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樑愈忠正跟孫大虎他們說話,只等坐一會就動身回孫家溝。
後面琴丫的小屋子裡,孫玉霞把錦曦塞給她的小荷包,原封不動的塞還給錦曦。
“你這丫頭,心眼兒還真是不少,還擔憂起我來了,哎,算我沒有白疼你!喏,這些銀兩還是你自個收着,小姨怎麼也不能拿你的錢去置辦東西不是,那多沒面子啊!”孫玉霞說笑道。
錦曦接過那荷包塞回身上,撇了撇嘴,故意道:“哎呀,我可真是好心當做路肝肺呢!下回小姨再要有啥緊缺的,求着我我也不出一個子兒!”
“好好好,小姨念着你的好,這下行了吧?”
錦曦抿嘴一笑,指着琴丫牀上那幾個包袱卷:“小姨也不打開來,讓咱先一睹爲快?”
孫玉霞微紅了臉,但還是興奮的把那些扯回來的布料,鞋襪料子,絲線啥的,一一打開來瞧,三人邊瞧還邊嘰嘰喳喳的討論着。
孫玉霞給雙方家裡人都扯了衣料,雖然錦曦明確說了自己不需要,但孫玉霞還是給錦曦扯了一套有着素雅花紋的料子,打算回去後給錦曦裁剪出一套石榴裙來。
可把琴丫羨慕的……
還好,孫玉霞也給琴丫買了一隻香囊,琴丫驚喜不已。三人圍着牀上那堆東西興奮的討論了好一會,錦曦看到孫玉霞給樑愈忠買的兩雙手套,一雙黑皮的用來趕車的時候套手上,還有一雙是麻線編的,平時做事的時候用。
錦曦把玩着兩雙手套,托起了腮沉思起來。
這個時代的手套和襪子,除了大拇指單獨在外,其他的都是一體的。可以說,這是這個時代的風格。
雖然也能起到保暖的作用,但真正做起事情來,就沒有那般麻利了。
方纔在樓上給文鼎擦手的時候,摩挲着他掌心的那些繭子,錦曦就在想,她怎麼就沒想到在這個時代手套和襪子的基礎上,稍稍改良一下呢?試着把無根指頭都分出來,既不妨礙保暖,還能方便幹活。這樣一來,不就又等於創新了貨品麼?
改良後的手套和襪子,定能得到百姓的接受。錦曦對此有信心,而且如此一來,對孫記的買賣又是一個大的促進啊。
估摸着時辰差不多,錦曦和孫玉霞她們動身去了前面鋪子,採辦回來的衣裳布料孫大虎正抱着往後面的馬車廂裡裝。
錦曦趁着這空擋。去了一趟閣樓,原本是想跟文鼎和孫玉寶說一聲,告個辭,走到孫玉寶門口,從開着的縫隙裡瞥見裡面的兩人,竟都靠着牆壁睡着了。
錦曦抿嘴笑了笑。輕輕將門掩好,轉身下了樓,和孫玉霞琴丫一道去了停靠在青橋巷子口的馬車。
“曦兒。你這回回村,啥時候再來啊?”琴丫站在馬車下面送行,問。
“嗯,這說不定,或許過幾日我就又來了!”錦曦道:“哦。你姑母還讓我問問你,臘八節你回村不?”
琴丫咬脣想了想。擺擺頭:“我過年的時候再看!”
錦曦點點頭,坐進了馬車,馬車駛出好一段路,琴丫還在後面站着朝這邊擺手。
車廂裡,孫玉霞攬着錦曦,瞥了眼身後越來越小的琴丫聲音,嘆口氣道:“琴丫那孩子,真讓人心疼,爹走的早,娘又改嫁,投奔着唯一的姑母,可又沒攤上個好姑父,這會子有家不能回!”
錦曦沉默的‘嗯’了聲,可不就是嘛,金窩銀窩,比不了自己的狗窩,雖然上一世她跟琴丫差不了多少,但這一世,她覺得老天爺是真的眷顧了她。
不止有疼愛她的爹孃,還有外祖母這一家真心待她的人,足矣!
“爹,大虎舅舅,等會子過前面米糧鋪子的時候,停一下子,我要進去買些東西呢!”被琴丫的事情一衝撞,錦曦差一點就忘了自己接下來的盤算。
“家裡缸裡,白米裝的滿滿的呢,小麥粉,糯米粉,紅薯粉,也都還有不少,曦兒你還要買啥呢?”孫玉霞不解問。
“這不再過幾日就是臘八了麼?我得去買些做七寶五味粥的料子哪!”錦曦道。
“七寶五味粥粥?”孫玉霞一時沒明白過來:“哦,你是說臘八粥吧?”
“嗯!”錦曦點頭,在這裡生活了也兩三個月了,對這一帶的風俗習慣她也大致摸清了些。
“往年臘八節都是拿些紅豆花生啥的,兌點小米熬上一熬就成了!”孫玉霞道。
“姨,今年不比往年。”錦曦一本正經道:“往年那是家裡不闊綽,今年咱手頭寬裕些,就該好好過個臘八節!”
孫玉霞自知辯不過錦曦,只得搖頭笑道:“好吧小大人,你說該咋樣就咋樣,待會我陪你進去買就是了!”
說着話,樑愈忠他們挑了一家規模較大的米糧鋪子停下,錦曦和孫玉霞跳下車,進了鋪子,孫大虎跟在後面,樑愈忠在外面看車。
錦曦在米糧鋪子裡,稱了些黑米,粳米,又跟米糧鋪子的掌櫃,買了幾條裝米用的那種粗麻線袋子,一併搬上了車。
在鋪子的時候孫玉霞從不多問,一切隨着錦曦,上了馬車她看着腳邊那幾條厚厚的麻袋子道:“你買這些袋子來做啥?”
錦曦抿嘴一笑,把自己決計縫製手套的事情,給孫玉霞說了。
“指頭都分開的手套?醜不醜哦?我以前可從沒見人套過,怕是難賣呢!”孫玉霞道。
“習慣也是可以被打破的嘛,一切不都在創新麼?能用得着麻線手套的人,那都是要幹粗糙活計的,像我爹和大虎舅舅那樣的,哪還在乎啥美不美的呢?只要耐用,做事又麻利,鐵定能賣的出去!”錦曦很肯定道。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布料做的手套,不過說歸說,我可不是那坐得住的小姐夫人,天天沒事坐那捧着只暖爐子烤手。我這手一會子不做事還真不習慣呢!”孫玉霞說者無意,錦曦聽者有心,腦子裡突然炸過一道靈光。
很快就是臘八了,俗話說臘八臘八,凍死寒鴉,那些家境不錯人家的夫人小姐們,總也不能手裡時刻端着暖爐吧?至少她們在摸葉子牌的時候,得赤着手吧?不然那不分五指的手套,摸起牌來可不方便。
孫玉霞給她扯做石榴裙的那料子,錦曦摸過了,手感很不錯,素雅的花紋也很討喜。她可以先把那料子做幾雙現代款式的女式手套,雙層面加厚,或裡面夾絨,在上面再做些刺繡來點綴,腕口的地方綴些綿軟的兔子毛。銷售的方向就針對那些家境不錯的婦人姑娘們,定價高一些,那些養尊處優的人是完全能夠接受的。
“小姨,你可真是太好了,一句話,醍醐灌頂啊!”想到又可以掙到更多的銀子,錦曦樂的眼睛眯起來,挽住孫玉霞的手臂搖着。
“我?我說啥話了?我自個咋不曉得?”孫玉霞一頭霧水。
“小姨,你的刺繡功夫最好了,這回回去,我可是有一項頂頂頂要緊的差事,要拜託給你和我娘呢!”錦曦撒嬌道。
由於時間關係,錦曦決計女式手套先做個十來雙來試賣下,回頭要是反響不錯,再多做些,最好能在孫家溝找到一些會針線女紅的媳婦們,組織起來,就算功夫差點,讓孫玉霞她們教導下就是了。
錦曦一路在馬車裡,把自己的盤算跟孫玉霞說了個仔細,孫玉霞雖然很贊同錦曦的主意,但對於錦曦要把自己那塊做石榴裙的布料給拿出來裁剪,孫玉霞很是心疼。
“你要是相中了那塊料子做手套,我也不攔着,我那還有一塊紅色的料子,回頭拿給你做條明豔的石榴裙,過年的時候穿!”孫玉霞道。
“不不不,那塊料子可是小姨你給自個扯得呢,我怎能奪人所愛呢?”錦曦嘻嘻笑道:“再說我也不喜歡太過明豔的裙子,小姨要真覺着心疼,回頭要是找了村裡的媳婦們來,小姨就悉心多教教她們,咱的手套賣的好,賺了多錢,咋樣好衣裳料子扯不到呢?”
孫玉霞如此一想,也覺着有理,當下一切都隨了錦曦。
如今是日短夜長,天黑的早,錦曦一行所幸啓程的不算晚,路上也沒怎麼耽擱,牛馬的腳力也好,但如此,他們回到孫家溝的時候,天還是擦黑了。
村口的石碑邊,一個人影瑟縮着,手裡還提着一隻松油的燈籠,光線暗淡,照拂的範圍也小,人影在那徘徊着張望,聽到車輪子的聲響,人影就小跑着朝車馬這邊迎過來。
“曦兒爹?大虎?是你們不?”前方傳來婦人的詢問聲,很熟悉,是孫氏。
“大姐,是咱!”孫大虎應道。
“曦兒娘,你咋來了?”樑愈忠放緩了牛車,大聲問道。
“這眼瞅着天都黑成這樣,還不見你們幾個回來,不出來瞧瞧怎麼成?”孫氏道:“路上還順麼?玉霞和曦兒哪?”
錦曦掀開簾子,一眼就瞧見松油燈微弱的光線照拂下,孫氏那凍得有些發白的臉,還有那滿臉的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