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蒂來找周南,當然不會只是爲了找奧黛麗當代言人。這種事情,讓香水公司的一箇中層出面,就能敲定。
他這個幕後大老闆出面,還拿出了代言人這個甜美的誘餌,當然不可能真的是因爲被奧黛麗迷住。這個時代沒有後世那種清晰的彩照,光是看照片就能被迷住,也不可能是科蒂這樣有着豐富閱歷的老人。
至於爲什麼,周南他在見到科蒂的時候,也有了一絲猜測。
在決定跟《費加羅報》合作的時候,施托爾科他們就對大股東科蒂做了一些瞭解。他原本就是一位非常親德的右翼份子,雖然現在德國戰敗了,他又老實了起來。
《費加羅報》44年重新發刊的時候,還巴結了戴高樂,也去了一些親德的言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中間派。
既然是中間派,那麼跟同樣是中間派的瑞士自由民主黨,當然也有共同的利益。實際上,自由民主黨介紹的多位法國的議員,都跟科蒂關係匪淺。
周南笑着說道:“不知道科蒂先生願不願意品嚐一下來自東方的茶葉?”
“當然,我看過一篇報道,化學家檢驗出來了茶葉裡面含有的茶葉鹼,對人體有很多好處。”
從接待室轉移到周南客房的客廳,奧黛麗拿着她珍惜的素描進了臥室,周南這邊還有施托爾科和埃廷尼作伴。
而科蒂顯然也明白周南邀請的含義,把司機和隨從留在了會客室,只帶了周南他們認識的報社副總編弗萊爾。
進了周南他們住的客廳,沒有了奧黛麗在身邊,科蒂也就恢復了作爲一個大亨的本色,說道:“周先生,選擇《費加羅報》作爲你在法國揚名的基地,不僅是我的榮幸,也是你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從你進入法國之前,我一直在密切關注媒體的輿論導向,在其中發現了一股不小的暗流。只有我們《費加羅報》這樣中立自主的立場,纔是你抵抗打壓的最好平臺。”
周南虛與委蛇地說道:“當然,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才選擇了你的報紙。”
他卻揚了揚手,開門見山地說道:“但是我認爲這一切還不夠,因爲你是一個外人,你對所有的人都不瞭解,所以你只能被動承受。”
周南的確只能見招拆招,他不可能既羣體攻擊,還能深挖對方的醜聞和弱點進行更有力的攻擊。
弗萊爾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一疊資料說道:“周先生,我們最近整理了一下最近針對你的輿論報道。除了一百二十多篇的學術討論,一共有三十七篇是針對你的信仰和族裔進行攻擊的,而其中有五位撰稿人和記者,是屬於沒有底線的誣衊和抹黑,而我們這裡,也有他們自己的一些黑歷史。”
周南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個老狐狸是來找自己當槍手了。不過,人與人的相處,除了感情,本來就是一種相互利用。
就像他跟韋吉斯的關係,他跟自由民主黨的關係,包括他現在跟施托爾科和埃廷尼的關係,這都是一種相互利用和合作。
能被利用,說明你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周南並沒有去看那些資料,問道:“科蒂先生,那麼,你能從這裡面獲取什麼呢?你完全可以拋開我,直接進行這種操作。”
見周南沒有道貌岸然地堵死這條路,科蒂笑了起來。“我能得到的遠比你想像的多,周先生,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巴里面說出來,筆下面寫出來,效果是完全不同的。除了巴黎,你知道整個法國因爲你已經沸騰了嗎?你知道在歐洲,你現在有多出名嗎?光是在法國,就有超過二十家報紙每天轉載你的專欄,整個歐洲,一共有超過五十家。就連美國那邊,也有三家大型媒體跟我們在合作。從你身上,我們不僅賺到了不少稿費,更重要的是,擴大了我們《費加羅報》的影響力。”
周南搖了搖頭說道:“但是我不覺得這是你來找我的最主要原因,因爲任何一個稍有名氣的人,都可以引爆這些事,效果也不一定比我差。”
“當然。”他坦白地說道:“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跟你和你的團隊建立一種長期的合作機制,我們《費加羅報》可以成爲你今後發聲的主要平臺,而你要做的就是,盡情用你的文筆來打倒每一個敵人。”
周南皺了皺眉頭說道:“科蒂先生,你不是中立派嗎?”
“我的立場從未改變,現在只是妥協而已。而你的德國背景,瑞士身份,我認爲我們有着天然的盟友關係。”
他這個盟友跟讓諾德卻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跟讓諾德的結盟,符合周南目前的利益,並且沒有太大的風險。
但是跟他的結盟,卻等於選擇了站邊。現在的右翼政黨都要當縮頭烏龜,科蒂他已經六七十歲了,不在乎自己的未來了,但是周南卻剛剛開始,肯定不能趟這一鍋渾水。
在未來的日子裡,藉助於馬歇爾計劃,歐洲的社會經濟復甦迅猛,但是從此也失去了原本的傲然地位,幾乎變成了美國的傀儡。
英國的光榮孤立成爲了歷史,簡直變成了美國的小弟,其他國家更是唯美國馬首是瞻。
德國被分成了兩個國家,九十年代才又融合,21世紀才還完二戰欠賬,在國際上經濟地位雖然高,但是話語權小的可憐。
一直到歐盟成立,藉助經濟地位成爲了歐盟扛把子,但是依舊活在美國的陰影下。
至於法國,這個不靠譜的一直傲嬌地想要重新成爲歐洲的主宰,還動不動以聯合蘇聯給美國施壓,但是無奈自己是在不爭氣,開始一直被英國壓着,後來又一直被德國壓着,就只剩下了嘴還能叫幾聲,連反抗都不會。
右翼,左,翼,不管那個立場,在未來都不好使,因爲一切都要看美國的臉色。緊跟着美國的步伐走纔是最正確的選擇,要不然,就跟瑞士一樣,我關起大門玩我自己的,誰都搭理,誰也都不搭理。
在49年以前,二戰陰影還沒有消散,這個時候想玩花樣,只會被美國打屁股。只有等到冷戰大幕拉開,那個時候,右翼才又成爲歐洲主流。
所以,周南毫不猶豫地拒絕說道:“科蒂先生,自由民主黨是一箇中立黨派,我們可以面對誣衊反擊,但是絕對不會做出超出這個範疇的任何動作。
施托爾科原本還害怕周南看不清局勢,冒失地答應了下來,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對着周南點了點頭。
至於埃廷尼,他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理解透科蒂話裡面的意思呢。
科蒂也只是遺憾地聳了聳肩,又說道:“我知道貴黨的一貫立場,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們個人之見,還是有許多合作的……例如這一次的輿論對戰。”
……
……
送走了科蒂一行,周南看着那一疊資料,卻久久沒有去動。
奧黛麗看到客人離開,從臥室裡出來,偎依在了周南的懷裡,伸出食指幫周南熨平緊皺的眉頭,嬌聲說道:“約納斯,我不想你愁眉苦臉……”
周南摟着她的嬌軀笑道:“沒事,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現在的生活。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卻似乎是我人生的必須經歷的過程。”
“我們可以待在韋吉斯,經營我們的牧場,也能平靜地生活下去。”
周南笑道:“你不想出名嗎?”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出名只是因爲你似乎離我越來越遠,我想追上你。約納斯,我只想跟你生活在一起,與你一生一世敬虔度日。無論安樂困苦、富貴貧窮、或順或逆、或健康或病弱,我都尊重你,幫助你,關懷你,一心愛你;終身忠誠於你。”
這是基督教的婚誓,但是卻被她用在了向自己表達自己的感情。周南感動地一塌糊塗,卻嘆了口氣說道:“奧黛麗,當我的書出版之後,我們就不能再擁有平靜的生活了。我們的身上,不僅有兩個家庭的責任,還有我的身邊這麼多的支持者,像施托爾科,埃廷尼他們,都會推着我們向前前進。”
她擡頭看了看滿臉笑意的施托爾科和埃廷尼,撒嬌地在周南的懷裡拱了拱,膩歪地說道:“那你也不要皺着眉頭,我想你天天都開開心心的。”
“好,我答應你。你先去學中文,我一會兒就過來陪你。明天我們去巴黎到處逛逛,領略一下這個城市的魅力。”
“好……”在周南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她站直了身體。“那我要準備好明天出門的衣服。”
等她離開,埃廷尼笑着說道:“你們也的確該出門逛逛了,只有成爲媒體的焦點,奧黛麗來巴黎的目的才能算是達到了。”
周南點了點頭說道:“路德維希,查一下這五個人的身份,有沒有後臺特別硬的,屬於什麼立場,然後看他們跟科蒂之間有什麼矛盾。”
施托爾科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可以跟科蒂合作,但是絕對不能被他利用。”
走廊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皮埃爾的聲音傳了進來。“周先生,我從阿納姆回來了,赫姆斯特拉夫人也跟我一起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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