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看着已經完全陷落的塢堡,看着那些衣不蔽體。卻是披散着亂髮,以黃巾抺額的賊兵們心情有些黯然。
只是因爲飢餓,就可以把這些原本忠厚純樸的農民們,變成吃人的野獸。
衆人都明白,現在就是把這些黃巾殺光,也已經沒有用了。堡裡面的人,在這些瘋狂的黃巾賊人的攻擊下,根本不可能再有存活下來的可能。看着這樣的場景,江東軍軍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的憋悶。
衝上去殺光他們嗎?原本他們也只是一些被世道所逼迫的可憐人罷了。
“人爲什麼變成會這樣呢?”
而那些還在塢堡外圍的黃巾們,看到這支突然出現的精銳騎兵,發生了一些輕微的騷動。卻是隻聚攏到一塊,沒有人敢主動向前衝來。
攻打塢堡是因爲裡面有每個人急需的糧食。但是要衝擊這羣裝備精良的騎兵,只怕能得到的只有迎面而來的利箭和馬刀了。
事實上沒有誰會想讓自己輕易的死去,那怕是多活一息,也好。
孫策再也不想看下去,大吼一聲:“走!”
黃巾後陣,賊首何儀、何曼兩兄弟。兩人同樣是黃巾抺額,披着衣衫。高大壯實的身體,坐在這羣賊衆僅有的兩匹瘦馬上。兩人的卻都一張陽剛氣十足的俊臉。
如果不是這副打扮。誰也不會認爲他們兩人會是眼前這萬餘黃巾的大小頭領。如果換上一身儒服,人們一定會認爲他們是一對飽學聖賢書的文人士子。
可是,也因爲生活所逼,兩人卻只能是落草爲寇。憑藉着自身的聰明才學和武力出衆,被衆人推舉成了大小渠帥。
統領這二萬兄弟。至少到目前爲止,他們做的還是很稱職,沒讓兄弟們餓過肚子。很簡樸的道理,跟着首領有飯吃,大傢伙就都服氣他們。
兩人都是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從江東軍出現時,就沒有移動過的屁股換了一個新的位置。簡陋的馬鞍硌的他們的屁股生痛。
看着已經塵埃落定的戰場,兩人心中有些慶幸的想:“還好,這些精銳的雄兵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要是他們再早到一刻未必不會出手相助塢堡。那樣內外夾攻之下,兄弟們肯定會崩潰。”
何儀低聲說道:“兄長!看他們來的方向,應該是南邊。那裡前些天咱們掃蕩過來的時候,還沒看到有兵馬存在啊!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不知是誰家的兵!”
何曼聞言也是疑惑的點頭道:“是啊!再說也未曾聽說過,汝南有如此強大的隊伍啊!哪些郡兵都已經全部縮回城裡防守城池去了。”
心中一驚,說道:“難道是揚州過來的?可是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呢?難道說,揚州袁術想要攻打荊州了嗎?”
何儀不信驚訝道:“這不可能!兄長!前些日子,不是聽說袁術已經發兵往封丘了嗎?他難道會蠢到兩面開戰!不過這裡離袁術的老家汝陽不遠,會不會是袁術的家裡,怕我們去攻打而通報了他,派來的援軍啊!看來這汝南不能再呆了。”
何曼沉聲道:“還想着這裡的糧食吃完了,過些天去汝陽看看呢!看來去不得了!聽說劉闢、黃邵他們在穎川日子過得不錯。
不如我們也帶弟兄們北上,暫且避避風頭!等他們撤走了,我們再回來就是。不過目前,袁術的老家最好不動爲好。要不然我們可經不起他的攻打。”
兄弟倆正疑神疑鬼的商量的前途。
卻見江東軍的騎兵,齊刷刷的抽出了雪亮的馬刀。
官道上原本守着千餘黃巾賊衆,一些機靈的人看到江東軍出現,都是悄悄向着路邊塢堡方向的大隊移動過去。
官道上留下大約還有七八百人,這些不是膽大,就是愚蠢的黃巾賊。他們以爲眼前這麼點騎兵,一定不敢向自己這麼多人發動進攻。加上他們意圖不明,也就都是有恃無恐的呆在那裡。
等到那些騎兵開始呼喝着衝鋒,雪亮的馬刀劃破空氣。劈在他們相對來說,如同豆腐般脆弱的脖子上時。他們纔在驚訝的感覺中帶着不甘倒下。
有一部分賊衆,還舉起手中的各種武器,妄想要阻攔江東軍的衝殺。而更多的人卻是發一聲喊。向着官道兩邊的大隊奔去,只有那裡才安全一些吧。
許多被砍殺的人在閉上眼睛之前,還想着:“這都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我們可是有幾萬人馬,孃的!早知道就先避開了。可惜那塢堡中可是有許多的食物。老子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飽飯呢?”
雖然他們也很可憐。可是孫策還是硬着心腸。沒有阻止手下騎士們對官道上站着的賊兵們的屠殺。這就是弱肉強食的規則,要是自己一方弱的話,現在只怕已經被這羣人渣給生吞了。
而且衆人心中的悶氣也需要發泄出來。屠殺這些愚蠢的反賊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途徑。
孫策卻是不知道自己這次意外的路過,卻是免去了袁術家族所在的汝陽縣一次滅頂之災。
在鐵騎過後,何儀何曼兄弟兩人才來到近前。看着遍地的殘屍斷肢,從脖子上滾落的頭顱掉的到處都是,官道上鮮血橫流。
倒在路上無頭的屍體,已經被飛馳而過的鐵蹄,踐踏的和地上的血泥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那裡是肉,那裡是泥。
倒在地下的沒有一個傷者,全部是一刀斷頭。
一個小頭目哭泣着來到兩人面前,訴說:“渠帥,兄弟們死的冤啊!你帶我們去給大家報仇吧!嗚嗚..我可憐的娃兒,你死的好慘呢!”
何儀眼中冷光閃動,陰沉着臉說道:“那本帥給你一千兄弟,你去追殺那些騎兵如何?”
小頭目打了一個哆嗦,想到剛纔劈面而來的刀影,落在頭耳邊那碩大的馬蹄。讓他的骨頭都有些發軟,耳朵裡還在嗡嗡的響個不停。要是那馬蹄再偏上一分,自己只怕只能留下半個腦袋了吧,還在這談什麼報仇。
看着何儀陰冷的眼光,他收斂了哭聲,退到了一旁,再不敢提報仇的事。
心中悲慘的想着:“要不是我機靈,倒地以後馬上就滾到路沿下,只怕眼下我也是這路上躺着一塊死肉了。娃兒啊,你只能是白死了,爹沒能耐,不能爲你報仇哩!
算了!死了也好,這一天到晚吃不飽,死不了的。早點去天上見你孃親,也好有個依靠!就是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也許不用許久,我們一家又能團聚了吧!”
國家動盪,亂世之時,人命如草芥。
眼下你還想着爲親人報仇,也許下一刻,自己就會死在官軍或是同夥的刀下,誰又能想着爲你報仇呢。
就象剛纔還在塢堡裡平靜生活的的人們,只因爲他們還擁有糧食,卻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連自己的生命也不能保住,還有誰能想着爲他們報仇!
既然生在這亂世之間,不能讓自己變強大,就只能接受這屈死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