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佈滿了厚重的烏雲,不停翻滾的烏雲不僅擋住了黯淡的月光,讓四周顯得烏黑一片,更讓本就安靜的小城顯得那麼的荒涼。
雖然沒有宵禁,但是幾乎所有的居民都留在自己的家中,只有火車站另一邊的鐵路貨場,因爲貨物的轉運,亮着無數的路燈,映亮了半邊天。
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奧黛麗拉着周南的衣角,她顯然對四周的黑暗顯得有些畏懼,幾乎貼在了周南的身上。
周南的手試探了好幾下,每次一試探,奧黛麗的手就立即縮了回去。可是她似乎覺得這樣有些冷了周南的心,又會輕輕觸碰一下週南的手,以示安慰。
周南對此也表示無奈,以前沒有訂婚的時候,她的小手還不是想牽就牽,現在已經訂婚了,她反而害羞了起來。
不過,這似乎怪不了奧黛麗,一切都是維拉這個壞傢伙搞的鬼,她似乎見不得周南因爲訂婚而嘚瑟,給奧黛麗灌輸了不少駭人聽聞的生理知識,用那種恐怖的後果來嚇唬奧黛麗,讓她不敢跟自己親熱。
不過,奧黛麗終究還是心軟了,被周南試探了幾次,聽到了他的嘆息,還是有些不忍心地把自己的小手塞進了周南的大手裡。
周南祖籍中原,生於魯地,有着很重的北方人基因,他一米八三的身高,即使是在德國人裡面也不算矮。
不過,跟膀大腰圓的德國人比起來,他修長的身材就顯得有些瘦弱了。當然,這並不是說他的身體瘦弱,實際上,他的肌肉結實,雖然看起來很瘦,但是他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超過八十公斤的體重讓他不比任何德國人的對抗力差。
並且,他跟手短腳短的德國人還有一點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着超長的四肢,還有比一般人大得多的手和腳。
他的手指纖細,卻長度驚人,雅尼克就羨慕地說他有一雙天生的鋼琴手。他的手指張開,比一般人能夠多覆蓋兩個琴鍵,這讓他在鋼琴方面,比普通人有着天然的優勢。
奧黛麗在記載中,也有着比一般人大的手和腳,但是現在她才十四歲,還沒有完全發育,這個時候,她的手相對於周南來說,只有一半大小。握在周南的手心裡,能夠被緊緊包裹住。
其實她以前很享受這種被保護的感覺,但是聽了維拉的“警告”,她很怕自己會觸發周南的“獸性”,所以不敢跟他太過於親熱了。
牽住了奧黛麗的手,周南也有些心滿意足了。兩個人並肩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反倒是奧黛麗忍不住慢慢靠緊了周南。
握着奧黛麗嬌嫩的小手,感受着她嬌柔的身體對自己的依戀,鼻翼還一直能夠聞到她身體的馨香,周南覺得自己簡直是幸福極了,他恨不得眼前的道路永無止境。
奧黛麗顯然也有這種感覺,已經來到了赫姆斯特拉主宅的街角,她的腳步變的更慢,更細碎了起來,握着周南的手,也一刻也捨不得鬆開。
兩個人乾脆坐在了街邊的木質排椅上,輕聲訴說着未來的計劃。不管是周南還是奧黛麗,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能夠遠離戰火,安靜地生活,這是歐洲大陸無數普通民衆期盼的生活。
“約納斯,我是不是太笨了?一切都要你跟媽媽她們操心,可是我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就連維拉,也要比我獨立,她都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護士了。”
“可是她比你還大了四歲呢!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接受教育,等你十八歲的時候,你一定會比維拉更強,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
得到周南的誇獎讓她顯得非常開心,忍不住靠在周南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可是我很怕自己沒有那麼好,達不到你要的標準呢……”
周南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摩挲着她嬌嫩的小手。“我的心裡沒有任何的標準,讓你開心幸福的生活,是我唯一的目標,對你我沒有任何要求。”
“約納斯,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好的我都感覺自己無以爲報呢!我好害怕……”
“害怕什麼?”
“怕你以後對我沒有這麼好,我就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了。”
她像一隻無助的小貓偎依在周南的手臂邊,讓周南心裡的憐意大增。他忍不住張開了手臂摟住她瘦弱的肩膀,讓她靠在了自己的懷裡。“不,我會一直這樣的寵着你,因爲我愛你啊!”
兩個人相處了三年,最開始一直是以那種兄妹的方式相處,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親熱,只是習慣了跟對方處在同一片天空下。
也就是從兩個月之前,雙方的關係才進入了突飛猛進的變化,雙方的身份迅速變成了愛人關係。可是偏偏這兩個月,兩個人聚少離多,單獨相處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他們還沒有習慣現在的這種關係,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相互適應新的關係。
周南還是第一次親口對她說愛,這讓純真的奧黛麗彷彿被一把巨錘捶在了柔軟的心房,整個人全身發麻,迷迷糊糊不知道身在何處,大腦完全失去了反應。
等她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偎依進了他的懷裡,這讓她不僅沒有一點惶恐,反而非常享受。
她趴在周南的懷裡,緊緊抱住了周南的腰,輕聲地呢喃着:“約納斯,約納斯,我幸福的想要死去了。”
周南忍不住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傻姑娘,以後我們會一直這麼幸福的,一直到一百歲。在此之前,我們都不會死。”
奧黛麗皺了皺鼻子,親暱地撒着嬌。“一百歲,我可不想變成老婆婆。”
兩束手電筒的光線忽然照射了過來,隨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隊德軍的蓋世太保巡邏隊走了過來。“誰在那邊,請舉起手來。”
奧黛麗臉上的笑意散去,有一絲驚恐地看着跑過來的蓋世太保們,身子卻貼的周南更緊了。
周南這個時候顧不上安慰她,舉起了手。在這個時候,他可不願意做出任何讓人誤會的動作,導致對方開槍。
巡邏隊的人跑了過來,很快就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阿納姆唯一的東方人約納斯霍夫曼周。
他們的槍口放了下去,並且和氣地跟周南打着招呼:“嗨,約納斯,聽說你要離開阿納姆了?”
“是的,不能加入德國的國籍,是我最大的遺憾。爲了以後,我必須要找一個願意接收我的國家。這是我的未婚妻艾達赫姆斯特拉,請不要太過於緊張了。”
另一個士兵笑着說道:“我們也都聽說了,可惜的是昨天沒有時間參加你們的訂婚禮。”
在阿納姆待了三年,周南在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名人。由於雅尼克跟德軍的合作關係,周南又一直住在米歇爾執政官的官邸那裡,交往的都是德軍的高層,所以他雖然是一個東方人,卻不會受到普通士兵的歧視。
見到這些蓋世太保態度和氣,奧黛麗的恐懼也變淡了許多。不過她仍然趴在周南的懷裡,沒有跟這些德軍打招呼的想法。
“約納斯,我們今天晚上在追一夥貼傳單的抵抗組織,所以,你還是儘快回家了,不要在街上停留,以免造成誤會。”
“謝謝,我送了我未婚妻回家,馬上就會回去。”
這些蓋世太保們關掉了手電筒,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在黑暗裡又很快消失了。周南也沒有了在這裡跟奧黛麗卿卿我我的心思。身處這個不安全的世界,首先還是要以安全爲重。等以後去了瑞士,有的是時間跟奧黛麗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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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又安靜了下來,周南扶正了奧黛麗的身體。“奧黛麗,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們就要去德國了,現在,你媽媽和外婆她們更需要你。”
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怯怯地問道:“約納斯,爲什麼會有戰爭?世界爲什麼就不能和平呢?”
“戰爭總會過去,和平終將降臨。奧黛麗,我們要懷着希望。”
赫姆斯特拉主宅裡面,跟平時不一樣的是,二樓點亮了好幾個油燈。這次不僅是周南跟奧黛麗要離開,她的親戚們,除了她媽媽和外婆,也都要在未來這幾天前往西班牙。
但是,能夠離開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像奧黛麗的兩個哥哥,就在德國人控制的工廠和鐵路上工作。她的兩個舅舅,因爲貴族的身份,更是被關進了集中營。
周南很清楚,她的兩個哥哥沒事,但是在明年的市場花園行動之後,德國人實施了報復性的飢餓之冬計劃,導致了數萬荷蘭人死亡。
她的兩個舅舅也會在明年冬天死去,只是,面對這種情況,他沒有絲毫改變的能力。也不想現在就把這個悲劇的結局告訴她,讓她難過。
站在主宅的門口臺階上,奧黛麗有些依依不捨地抱了一下週南,才鬆開了他。“約納斯,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早點來接我,我會在家等着你。”
“要離開外婆和媽媽了,你不難過嗎?我看你表現的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感覺呢?”
“我會難過,可是我更清楚,只有在自由的空氣裡,生命的尊嚴才能得到維護。約納斯,如果剛纔不是你也在,我很難想象會遭遇多少盤問,才能回家,甚至根本回不了家。”
周南懂得她的意思,也有些無語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雖然還小,但是聰明伶俐的她對這個時代也有足夠的瞭解,不是靠一些善意的欺騙就能糊弄過去的。
可是這個社會的醜陋一面,他卻不想跟她說的太多,更願意讓她的純真保持的更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