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午夜。
文頃感覺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身與心的釋放,那些無所顧忌的日子,在他的記憶裡描上了極其濃厚的一筆。
在黑暗的山洞裡,獸皮退化的過程沒有想象中那麼驚天動地,反倒是安靜緩慢的,甚至外面的草木搖晃聲、蟲鳴獸吼都要比洞內的情形清晰。
白霄的身影在洞口徘徊,他顯得有些急躁。
洞內有着輕微的撕裂聲,那聲音並不強烈,但白霄的耳力極好,他全身激動得有些發顫,這是文頃蛻變的徵兆。
如此神奇的事情發生在文頃身上,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獸皮像衣服一般一點點地剝落,連痛感都沒有,只有不斷脹裂的啪啪聲,猶如巨蛇蛻皮。然彷彿得到新生的文頃並沒有保持獸化的姿態,他出現了肉色的皮膚,變回了原來的人形模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感覺全身的精力都異常的充沛,視力、聽力,包括嗅覺等感官都變得格外清晰——在黑暗裡,他能夠看清不少東西,甚至洞外的各種簌簌聲都能一絲不差地傳入他的耳。
文頃只感腦中嗡聲不斷,耳中更是一片嘈雜,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習慣。
他從撕裂的獸皮裡伸展出身體,全身似乎剛從胞體裡掙脫開來,皮膚上還帶着薄薄的粘液,他需要洗個澡,這感覺很糟糕。
察覺到異常氣息的白霄,怔怔地看着洞內,他的碧綠眼睛像洞口兩抹引路的微光。很快他化成了人形,微愣之後猛地向洞內跑去,下一刻,文頃被他緊緊摟住。
文頃本來被粘液包裹得十分難受,現在被白霄這麼一擁抱,似乎有點喘不過氣。
他拍拍白霄的肩:“好了,先讓我去洗個澡,我現在全身黏糊糊的,可一點都不好受。”
白霄鬆開來:“好,我帶你去。”他熱情地牽起文頃的手,指尖的微顫顯示着他內心的複雜心情。
文頃被牽着亦步亦趨,這幾日,白霄待他,可不是一般的好。那日在食人樹林裡的歡.愛,他至今記憶猶新。
那真是一次絕無僅有的體驗。
他們來到了附近的溪水潭,文頃頓時覺得這山林的光景真是太美好了。他一下子跳進水潭裡,刺骨的清涼並沒有讓他覺得寒冷。他將整個身體浸在水裡,憋了一會兒氣後再倏地探出頭,盡情揮灑着頭髮。忽地仰天長嘯一聲,活脫脫野獸的形象。
白霄站在岸邊忡怔地看着潭水裡的男人。若說以前的文頃是個不成氣候的少年,一個男孩,那麼現在的他可以毫無愧色地稱自己爲男人了,不僅僅是指年紀上。
其實在白霄擁抱文頃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察出來了,身體的高度、肌肉的結實度,都與以往有很大差別。以前的文頃過於消瘦,現在則迥然不同,肩臂與胸膛處的線條更加鮮明,觸摸的感覺遠比視覺來得享受。
雙腿修長,肌肉的紋路彷彿能一眼看清,被緊緻的皮膚包裹在內,沒有一絲多餘和累贅。
裸.身的感覺充斥着男性的誘惑,白霄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他不由轉過臉去,急匆匆跑開。
文頃看着他的樣子,不由笑笑,不過當他開始細緻地觀察起自己的身體時,也有點愣神,幾乎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強健體魄,這就是轉化期後的自己?
月光照射下的水面並不能清晰地展現出文頃的軀體,但憑文頃現在的視力,他儼然能分辨出大致的輪廓。若不是水中影像隨着自己的動作而動作,文頃可能就要懷疑這是另外一個人。
原來轉化期對於一個獸人來說當真這般重要,就如同人類世界的普通人類打了激素一般,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白霄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些東西,那是一些乾淨的衣服,摺疊得很好,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
“要我替你擦背嗎?”白霄問。
文頃從上到下打量着他,眼前的人只在腰間圍了巨大的樹葉,草草遮住了關鍵性的部位。
如若是從前,文頃定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這荒山野嶺,拿張葉子遮遮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不過現在,文頃就會產生一些奇妙的聯想。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爲不久前他們完成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性.愛,他對白霄的態度,儼然發生了改變。
ωωω¤тTk Λn¤¢ ○
人與獸的交.配,原來的文頃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現在他根本不用想了,因爲自己已經付諸了行動,而且極其完美地完成了整個過程。
腦子隱隱回憶起當日的情形,他竟有些替白霄擔心起來。
他接了白霄的話:“過來替我擦擦背吧。”
白霄應了一聲,踏進水裡,動作有些緩慢。
水潭並不深,堪堪能沒住文頃的下半身,他走到潭邊,上本身靠在石頭上。石頭已經被沖刷得很光滑,沒有任何刺痛的感覺。
文頃向白霄招了招手,後者加快了步子,他轉過身去,露出□的後背。
白霄手中拿着的,是之前獸化時撐破的衣服碎布。他擦背的技術並不嫺熟,畢竟遇到文頃之前是白豹族的護國將軍,只有別人給他擦背的份。
好在文頃並不在乎這些,他只是時不時提醒白霄用點力。
擦背的過程對於文頃來說極其享受,可於白霄而言,就有些煎熬,這使得他不得不找點話題來引開注意力。
“轉化期後的身體果然不一樣了,你感覺怎樣,有哪裡不對勁嗎?”
文頃微眯着的眼睜開來,下顎抵在雙臂上,說道:“感覺很不賴,精神和身體方面,都覺得特別有力量。”
“是麼,那就好。”
文頃忽然轉過身來,看了看白霄,總覺得他腰間的那塊巨葉特別礙眼,也沒徵得允許,便隨手一扯,“我們都這種關係了,還遮着這東西幹什麼?”
白霄一驚,頓時有些僵硬。
“上次的事,那裡還疼嗎?”文頃的手順着白霄的腰部一路向下,停留在對方挺翹的臀部,冷不丁捏了一下。
白霄一顫,忽地伸手扼住文頃繼續深入的手指,說道:“沒事,這麼多天,早就好了。”
文頃笑笑,“是麼?”白霄沒敢看他,儼然是羞臊的表現。
“胸前繼續。”文頃將雙臂向兩邊伸開,微微仰起頭。
白霄浸在水下的左手漸漸握緊,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再次擡頭面對眼前的男人時,眼中閃爍不定的羞澀情緒被深深掩藏。
文頃看着面前的人,騰出一隻手撫摸着他的脖頸處——那裡似乎該戴些什麼東西,“我給你的玉佩呢?”
白霄答道:“玉佩我放在別處,很隱蔽的地方,沒有隨身帶着,怕掉了。”
“嗯。”文頃點點頭,復又將手擱到了旁邊的石面上。他靜靜看着白霄動作,不作聲響,腦中卻在思索一些事情。他總覺得現在的自己與以前的自己有些不同了,這種不同不僅僅是指身體上,還有看待外物的態度和眼光,包括性格。
當然他不敢下如此大的結論,他向來是謹慎的。
白霄悶頭爲自己擦拭着胸膛,其實這件事文頃完全可以自己做,可他偏偏沒有,而是一副高位者的姿態,讓白霄代勞,若是以前的自己,可不會有這種膽量。文頃不禁佩服起自己來,如果這也要歸功於轉化期,那麼不得不說,這個階段可以改變獸人的一生。
文頃隨手撩撥着白霄的銀髮,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漂亮,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人類世界的自己,可不會帶着這種欣賞的眼光去看待一個男人。他之前對白霄產生的感情,一方面是親情,一方面是友情,或者還有一種心理上的依賴,至於愛慕,似乎還沒到那個程度。
轉化期一過,什麼都變了,顛覆性的。
“可以了,接下來你自己來吧。”白霄將碎步遞到文頃眼前,頷首示意他。
文頃揚起嘴角,“怎麼,那地方不敢?”
白霄稍稍側過臉,“還是你自己來吧,我去替你把風,今晚並不太平,可能會有野獸來找你挑戰。你大概不知道,方纔包裹在你身上的粘液,有一種威懾性的意味,不服氣的獸類大概已經往這邊奔了。”
文頃接過碎步,“那我們快點洗洗,離開這裡吧。”
“沒事,你可以慢慢來,由我來應付就好。”說着,白霄走上岸,一下子變化成獸身。
文頃便也不多言,泡在這清亮的潭水裡,閉目養神起來。
伴隨着樹葉間的詭異摩擦聲,還有越來越集中的野獸低吼,很快在文頃沐浴的水潭邊聚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野獸種類。它們大多是比較大型的物種,厚實的皮毛、鋒利的爪牙是其顯著特徵。當然文頃沒心情去欣賞它們的容貌,只需要閉着眼睛,他就能感覺到這些獸種的威脅與挑釁氣息,不是過於稚嫩,就是還不成氣候。他相信白霄一個人可以擺平,畢竟是一羣三等劣獸,實在沒什麼認真對待的價值。
當文頃開始在心底鄙夷三等劣獸這個獸種的時候,一瞬間衍生出一絲驚訝——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高高在上?放在以前,自己還是個被唾棄的對象,現在反倒像個局外人一般,開始學着那些自命清高者的眼光看待事物了。
文頃並不喜歡這種感覺,那些過去的苦難,是他值得一輩子銘記的財富。那些東西會時刻提醒着他曾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會刺激他更好地爲自己而活。
所以方纔的念想一閃現,文頃就猛然從水裡跳了出來,這一動作讓所有獸類都加強了警惕。
文頃環顧了一週,眼裡的熱烈漸漸冷卻下來,到最後簡直有些冰冷。如果三等劣獸不識時務,不懂如何聰明地活着,那似乎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於是他撿起了衣服,道了句:“我去休息會兒。”便施施然走開。
白霄解決完所有挑釁的野獸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那處清水潭幾近變成血水潭。回來之前,白霄找了一處乾淨的水源洗了個澡。明天,他和文頃就要離開這個不通人語的地方了。
文頃在山洞裡轉了一圈,什麼食物都沒找到。他只得出去摘了些果子來吃。至於那些野獸的生肉,他實在沒什麼興趣,畢竟身體裡一半是人,對着血淋淋的東西總是難以下嚥的。
白霄回來後,文頃問他:“我們的貨車放在哪了,出發前最好能把它取回來。”
白霄道:“就在山腳一個很隱蔽的廢棄小茅屋裡,玉佩我也一併放在那裡了,很安全,不會有人發現。”
文頃忖了忖,說道:“今晚你就帶我去那裡,我已經清醒了,沒必要再住在山上。”
白霄想想也對,他們便連夜趕下了山,來到了小茅屋。
將東西清點了一下,一樣沒少。文頃拎出被白霄藏在包袱裡的玉佩,往月光裡一照,簡直通透。這件東西是所有行李中最值錢的了,若是它丟了,文頃就要覺得對不起祖上了。
“白霄,你算是我的福星,這玉佩還是由你戴着吧。”文頃走過去,將玉佩系在白霄脖子上。現在他倆面對面站着,身高竟已沒什麼差距。
白霄看着文頃湊近的臉頰,心臟又不可控制地亂跳起來。
“如今白虎族已經散落至獸人大陸各方,族人是否活着都是未知數,這東西戴在身上已無多大意義,你就替我好好保管着,算是你我之間的信物。”
白霄沒有去深究這信物的真正含義,對他而言,文頃給予他的一切都如同身體的器官一般重要。
“今晚就在這小茅屋好好睡一覺吧,養足精神明天啓程。”
白霄道了聲好,他褪去了衣服,化成獸形側躺在小茅屋門前。
他已經習慣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