊歷去黑霧島,在一位羽化前輩的洞府找到的。”
“羽化?那留下的遺骸是男還是女?”那隻章魚邊問,同時,寒池中彈出一顆如墨圓球,那顆圓球黑光閃耀,雖只有藤球大小,但在那隻章魚的驅動下,與空中金刺球一相撞,卻是止住了金刺球的攻擊,發出“鐺——”的一聲悶響,同時,黑金兩色靈氣光點迸裂開來形成一層光暈,引得四周的空氣都爲之一蕩,良久才平靜下來。
“男。”赤水再度驅使着金刺球攻上去,心裡在考慮着。要不要再加強攻擊,她心裡頓了一下後,便放棄了,還是先不要激怒對方的好,那顆圓球,具體有什麼技能,她還不知。
顯然,對方並未發動全力攻擊她。
而她之所以回答是男的,是因爲她想到了黑衣前輩,通過剛纔的對話,不用猜,赤水已是知道了,那黑衣前輩定是黑雲家族之人。
那隻章魚隨意應付着赤水的攻擊,思考了片刻,衝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赤水。”這名字,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那隻章魚幽黑的小眼睛,直直瞪着赤水,似是想看出她是否撒謊。赤水見之嘴角微掀,“要晚輩發誓麼?”
那隻章魚又頓了一會兒,隨即便咯咯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至後來,已是樂不可吱。
赤水臉色因爲失血的緣故,蒼白之色盡顯,唯一關心的,便是鐵門上的寒冰什麼時候能全部融化,至現在,已是融化了一大半,就快了。她自然是希望那隻章魚笑得越久越好。
又過了一會兒,那隻章魚似乎笑夠了,凌冽目光再度射向赤水,“本尊可以放過你,但你必須幫本尊做一件事。”
“什麼事?”赤水見對方沒有要再攻擊的意思,便將金刺球收回,看來,這還有談判的空間。
“將那塊陣布拿出來,放在本尊規定的地方。”那隻章魚沒有廢話,直接道來。
“陣布?”是供桌上那張鑲有數十顆陣珠的布嗎?她當時僅是看到那布上鑲着的陣珠,她有些興趣,才一起收進了指環內。沒有想到,卻是關鍵之物麼?
她見那隻章魚沒有回答的意思,便肯定了。不過,她卻是有些猶豫,光憑她自己之力可能逃不掉,但若是加上小妖小白,卻是不一定,那隻章魚雖然厲害,但被限制了行動,只要她能逃出鐵門,它便奈何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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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章魚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咯咯笑道:“你以爲,沒有本尊的放行,你能逃得掉?”
赤水神色不定,雖然她很想試試,但她的理智卻是知道,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這不是遊戲,沒有重來的機會。
那隻章魚見此,驅出一條觸角,掀起一股寒池水,往赤水的方向射去,赤水用龜靈盾一擋,那些寒池水便全部化成冰,凝在龜靈盾上。
“怎麼樣?”那隻章魚將觸角收回,不快不慢問道。
“好。”赤水立即答應,“不過,晚輩怎麼能夠相信前輩?”她是不得不答應,這是對方的地盤,那一池寒水,皆可變成武器。
那隻章魚聞言沒有回答,僅是用兩隻小眼睛望着她。
赤水便繼續說道:“晚輩必須先將鐵門打開。”
“不行。”那隻章魚斷然否決,打開鐵門,她不是立刻跑了?
“行。”赤水終於呵呵笑了,“那陣布就在供桌上,前輩爲何自己不拿?”
“就算是如此,你也要知道,若沒有本尊放行,你也別想逃出去。”那隻章魚目光更是凌厲,直直射向赤水。
赤水點點頭,“所以,我們可以商量,而不是兩敗俱傷。”
“本尊可以將寒冰收回,但你開門之前,必須將陣布放在本尊規定的位置。”那隻章魚沉默了片刻,終於決定讓一步。
赤水眼珠一轉,“晚輩可以先不開鐵門,但晚輩必須先將鐵門的禁制打開。”
這個她堅持,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那陣布,定跟那九條粗環鏈有關。而再深想下去,便可以明瞭,這陣布,定是黑雲家族的先輩,爲了讓後輩弟子能夠從這隻章魚手中逃離出去,而留的一手。
至於怎麼樣能用這陣布逃出去,就要看自己的腦袋瓜了。
而她並不知道那陣布若是放到規定的位置,會留給她多少時間逃離,但機會只有一次,她不下沒有把握的賭注,所以,這是她的底限,再無法退讓了。
那隻章魚又沉默了許久,中間數度掃向赤水,它見赤水從頭至尾,臉色堅定,知道談判是進行不下去了,終於答應,“好,就依你。”
赤水心下略喜,將燒在鐵門上的靈火收回,避至一旁。
那隻章魚倒沒有拖延,不知道怎麼的一吸,四周牆壁上的厚冰,便全部快速化成寒水,重新吸進了寒池內。
鐵門又重新露了出來,赤水緩緩移至鐵門旁邊,全身戒備,手指快速往那凸起按去。
而就在此時,那隻章魚的墨球,卻是緩緩移至赤水上空中,黑色靈光大盛,似乎只要赤水一個不對勁,便會有所動作。
赤水直到將鐵門禁制打開,目光先瞟過那個墨球,接着,才望向那隻章魚。
就見那隻章魚身軀再度一頓,就連地面上的寒霧和寒冰,全部被吸進寒池裡,而赤水,終於看清楚了地面和寒池邊的模樣。
地面所鋪的石板與外面通道里的石板並沒有什麼不同,而特別的是那個寒池邊,雖僅有尺許高,但寒池邊上,詭密符紋遍佈,隱有靈光閃過,形狀與那九條粗環鏈上的符紋相像。
在正對赤水的位置,寒池邊上卻是有一塊陷下去約有一釐的方形凹槽,那形狀,正正與那塊陣布相符。
赤水不用對方提示,便掏出那塊陣布,粗略看了一下,用靈識捲起,便往那們凹槽緩緩遞去。
同時,她的雙手放在鐵門的門環上,打算,只要陣布鑲入凹槽,她便瞬間打開門逃出。
就見那陣布,一點點的靠近凹槽,而赤水的心裡,心臟也是“怦怦——”跳個不停,呼吸早已停止,時間似乎變得極其漫長。
而那隻章魚的兩隻小小的眼珠,也是灼灼盯向那塊陣布,眼見那塊陣布離凹槽僅有兩尺的距離了,赤水忽地將那塊陣布往前一推,同時,她雙手將鐵門一拉。
她人正想跨出,便感覺一股強橫之力橫在了她的前方,前方,竟多了一堵透明的牆麼?
赤水擡頭一望,便明瞭了,那透明的牆,定是那顆墨球在作怪。
“哼!”那隻章魚看來很是不滿。
赤水淡淡將頭轉過去,望向對方,挑了挑眉。就見那陣布,堪堪離那凹槽僅有兩釐的距離,卻是並沒有放進去。
不過,此時的陣布,可能是接近了凹槽的關係,靈氣大盛起來,顆顆陣珠閃耀着各色靈光,印在陣布上,再看不出以前一點陣舊的顏色。
果然,她防着這一手是沒有錯的,不然,她被那堵靈牆擋住,待對方一脫身,她便再無翻身之力了。
場面一時間又僵持了下來。
赤水沉默了半晌,建議道:“在前輩抽掉靈牆的同時,晚輩將陣布放進去,可好?”
良久,那隻章魚眼珠一轉,才微微點了點頭。同時,它將赤水頭上的那顆墨球,移至了已經打開的鐵門外。
赤水見此,皺了皺眉,但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她的靈識便感覺那道靈牆已是被撤離,而她在那顆墨球的威脅下,終是在將陣布放入凹槽的同時,人往外面極速射去。
似乎因爲赤水的守信用,那顆墨球並沒有再襲擊她,而是復進入了密室內。
便見她的身後,密室內,各色靈光交織,而隨着緩緩閉合的鐵門,赤水再探不到一點情況。
直到此時,赤水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她終是將陣布放入了凹槽,但她人卻是幸運地逃離了出來。
此地不可久留,相信過不了多久,那隻章魚便會掙脫枷鎖,破開密室了。
想到此,她迅速加持疾馳術,正想遠走,卻又驀地一頓,目光射向前方,便見在離她約有十餘丈的地方,站立着一個黑衣中年修士。
赤水臉色一沉,怒道:“此地不可久留,你還是快逃命吧!”
那黑衣修士不以爲意,眼裡閃過一絲貪婪,“看來,你在裡面得到了什麼好東西?”
“你以爲我唬你?”赤水心下大急,“裡面的妖修可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你不是也從它的手裡拿到了東西了麼?能有多強?”那黑衣修士根本不相信。
赤水搖了搖頭,便想自己離開,可那黑衣修士哪會放過她,驅動着一柄扇形法寶,便往赤水攻來。
赤水心裡恨極,此時逃命要緊,哪有空和他周旋,但對方修爲和她相當,又攔住了她的去路,她一時半會,怕是沒有機會脫身。
她的心裡,極是不甘,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難道,就要毀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此時,那扇形法寶已是攻在了她身邊,她驅動龜靈盾一擋,同時,運出金刺球,往對方逼去,看來,只有打過去了。
那黑衣修士招出了一塊盾牌法寶將她的金刺球擋住,似乎是各攻各守,很是平衡。
赤水邊攻邊防,身體,卻是快速往對方衝去,不,應該是往通道里衝去。殺對方不是目的,她能夠逃掉纔是關鍵。
那黑衣修士見到赤水不管不顧,極快地往他靠近,終於眼露驚詫之色,然而,尚沒有時間給他思考,在前方的密室裡,卻是一陣極大的搖晃,接着,那鐵門似乎受到了一股極端強橫之力,竟破成了數塊,往他們的位置飛來。
赤水就見一位白衣飄飄的美麗女子從那破開的密室裡緩緩走出來,她暗叫不好,當下將兩件法寶一收,掏出指環裡唯一一張瞬遁符,一下捏碎,而她人,便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那黑衣修士,已是被這異動驚得一呆,再反應過來時,便見赤水一下消失不見,他心裡一驚,正想逃,就感覺一股極強的威壓往他襲來,瞬間將他定在了原地。
這是?妖修?強大如元嬰期修士的妖修?他終於知道,剛纔逃掉的那女子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而那個白衣女子,見赤水眨眼不見,輕輕咦了一聲,似是有些驚訝,不過瞬間,她便望向被她鎮在當場的黑衣修士,皺了皺眉,似乎看到了髒東西一般,潔白的小手輕輕一揮。
那黑衣修士感覺一股極致的痛楚襲入他的腦海,他的靈識,便見到他的身體,不知被什麼東西切割,瞬間碎成八塊,和着噴出的血霧,緩緩掉落在地。
他驚恐至極,金丹正想逃,卻感覺一股力量將他瑣住,緩緩的往那女子送去,他奮力掙扎,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白衣女子將他的金丹抓住,竟是二話不說,便一下塞入口中,那黑衣修士,甚至都來不及尖叫一聲。
那白衣女子就似吞了一個棗似的,稀鬆平常,只是目光望着赤水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語。
良久,她才喃喃道:“黑雲紗真,本尊再不欠你了。”
不一會兒,她又咯咯笑出了聲,臉露一絲得意,“你也沒有想到吧?結果,拿走木簡的,竟不是你們黑雲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