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能笑的出來?或者他已經看出了他的不救之心?周啓鳴仍舊不在乎地吃着橘子。
“奉勸你一句,王志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縣令,但是周圍無論大富大戶人家都以他爲首,而且此人心腸狠辣又及其護犢。你將他兒子打傷了,他是怎麼都不會放過你的,”他的眼神冰涼,又冷靜的彷彿將所有一切都看透般,“王斌回來你最好向他好好道個歉,讓他滿意了,以後幾年你在書院的日子纔好過。”
吳子棟不以爲意,她雖然很後悔衝動行事,但並不代表認爲她是錯的。至於向那人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當時因爲被她擋着其他人看不到王斌的舉動,但他確確實實把手伸到了她的腿上甚至還有往上的趨勢。
當時羞辱的感覺一股腦地涌上了頭頂,心裡更是羞憤,但更害怕她秘密被人發現,於是強忍了下來裝作不經意地錯過,拒絕他的觸碰。誰知這一舉動反而得罪了他,不僅踢了她一腳,還在說着很多污言穢語。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才衝動了。
現在想來,若是忍下那一次也可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既然反正都要得罪,那她只不過是將這個提前了而已。但是道歉?
呵呵,死都不會!
她靠着枕頭,索性將頭歪向牆那面閉上眼睛假寐。眼不見心不煩。周啓鳴看到他這樣,嘴角向上勾了勾,看來以後有的是好戲看。
吳子棟再次醒來是被嚴武叫醒的。她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嚴武,周啓鳴早就不在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了?”嚴武將她扶起來,關切地詢問,“不是剛跟你說了遇到事能忍便忍,否則也不會傷成這樣了,那王斌就是個不講理的我們平時遇到也是能躲便躲,人家爹是縣太爺,何必跟他過不去。”
吳子棟被扶着靠在枕頭上,心裡感到有點煩躁,每個人都說她不該惹那王斌。但事實是她根本就想過招惹他,是事撞上來了躲不掉,她有什麼辦法?何況做錯事的又不是她,怎麼幾乎每個人都在指責她?
“謝謝,”嚴武把她扶起來之後,把那飯盒端過來正要一勺勺喂她,吳子棟推拒了,“我是腿傷着了胳膊沒事,這點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吧。”嚴武便把飯盒給她。
早上起得太早又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一個水煮蛋現在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也沒顧忌什麼形象,這書院食堂確實味道不錯,饅頭就着炒菜幾口就把飯吃完了,時間也不過半刻,看的嚴武目瞪口呆。想着新來的師弟家裡家境肯定貧寒,如今剛來了書院又被打心裡不由的添上幾分同情。
“山長說,你腿受傷了但還不至於到不能走的地步。既是來學習的,從明日起跟着衆學生一起上課。”嚴武接過了飯盒,遞過來一個柺杖。
有了柺杖至少不用一瘸一拐。
“周公……周師兄呢?”吳子棟接了柺杖問。
“飯點學生都在食齋,山長說你腿傷特意讓我給您送過來,但是從明天開始你就要自己去了。”畢竟他來這是當學生的,若是嚴重到不能行動要人伺候的地步,山長早就讓他家人接回去了。
第一天下午吳子棟就在這個屋子裡躺着,哪都去不了。傍晚書院下課周啓鳴回到齋舍對着吳子棟也是愛理不理,彷彿房間裡沒有這個人。自顧洗漱完看了會兒書便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吳子棟醒的很早,拄着柺杖去外面打了盆涼水,冰冷的水潑到臉上整個人都清醒了。簡單洗漱完之後便跟在周啓鳴身後往講堂處走。
同一時間路上的學生不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着吳子棟指指點點。得罪了書院“霸王”的人也沒人敢跟她走在一處。一時間孤身的她在人羣裡很是顯眼。
許是昨天的緣故,今天來的夫子將她的位置安排在了第二排,也就是周啓鳴的後桌。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無適也,無莫也,義之於比,”講堂上白鬍子夫子搖頭晃腦津津有味地講着,“這句話是說:君子之所以能立足於天下,就是因爲天下沒有不適合君子的生存環境,沒有君子所不能做的事情,君子處世待人接物不是以人爲標準,也不是以事爲標準,而是以道義爲準則。”
“無論你們以後要成爲什麼樣的人,道與義都應成爲你們人生中一根衡量杆尺。”
“張棟樑!你在幹什麼?”上一秒還在搖頭晃腦的夫子驟然睜開眼睛怒瞪後方。一個長相國字、五官普通的男孩觸到那嚴厲的眼睛,連忙低下頭不敢對視。
“我問你呢,你剛纔不聽我講課,一直湊着你前桌幹什麼?”張棟樑的前桌正是吳子棟。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吳子棟看去,後排的人都捂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夫子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我看到吳師弟背上有根頭髮,幫他拿掉了。”張棟樑畏畏縮縮看了左邊人一眼,然後擡頭飛快回答。
“此等小事,難道能與聖人的言論相比嗎?竟引的你課堂之上當衆做出,不成體統!”夫子的面色陰沉,很是嚴厲,眼裡是怒而不爭的怨氣。
張棟樑被批評連頭都不敢擡,其他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顯然這個人被夫子批評也是常事了。
吳子棟剛開始感覺到背上模模糊糊的,或許真是被同窗撇掉了頭髮,她也沒在意。雖然前世對四書五經很熟悉,但是或許是換了個夫子講課,竟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讓她欲罷不能。
待夫子說了下課離開之後,所有人都起身去食齋,吳子棟也拄着柺杖。只是在她剛一動身的時候,課堂裡竟然爆發出了一陣陣大笑聲。吳子棟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加理會,她現在很餓。擦着周啓鳴走過,他的視線定在她背後的紙條上,眼睛先是一眯,接着嘴角上勾。
“哎,你這同舍的可真是可憐,”一男子直接上來就摟住周啓鳴的脖子,下巴朝前一擡道,“剛一來就得罪那“霸王”,以後的日子看來難過了。”說着不禁搖了搖頭。
“怎麼你捨不得?”周啓鳴難得說笑。
“你小子!”孫宏斌氣的捶了他一胸口,“要捨不得也是你啊,”壞笑着湊到他跟前道,“瞧這姿色也不錯,又是同窗共眠,怎麼?你小子就沒動心?”
周啓鳴微微笑了,撫下挽着自己脖子的手道:“此等姿色也叫不錯,那你這天仙豈不是更合適?”孫宏斌長的極其俊俏,整個書院除了周啓鳴還沒人比得過他。
孫宏斌聞言臉色鉅變,縮回了手不說還與周啓鳴離遠了幾步,手不由得摸索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喂,我說,你不會真如他們所說,好那個吧?”
見他這如避牛鬼蛇神的樣子,周啓鳴神秘地笑了:“凡是皆有其美妙,你說呢?”說完跨着大步就走了。徒留下一臉跟便秘一般的孫宏斌。
跟在衆人身後,吳子棟拄着柺杖走的不是很快。這時旁邊有人路過,吳子棟察覺到下意識地避讓,卻不想那人走前腳踢歪了柺杖,致使吳子棟突然摔倒在地,手肘一下蹭到路上的石子擦破出了血跡。
“哈哈哈。”周圍有的人見此都大笑起來,即便有的人不跟着笑,但也如根本沒見到一般快速離開了。
撞到她的那人還站在原地,驚訝地看着吳子棟:“真是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到,”說着趕緊去扶起她,在剛要把她攙扶起時,又故意鬆了手,好在吳子棟這次有了準備除了手上又添了點傷,腿到是沒再傷到,“哎呀,我這手抽筋了,摔疼了吧,來來來。”說着又要把她扶起。
吳子棟避開他的手,冷冷道:“不用。”她又不是殘廢!說完自己雙手摸索着站了起來,又一瘸一拐地撿起掉落的柺杖。
陳文才被拒絕之後臉色變得很是陰冷,如看着下人一般的目光看着剛攀爬起來的吳子棟,不屑又高傲道:“我查過你的身份,一個低賤的貧農竟然還妄想着成爲讀書人!”
對方的目光太陰毒,路過的人好像都不敢惹一樣匆匆而過,很快這裡就剩下三個人了。吳子棟、陳文才還有旁邊同樣昂着頭的張棟樑。
她不過昨天剛來書院,並不記得得罪過他,何以突然向自己發難?
“我與王兄是至交好友,你欺他就是辱我!”彷彿看清了吳子棟的不解,陳文才翩翩打開手裡的扇子,一副能耐我何的表情。
“敢問你是?”吳子棟面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問道。
“陳文才。”
原來是襄宜村大富陳老爺的兒子。吳子棟想着不由的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死到臨頭還敢猖狂?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我笑你不過一介銅臭商人,竟然敢嘲笑我這農民。我們兩個,到底是誰低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