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身居別駕高位的田豐,那相對簡陋的府邸之中。平素生性嚴正而極少飲酒的田豐,此刻卻已經有了八分的醉意。
極少飲酒的田豐會喝成這樣,只因爲這次來的客人十分的重要。眼前與他對飲的正是如今的冀州監軍沮授。
不過剛剛被分權的監軍大人,看來同樣也是醉意濃重。借酒澆愁的兩位大人,似乎已經有些語無遮攔的在各說各的滿肚愁話。
“元皓兄,冀州有難啊!小弟勸你一句,明日還是莫要再去主公面前碰壁爲好!
你也知曉最近這兩年,我軍的實力大漲。北滅公孫,東定青州,主公自然是意氣風發。如今三州合計,冀州已經足足有三十萬大軍。三十萬啊!這可是真正兵精糧足的三十萬大軍啊!
原本按小弟的謀劃,咱們只要將那傀儡皇帝接來鄴城。憑藉這冀州豐饒的物產,強大的精銳軍隊,我沮授不是吹噓。最多三年之內,定能率將士們平定這大漢的亂局。
可是咱們主公的脾氣,比諸三年之前寄身在韓冀州手下時,漲了何止十倍。
你看小弟今年才四十有餘,可主公聽人饞言,竟然真的認爲小弟已經老了。老了啊!老了就要休息!是該放手休息的時候了。
小弟這個冀州監軍,就好好的帶着手下的郡兵們保護好鄴城的安定吧!”
沮喪的監軍在醉酒之下,有氣無力的噴吐着自己的不平之氣。
田豐似乎有些吃驚,嘴角溢出了一道酒液:“咳咳!監軍大人,哦,子善何必如此憂愁,想咱們如今也算是兵多將廣。又能有什麼大難呢?
且不論主公他變的如何不聽忠言,可咱們這些做手下的謀士,還是要盡心盡力的做好自己的職責纔是。主公一次不聽勸,爲兄就進言兩次。兩次不聽就進言三次。
只要你我所諫事物有理。主公也是個有智之人,他終究是會明白的你我的苦心。你就不要再再言過其實了!呵呵!咱們將杯中酒飲盡!乾杯!”
兩人再乾一杯,沮授皺着眉頭吞下了酒水。咂吧了兩下嘴:“元皓兄,你如此睿智之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當初小弟與你也是一同反對派大公子出鎮青州。
可曾有絲毫的作用?你我皆知,這長幼無序乃是取亂之道!今日你又何必裝不知道了呢?
唉!如今大公子滅田楷,逐孔融,只憑三千精兵,就在青州打下偌大一片基業。可主公卻對着三公子日漸寵愛,又不聽臣下之忠言。
那青州遲早會是動亂之根源,小弟可不看好冀州的將來啊!唉!”
說道傷心處。田豐也只能是跟着哀嘆一聲:“行了,冀州謀士裡有才有德之人本就不多。奉孝那個小鬼稍遇阻礙就心生逃避之念,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
前年聽說有人持謀士腰牌在中山、無極一帶行走,爲兄估計是他。不過他回來了,也不想着來看看咱們這些老兄弟,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算了,不提他也罷!人各有志,誰也攔不得誰!反正。主公那裡,明日爲兄還是要再諫。若是能迎來皇帝,將來我軍不論是做什麼事都會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算是出征時。名正言順之下不但能增加士氣,至少可減少我軍一半的傷亡。這樣的好處,爲兄絕對不會就如此放棄的。你不去也就隨你吧!爲兄醉了,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去吧!
至於主公對那曹孟德的心結,在沒有擒住曹操之前,是解不開了。但爲兄也還是要勸說主公,還是要讓州郡休養幾年再戰爲好!”
沮授只是醉眼迷朦的搖搖頭,他也知道,自己與田豐都是固執的人。兩人一旦認定的事,就會按自己的意思堅持到底。誰也不可能說服對方。
“撞了南牆那又如何,不過是一死而已!”
年長的田豐對文士的忠誠,比起沮授似乎理解的更加深刻。也就更多了一些必要的堅持。
此刻兩人卻沒有想到,第二日心情不好的袁紹對田豐的一再觸犯,突然暴怒起來。毫不遲疑的下令,將這個多嘴的老頭關入了大牢。以待將來處置。
沮授在看到田豐直諫卻被打入大牢的下場之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只是在回家之後,暗地裡安排起了家族的後路。他將自己多年的積蓄全部取出,召集了家中所有族人,商議一番給了族人們足夠的盤纏,打發他們自尋生路去了。
至於是生是死,能不能過的比在冀州時更好,那就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心冷如冰的沮授對冀州的未來再也不抱一絲的希望。
但做爲士人,他自會堅持一個文士應有的忠誠操守。與田豐一樣,等待自己的結局。他可不會象那個寒門出身的郭嘉一般,沒有一點忠心。聖賢書都白讀了。
~~~~~~
獻帝的車駕終究比不上輕裝追擊的騎兵。大隊人馬還沒有到達澠池,李利兄弟的騎兵就追了上來。當呼嘯的李郭騎兵,衝入奔走了半天,正在趁着伙頭軍埋鍋造飯的臨時營地中時。
營中幾乎所有的人都還在放鬆休息,享受着這幾日來難得的片刻悠閒。
楊奉等人正全力防禦身後的追兵,所有的斥候也派往了身後。得知李傕、郭汜的大軍還在三十里外時,這才下令停下來休息。
可是誰也不沒有想到,李利他們會利用騎兵的迅捷。不辭辛苦的跋山涉水,繞道到了遷徙大隊的前方,這才兜頭殺了回來。
遭受突襲之下,整個遷徙大營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再次面對那些瘋狂殺戮搶掠的追兵,不論是大小官員還是僅剩的部分宮女。
都拼命的呼號、奔逃起來。就算是最擅長騎兵作戰的胡族騎兵們,也因爲聽說追兵尚遠而完全放鬆下來。人解衣裳馬卸鞍的狀態下,頓時被殺得人仰馬翻。
出身自涼州騎兵的李利當然知道,在這樣的追逃大戰中,胡人的騎兵纔是對自己這些追兵最大的威脅。
正如前些日子的中伏一般。如果不是這些胡人騎兵在最後抄了大軍的後路,數萬的軍隊又怎麼會敗的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