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媽的肚子也越來越大,隨着暑假的到來,哥開始整天不着家了,而一進入七月下旬我的情緒開始變得焦躁起來,心情也很煩躁,經常會在半夜驚醒,每次驚醒都會驚恐的轉頭看向哥,一次又一次,兩三天的時間,整個人就變的很憔悴,家裡人都看出我的情緒不對勁,終於在一次飯桌上爸問我到底咋了,出什麼事情了,愣愣的看着爸,張張了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木木的轉頭看向哥,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爸皺着眉看着我,眼神充滿了問號,突然瞪大了雙眼看着我,彷彿在問我是不是這個時候,有些僵硬的點點頭。爸站起走到我身邊,抱起我,告訴媽你們先吃就抱着我出去了。
繞到屋後,看看四周應該沒有認看到,帶着爸進了空間,剛一進去,抱着爸就哭了。“爸,我不記得我哥出事到底是那天,只是大概在八九月份,我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是哪天,爸,怎麼辦?怎麼辦?”
爸拍着我的後背,“老姑娘,你先別急,先別哭,仔細說說咋出的事。”
“我沒印象,我哥出事具體咋回事,都是後來說的,我那時候小,媽不在家回老家生孩子去了,我整天都在隔壁,根本不知道咋出的事。爸,咋整啊,在不想辦法看着我哥,我哥的眼睛不是還得瞎嗎?要是保不住哥的眼睛,我回來還有啥意義。爸,你不知道,我哥因爲瞎了一隻眼睛失去了很多,也受了很多罪,他那隻眼睛一直到大了還在做手術,術後疼的直拿腦袋往牆上撞。爸你快想想咋整,可不能在讓我哥遭那罪了。”邊哭邊說,還不斷的打着嗝。心裡是真的着急,暗暗的恨着自己,早知道能回來,哥當時說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有仔細問清楚哪,豬腦袋一個。
爸抱着我開始來回的走,緊皺的眉頭尋思着怎麼辦,看是肯定看不住哥,平房,哥要是想出去跳窗戶也跑了,再說,不說個原因把哥關家裡,哥也不能幹,真要是犯起驢會起反作用。
“曉北,你確定是八九月嗎?”爸停住腳步問着。
“不確定,只是知道大概跟老妹出生的時候差一個月。”
“你在好好想想,肯定差一個月?”
努力的回想着哥說過的話,慢慢的跟爸說着,邊說邊想,“我記得我哥說過我老妹都沒吃過我媽的奶,那時候你跟我媽就帶着我哥四處看病了,說在D市時要摘眼球,你跟我媽不同意,連夜去了省城,我就記得這麼多。”
“你媽還有不到兩個月生,那麼你哥就是八月出的事?你讓爸好好想想,這兩天你哥出去玩你就跟着,先跟兩天,不行,把你哥送你二姑家呆一個月,躲躲災。”
“爸能行嗎?我哥出去玩不愛帶我。”
“不行也得行,一會我跟你哥說,出去就帶着你,爸好好想想。你先把眼淚擦了,洗把臉,緩緩,別跟你媽說,省着你媽上火。”爸邊說邊帶我往水池邊走着。
趴在爸肩頭答應着,下地洗了把臉,慢慢的平復着有些焦躁的心,好一會,讓爸看了看,不是那麼明顯哭過了,帶着爸出了空間。
爸牽着我走進屋,大家都有些擔心的看着我跟爸,跟爸互相看了一眼,笑笑沒說什麼,媽看着爸,張張嘴,什麼也沒問,只是說趕緊吃飯吧,都涼了。有些討好的衝媽笑笑,上桌吃飯。
吃完飯不知道爸跟哥說什麼了,只是知道哥有些驕傲的進屋告訴我,從明天開始我歸他管了,讓我要聽話,不能惹事,老老實實的跟着他。
第二天開始成了哥的跟屁蟲,每天跟着哥出去,哥玩溜溜,我在旁邊蹲着,哥爬樹掏鳥窩,我在樹下蹲着,每次哥帶我出去總會被人說又帶小丫頭片子出來幹啥,丫頭片子最煩人,不是哭就是告狀的,煩人,扔家得了,而哥每次都反駁着我老妹不告狀也不哭,一天兩天三天,慢慢的那幫半大小子看我不哭不鬧也就不在趕我回家了,依然天天跟着哥的屁股後面玩着,每天回家都會跟爸說着沒事。一天又一天,有的時候真的很煩躁,恨不得這事立馬過去得了,整天提心吊膽的真夠嗆。
1982年8月8日,立秋。在東北這天是要吃餃子,俗稱抓秋膘,一大早起來,姥姥就讓爸帶着她出去買五花肉,要做肉餡,準備晚上吃餃子,爸帶着姥姥剛走,大山小山就站在大門外喊哥,哥看我還沒吃完飯,邊答應着外面的叫喚,邊告訴我,慢慢吃,他就在大後院玩溜溜,等我吃完去找他就行。
看哥要走,着急叫着,“等會,哥,我不吃了,我跟你一起去。”
哥邊揮手邊往外跑,“你吃完在去,我又不遠走,你出門就能看見我了。”
話音乾落,哥已經沒影了。看哥跑沒了,只好坐下把剛放下的飯碗又端起來。“老姑娘,你跟媽在家玩得了,老跟着你哥幹啥,他還不樂意帶你,今天別去了,在家玩吧。”媽坐在炕邊看我哥跑了之後絮叨的對我念着。
獻媚的對媽笑着,沒說話,只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抹了把嘴,就跳下炕往外跑着。
“你慢點跑,你哥又丟不了,你跑啥,剛吃完,在岔氣了。”媽在後面喊着。
“知道了。”邊答應邊跑。
剛拐彎就看見一大幫半大小子站在樹下看着什麼,不對勁,心底直突突,哥的身影看不見,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最裡面。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快點再快點,快要跑到時,看見了哥的身影,旁邊站着大山小山,不停的說着什麼,還比劃着,看着完好的哥哥,笑了,邊跑邊喊,“哥、哥,我來了。”哥轉頭看向我,笑了,剛要走過來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腳,使勁踹了哥一下,一個踉蹌,哥差點沒摔倒,只是半跪在了地上,手觸在地上撐住了,哥剛擡頭準備看向旁邊時,樹上掉下來一隻自制的箭,正好在哥的頭頂,長着嘴,突然失去聲音一樣,驚恐的瞪大雙眼,突然有人使勁的推了哥一下,哥趴在了地上,箭死死的紮在了哥的胳膊上,所有的孩子被突然噴出的血嚇得呆住了。
“哥”緩過神,尖叫着衝向哥。撲到哥身上,手腳打顫顫顫悠悠的抓住哥的手,哥自己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突然想起伸出腿踹了哥一腳的人,憤怒的感覺充斥心頭,如果當時是這樣的情況,那麼哥失去那麼多承受那麼多都是這個伸腳的人,你有多大的恨多大的仇要這麼傷害一個人,失去一隻眼睛,對一個人開說是多大的痛苦。
突然轉頭看向伸出腳的方向,四周的孩子刷的一下閃開了,露出裡面的男孩,十歲左右,印象中沒有這個人,此刻正滿臉不在乎的看着我們兄妹,好像這事跟他沒什麼關係似的。
“你踹的?”
“不是故意的,是你哥自己沒站穩。”那樣的不在乎,好像我哥摔倒被箭扎是自己活該。
“我操你祖宗。”喊完撲了上去。抓起他的胳膊死死的咬住。
“嗷”的一聲慘叫響起,後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那個男孩使勁的甩我,還拿另外一隻手狠捶我的後背,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就是不鬆嘴,血腥味立即充斥滿嘴,心裡恨的不行,我打不動你,我扯也要扯下你一塊肉,真當我們老劉家都是死人嗎?眼前浮現前生哥的傷痛,那一幕幕恨的我越發的使勁。不管他怎麼打,我就是不鬆口,血腥味越來越重,我倆的尖叫聲喚醒了呆滯的哥,看着被打的我,哥噌的一下站起來,使勁拽出被扎的箭衝了上來,“你敢打我妹,我揍死你。”
旁邊衝上來一個男孩,攔住哥倆人打了起來,大山衝上來攔着那個後上的男孩拉着偏架,邊攔邊喊“小山,快去喊劉叔。”
身上越來越疼,心裡也越來越發狠,今天說什麼我都要咬下你一塊肉,誰說都不行,他打的越狠,我咬的越狠。
“你放嘴。”哭聲在耳邊響起,邊喊邊使勁的甩胳膊,使勁的抱着他胳膊,怕掉下去,還把腿也纏上去,反正打定主意,不管你們怎麼打,我就是不撒口。
他的哭聲,旁邊的噼裡啪啦的打鬥聲,孩子們的尖叫聲彙集到一起亂成一片。
也不知道要了多久,直到一個尖銳的女人喊聲響起,蓋住了所有的吵鬧聲。“爸媽,快救我。”喊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男孩突然升高的語調,告訴我大人來了。
“誰家的小王八犢子,你給我下來。”頭皮一陣尖銳的疼痛,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到底是孩子,讓人一使勁給扯了下來,摔了出去,摔出去之前,最後一使勁終於咬掉一口肉下來,顫悠的爬着坐起來,身上一陣陣疼痛,“呸”的一口吐出了連血帶肉的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