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想過無數次見到父親的情形,但真正相見了,卻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梅筱樂給他描述的父親模樣,跟眼前所之人見,一點也不一樣。
雖然都擁有同樣得面容,可那即使不不動,也隨時透露出的親切和慈愛,竟讓他突然覺得委屈,委屈得想要流淚。
也不是不想出聲,只是不知說什麼纔好,更想強忍住眼淚,不讓自己變得不那麼男子漢。又在識海中天人交戰,是先叫他一聲父親爲好,還是像齊紅霞他們一般,拜見仙帝?這讓他簡直無所適從。
直到聽見那低沉微啞的聲音,尷尬的再次響起,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不自覺的問了一句:“您怎麼知道?”
您這個字,福安是從梅筱樂那裡學到的,說小時候爹孃告訴她,是把你放在心上之意,對親人長輩的敬稱。
儘管他曾問過外祖父母,梅寒卿夫婦,他們表示沒這回事,但他還是記住了。
此時不自覺說出來,他突然放鬆了許多,那矯情彆扭的心情,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哈,我當然知道,也只有她才能取出這樣直白易懂的名字。”
東華嘴裡笑着,聲音卻有些發顫,也更加沙啞得道。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見到懷中的孩子,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之前在靈墟那裡,已經看到過他小時候樣子,可真正見到本人,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還是差點兒讓他失態。
這樣想着,他微微仰起頭來,將雙眸中的霧氣慢慢嚥回,又按着懷中孩子的雙肩推開一些,鄭重與其對視道:“好兒子,你相信爹爹,絕不會拋棄你們母子!至於你孃親……你一定會幫爹爹挽回她的,對麼?”
不用問什麼,單從一到這裡,沒有見到梅筱樂的身影,他就已經明白,他們之間恐怕有許多麻煩要解決,先爭取兒子的支持,纔是當務之急。
福安非常驚訝,微微瞪圓了眼睛與東華對視,一點也沒有了剛剛的陌生和尷尬。
他還沒有將梅筱樂的話,對東華透出一絲半縷,就被突然堵在了嗓子眼裡。
面對這個一上來,都沒先讓自己叫爹,就自己開始一廂情願,把問題當答案的爹爹,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來。
這時他終於明白,原來孃親所說的那個父親,好像纔是真實的一面。
結果頓了半晌,他方能找回自己的聲音道:“爹!”
即使沒有答應什麼,只這一句便讓東華剛剛平復的心緒,又重新翻涌起來。
而自從他們父子開口,就開始稍稍屏息,致使周圍寂靜無聲的衆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彷彿之前也在跟着使勁一般,紛紛善意得大笑起來,包括神棍模樣的靈墟。
唯有胡九夭,板着一張妖嬈臉,好似不希望人家父子相認的模樣,讓熒惑星君大爲不解,狠狠地又揉搓了一頓。
世人往往面對很難開口的事,開口前纔是最緊張尷尬,不知所措的時候,但真正開口之後,拼着破釜沉舟,反而會順溜的很……福安自然也是如此。
此時,他看着東華激動的眼神,聽着周圍人欣慰得笑聲,彷彿有了莫名的勇氣般,直不諱道:“爹,我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孃親在我出來之前,已經都告訴我了。”
說着,他看了周圍,知道有些話,應該不能在外人面前說,便改爲傳音道:“娘說了,您曾經在下界前,已經有未婚妻了,那失憶的時候跟她在一起……還生了我,雖然有情可原,卻也算對不起人家。所以,您若還想一家團聚,那就先把那個什麼鴛萌,妥善解決掉再說!”
這他還是省略了,梅筱樂對於東華,讓她被迫成爲第三者的一系列抱怨,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來說的。
剛出玉平天時,他還不知道這些有關情情愛愛的東西,只是將孃親的話,牢牢的記住而已。
可經過胡九夭這麼多日的荼毒,他想不懂都不行。
只不過他懂的那些,對一般人來講都有些歪門邪道,讓往後的很多年裡,東華和梅筱樂都後悔得想要去死一死。
當然這個時候,東華還一無所知,謹遵兒子福安教誨纔是硬道理,遂道:“好,爹一定儘快辦到。那你娘有說,讓你跟我走,還是回去找她麼?”
關於這個問題,福安考慮了一下,微微轉頭看了胡九夭一眼道:“嗯……娘說我是大男子漢了,已經可以自己決定去哪兒,不用再事事聽她的安排。只是……”
接着,他把自己和梅筱樂的近況,大致說了一遍,尤其是關於恆蕪仙尊,對自己好像另有所圖的事情,着重描述了一下。
於是,最後又總結道:“……所以我起碼在修爲突破大羅金仙前,暫時是不會回去的。但跟在您身邊,估計就沒有了歷練機會,不如我就留在這裡好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好似是已經做了決定,不過是知會東華一下而已。
東華本能的想要勸阻,可第一次與兒子接觸,把握不好要用什麼樣的態度語氣,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又愣在那裡,看起來就像不反對一樣。
不遠處的靈墟卻聽的一清二楚,立時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也爲自己這位損友,感到微微的心酸。
當即便是一聲咳嗽,驚的二人同時轉過頭來,才涼嗖嗖的道:“臭小子,你是不把伯伯我給忘了?你爹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你?沒禮貌不見人不說,你還學會了自作主張是吧?別忘了,這可是我的豔陽天境,你要想留在這裡,還得過了我這關!”
說實在的,他沒有兒子,但也實在看不下去,東華面對兒子那種窩囊樣,哪兒還有威震仙界,跟所有人都不親不熱的囂張勁?
二人多年損友,平日裡互相有矛盾拌嘴是一回事,親眼看着對方被兒子欺負,就是另一回事了!
福安瞬間打了個冷顫,還真一時忘形,將靈墟和齊紅霞等人給拋到了腦後去了,此時一清醒過來,趕緊先見禮道:“小侄拜見靈墟叔叔!我娘說,您比我爹小,該叫叔叔纔對!”
齊紅霞等人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也讓靈墟哭笑不得的道:“也少跟你娘學這招,聲東擊西,本君已經有抵抗力了。你只說,你要留下來幹嘛?你娘真敢讓你這……小小天仙,嗯?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