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飯後,樑愈洲和崔喜鵲一道摸着黑來了錦曦家,孫氏見這二人大老夜裡還跑過來,習慣性的吃驚,擔心是不是老樑頭他們那邊又生什麼事了。但錦曦瞧見崔喜鵲進門時那臉上飛揚的神采,就猜出鐵定是樑愈洲也能騰出手來去鎮上的鋪子裡做工。
果真,還沒坐下,樑愈洲就跟樑愈忠和孫氏道明瞭來意,果真是想和崔喜鵲一道,也去鎮上的千里香幫忙。
“那敢情好啊,鋪子裡如今正缺着人手呢!可是,老四,那你家的那幾畝田地咋辦?”樑愈忠高興過後,又問。
“我下晝去村子裡打聽了一番,把那幾畝田地全租給劉大壯家去種了,家裡後院那幾塊菜園子,喜鵲說就不要了。”樑愈洲道。
“村西河壩邊那半畝地的菜園子,我託付給我老孃和大姐去侍弄,到時候我和老四家來,要吃啥菜只管去菜園子裡摘就是了!”崔喜鵲道。
“嗯,崔大嬸子可是種菜的好手,有你娘和你姐幫你照應着,一年四季也少不了你的醃菜。”孫氏道,崔喜鵲連連點頭。
“四叔,是這樣子的,如今千里香早點鋪子有琴丫,秀蘭姐,寶紅哥,還有四嬸,人手差不多是夠了的。你要不去隔壁的孫記雜貨鋪子,幫着運送貨物怎麼樣?”錦曦在一旁思忖了下,對樑愈洲道。
樑愈洲撓了撓腦袋,憨厚一笑,道:“曦兒,如今我是你的夥計,你看着調派就是!啥時候正式開工,你說一聲就是!”
錦曦笑着點點頭。孫記有了樑愈洲的加入,她就可以從孫記調遣兩個夥計去縣城的火鍋鋪子了。“那成,明兒就去鎮上吧,工錢的事情等回頭到了鎮上安頓下來,我再跟你細說!四嬸,去年你不是跟琴丫擠一屋嗎?今年不必了,琴丫和秀蘭姐說要一塊住,寶紅哥住一間,我原來住的那屋子,今年我不打算在那住了。乾脆轉給你住吧。”錦曦道。
樑愈洲夫婦高興的連連點頭,樑愈洲道:“曦兒,那我和你嬸子這就回去收拾。你四叔我原本還打算早去晚歸,這下好了,我也住到千里香你嬸子那去,倒省了兩頭跑的辛苦!”
樑愈忠讓蔡慶陽提着燈籠送他們倆一程,錦曦和崔喜鵲跟在後面。崔喜鵲輕輕拉了下錦曦的衣裳角,低聲道:“曦兒,嬸子得跟你說聲謝,虧得你細心想的這般周到!”
錦曦俏皮的眨眨眼,曉得崔喜鵲是爲了那單間屋子的事情感激自己,道:“沒啥。去年是因爲鋪子里人手不夠用,我得常駐在那幫忙這纔要了間屋子,今年有你們大家。我可就輕鬆多了。”
崔喜鵲拍了拍錦曦的手,這份體貼她記下了。錦曦轉身回了內院,去了東廂房,孫氏正給老三把尿,瞧見錦曦步伐輕快的進屋。孫氏慈愛的笑着道:“曦兒,你把那屋子讓出來給你四叔四嬸住。可是給了他們一個極大的方便呢,如此,他們可再不是日日跟你爺奶姑姑一個屋檐下了,小兩口住到鎮上去了,吃住都在鋪子裡,往後的日子可輕鬆了呢。”
錦曦點點頭,可不就是麼,且不說他們是跟她親厚的四叔四嬸,就算只是她手下的夥計,她也會從方方面面爲他們考慮,夥計心情好,做事才能跟專注更賣力不是嗎?
“可是曦兒,還有個事擺在那呢,等到你爺奶輪到跟四房過,那怎麼辦?”孫氏問道,老樑頭他們跟四房過,一日三頓全都四房提供,難不成讓老樑頭他們去鎮上吃?那不現實啊!
錦曦笑了下,道:“娘,你呀,就是個多操心的命!不就是爺奶他們的一日三頓嗎?你放心,保準到時候會想出辦法應對的!再說,那不還有八個月嗎?”只要是錢能解決的難題,那都不叫難題,錦曦就不信了,崔喜鵲他們真要給足了伙食費,遠勝於大房二房的飯菜標準,又有現成的竈房,還怕老樑頭他們三人餓到肚子?譚氏自己年紀又不大,不過才五十多尚未到六十,身子骨也好,下廚侍弄三人的飯菜那是小事啊!
翌日,樑愈忠和錦曦架着牛車,載着容光煥發的樑愈洲和崔喜鵲兩口子去了鎮上,這邊他們在鎮上熱火朝天的安頓一切,那邊金雞山村,做了周縣丞上門女婿後便一直未曾踏足金雞山村的樑禮輝,悄悄回到了老樑家。
關於樑禮輝回老樑家的目的,錦曦是下晝回到家中,樑禮輝夜裡過來造訪的時候,從樑禮輝口中親耳聽到的。
這趟樑禮輝並沒有如老樑頭期望的那般,帶回釋放的樑愈駒,樑禮輝帶回的,卻是關於樑愈駒過堂,以及縣太爺一番審訊下來,對樑愈駒給予的懲處!
分別有三項罪名成立,因爲私販茶葉和黑炮仗,捱了二十大板,還沒收了樑愈駒藏匿在湖海縣城的藏貨。黑炮仗炸傷幾個買者一事,縣太爺責令老樑家予以撫慰受傷買者統共六兩銀子的罰款,並一年的牢獄之刑。這前面兩項,因爲有樑禮輝岳父周縣丞的從中周旋,還是從輕發落了。
但最後一項,是關於盜墓竊財,破壞墳墓風水一事,楓林鎮的樑家雖已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強,鬧得是不可開交。但金雞山村的老樑家,也是湊齊了家裡的積蓄,還變賣了後院的雞鴨豬,鎮上的樑記雜貨鋪也盤出去了,所得銀兩全送去縣城交由樑禮輝,讓他用作打點之用。
因爲老樑頭髮話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先甭管後面怎麼給予賠償,在打點這一首要環節,是絕對絕對不能寒磣!
縣太爺一方面迫於楓林鎮樑家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又苦於收受了周縣丞女婿這邊的豐厚打點,雖然縣太爺跟楓林鎮的樑家是遙遠的姻親,但也敵不過老樑頭這邊白花花的銀子的誘惑啊!縣太爺正準備將盜墓一案的主犯,也就是王家村那幾個人,照着大月國的律法,是要處死的。但縣太爺給那幾個人流放西大壩。而對樑愈駒,就給予一個從犯,判個三年的監禁就算過去了。
正在這時,一紙密令來自慶安府城,據說是上面有更加高貴的大人物在密切關注着這件盜墓案,那個神秘的大人物還重點點名了盜取倒賣明器給本朝帶來的嚴重惡劣影響,雖沒有點名樑愈駒的名字,但縣太爺卻是看得額頭冒了幾層冷汗,再不敢給樑愈駒行方便鑽空子。
於是,在正月十五那日過堂後。一紙判決下來,王家村那幾個人除以死刑,秋後問斬。而不良商人樑愈駒。則被處以發配西大壩三年!
“禮輝哥,西大壩在哪塊呀?”外院的堂屋裡,錦曦問坐在對面正跟樑愈忠和孫氏複述這些事情的樑禮輝。
樑愈忠和孫氏也茫茫然的看向樑禮輝,顯然都不曉得樑愈駒即將發配的西大壩在哪裡!
樑禮輝濃墨的眉微微擰起,道:“西大壩是在距離咱們這大概三百里的慶安府的最西面。那裡是有幾條大河經過,中間有一塊約莫百畝的小島地,因爲四面都是水,沒有出去的路,通常那些重刑犯都會被髮往那裡,那裡土地貧瘠。犯人在那裡開荒種糧食種菜,打漁撈蝦,做最苦力的事情。過豬狗不如的生活。最後掙取的物資兌換成銀兩,悉數上交充盈國庫!”
樑愈忠和孫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錦曦微微眯起眼。
“不止是日復一日的繁重勞作,還因爲發配去那裡的犯人都是重刑,大多是些窮兇極惡的人。加之看守的差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於是。有很多人去了西大壩,要麼就是染病沒得治,要麼就是活活累死,要麼就是被其他犯人給折磨致死,總之,都極少能再活着回來。”
孫氏驚得目瞪口呆,樑愈忠則面色沉了下來,眼裡涌動着擔憂和無奈,拳頭捏的死死的,沉聲道:“大哥自小就是被你爺奶呵護着長大,可以說極少經歷這樣的大挫,這一去西大壩就得呆上三年,但願他能咬緊牙關堅持下來,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樑愈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儘管跟大哥樑愈駒在很多事情上不對盤,但是,當得知大哥這一趟真可能生死未卜,臉上的悲痛和擔憂那是由心而發。
錦曦趕緊把目光從樑愈忠身上收回,鑑於樑愈駒對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別說是發配去西大壩,就算是即刻推出去給斬了,錦曦也沒多大的感覺。但是錦曦看到自己老爹這副模樣,心裡還是有些彆扭的,但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錦曦也不可能再去改變什麼,何況,她要麼不輕易做決定,做了,那對自己所做的決定,從來就不會反悔!
“禮輝哥,那爺那,可曉得大伯的去向?”錦曦問,老樑頭以前在望海縣城做過幾十年的刀筆吏,鐵定也是曉得西大壩的。他要曉得樑愈駒去了那裡,不知會作何反應?
樑禮輝呼出一口氣,搖搖頭道:“我不敢把那事跟爺說仔細,只含含混混說我爹逃不掉三年的囚禁,我爺應該是理解成我爹留在縣城的監獄坐牢吧,還說等天氣暖和些,要去大牢探監呢,哎!”
樑愈忠和孫氏都一臉沉痛之色,相比較下,作爲樑愈駒的嫡親兒子樑禮輝,臉上的沉痛之色卻沒那麼重,甚至,還帶着幾分怨氣。
“爹,娘,禮輝哥,你們也都別太擔憂了,大伯的爲人八面玲瓏,跟誰都能處好關係,指不定他去了西大壩,也能跟那裡的人混的如魚得水呢?三年也不長,等到他洗心革面出來了,咱們一大家子不就團圓了嘛?”錦曦如此安慰道。
樑愈忠和孫氏輕輕點點頭,都希望如錦曦所言,皆大歡喜。不過,樑禮輝卻輕輕的冷哼了一聲。
“啊?這話從何說起呀?”樑愈忠訝問,孫氏也睜大眼睛看向樑禮輝。
“三叔,三嬸,雖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然有句大不敬的話,侄兒我還是要說,我爹他那人。這些年欺騙我們一大家子老少的事情,可不止抖出來的那些!”
錦曦也來了一點興趣,難不成,在經歷了這麼多後,樑愈駒還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可是,瞧見對面椅子上樑禮輝那眼底閃過的一抹羞恥和怨憤,錦曦驚愕,樑愈駒還真是一頭永遠都剝不盡外衣看不見真實內心的洋蔥頭呢!
“我爹常說富貴險中求,沒錯,他這些年確實是賺了些錢。可那些錢卻大多是用來滿足了他的私慾。他欺上瞞下,對爺奶那他忽悠哄騙,對我娘還有我們兄弟也是敷衍了事。甚至我購買書籍卷宗筆墨紙硯的錢也百般推諉,讓我去找爺奶那要錢買辦!”
“打我記事起,就覺着我爹對我娘寡薄冷漠,還道是我娘腦子沒正常人好用,又是人牙子拐賣過來的。我爹瞧不上眼,若不是這回他倒賣明器自知在劫難逃,唯恐爺奶打點的銀子撐不開縣太爺的眼,纔不得不對我坦白!要不是他親手交給我一張屋契,我還真不曉得,我爹這些年竟然瞞着我們大家。在望海縣城的東大街常青巷子裡,購置了一座兩進的四合小院!”
“啊?大哥他……縣城兩進的院子那得花多少銀子啊?大哥這些年中飽私囊,把你爺奶瞞的真是……那。他是讓你去把那院子給賣了?”樑愈忠話還沒問完,樑禮輝又再度開口。
“沒賣成,因爲那院子裡還住着一對母子,那婦人自稱姓方,是我爹在城裡的媳婦。還給我爹生了個兒子,方氏尚不知曉我爹出了事。可聽到我爹打發我來賣那宅子,當下就要尋死覓活的,弄得我好不尷尬,趕緊逃離了那裡,那宅子便還擱在那……”
“啊?”孫氏忍不住驚呼出聲,錦曦也是驚訝的眼睛一眨不眨,雖然在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麼,但對於樑愈駒在縣城金屋藏嬌還生了兒子這事,給錦曦和孫氏他們帶來的震撼,一點都不低於樑愈駒盜墓倒賣明器那事,甚至,還要更加震撼!
樑愈忠一張臉簡直陰沉的可怕,剛剛還在爲親大哥擔憂心痛,這會子只剩下惱怒了。一拳頭砸在身側的八仙桌上,道:“大哥糊塗,糊塗呀……”
樑禮輝木然的坐在那,孫氏道:“那孩子,還沒有認祖歸宗吧?如今大哥流放,不曉得曦兒爺奶要是知曉老樑家還有這麼個孫子流落在外,會怎樣?”
“爺奶那,我半個字都沒提,如今這家裡都四分五裂成這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樑禮輝道,眼睛微微一眯,錦曦從他的神情中猜測,樑禮輝應該是不希望金氏那個可憐的女人再受到傷害吧!
“娘,咱們都沒見過那孩子,怎知就一定是老樑家的子孫?”錦曦道,轉而又問樑禮輝:“大哥,你見到那孩子了嗎?是個啥樣的情況呢?”
樑禮輝臉上帶着一絲嘲諷,道:“保準是咱老樑家的子孫,錯不了,我們兄弟四個,誰也不及那孩子得了爹的真傳,那五官身形,簡直如出一轍。哦,看個頭該是跟柏小子差不多大!”
啊?樑愈忠一家三口沉默了,樑禮柏比錦曦小兩歲,錦曦過完年再過三個多月就滿十二歲整了,樑禮柏比她小兩歲,就是十歲。這麼算來,我的個乖乖,樑愈駒跟那方氏在一起,都不下於十年了!
“禮輝哥,雖然爺奶那這事得瞞着,可縣城那兩進的院子,那可都是大伯的錢財,你是大伯的長子,家裡二堂哥他們又都還沒有成親,大娘日子也過的拮据,那倆進的院子屋契在你手,接下來你有何打算?”錦曦問道。
樑禮輝皺了下眉,有些拿捏不定,樑愈忠和孫氏也是頭痛的對視了一眼,孫氏道:“方氏母子在那住着,禮輝收回屋子,那不就等於是把那對母子給掃地出門嗎?方氏鐵定得鬧!”
“這事確實棘手,我得再思量思量!”樑禮輝揉着眉頭道。
這些畢竟是大房的家事,樑愈忠和孫氏也不能再多議論什麼,樑禮輝又坐了一會,董媽過來請示是不是擺晚飯?後院簡氏已經侍弄好了晚飯。
樑愈忠和孫氏都極力挽留樑禮輝在這裡吃晚飯,樑禮輝謝絕的他們的好意,執意要回村子裡去。
“明早我就要動身回縣城了,如今跟在我岳父後面歷練,下一趟回來還不曉得是幾時,我想回去多陪陪我娘,好久沒吃她做的飯菜了。怪思量的!”樑禮輝略有靦腆的道。
錦曦欣賞的看着樑禮輝,已經不止發現樑禮輝自打去了縣城入贅後,爲人處事和說話,都跟從前那個只曉得死讀書讀死書的冷漠孤傲的書呆子不一樣了,尤其是如今的樑禮輝,曉得回饋金氏,這是錦曦最欣賞的亮點。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孃親都嫌棄,那麼就算他再有才華會做文章,走的再遠再高,也不是一個健全完整的人。錦曦最不屑那樣的人!
樑愈忠和孫氏目露欣慰之色,也就不再強留,錦曦想了下。還是決定問道:“大哥,你飽讀詩書那麼多年,又有秀才功名在身,有你岳父照應固然是好,但妹子還是想問問大哥對將來是如何打算的?”
樑禮輝微微一怔。瞬間明白過來錦曦話裡的意思,沉吟了下,目中燃起一絲星亮,肅色道:“曦兒,你放心,你大哥我絕不是那等貪念眼前安逸的短視之人。我如今一面跟着我岳父歷練,學習做人處事的道理,另一面也在積極爲今年的秋闈做準備!”
樑禮輝如今有秀才功名在身。下一步就是參加鄉試,因爲鄉試一般都是秋收後的秋天,所以又叫秋闈,考中了就晉升舉人。
錦曦目光微眯,看到樑禮輝能有這份決心。她也是打心眼裡爲他高興!樑愈忠用力拍了拍樑禮輝依舊單薄的肩膀,道:“好侄兒。有志氣,往後若是有啥難處用得着三叔的地方,儘管開口!”
樑禮輝單薄的讀書人,哪裡守得住樑愈忠這用力的一拍,勉強穩住身形,靦腆一笑,朝樑愈忠和孫氏拱手一拜,又朝錦曦點點頭,這才轉身大步離去,回了村子。
樑愈忠見天色漸黑,樑禮輝讀書熬傷了眼,樑愈忠不放心,從蔡慶陽手裡接過燈籠,親自送樑禮輝進村去了。這邊錦曦扶着孫氏的手臂轉身回了內院,孫氏一路的納悶着道:“你大伯也不曉得存的什麼樣的心思,那方氏這都跟了他十多年了,孩子都那般大,怎地也不把他們帶回來認祖歸宗呢?你大娘是個可憐人,又沒有孃家人撐腰來鬧,你大伯怕是忌憚你爺奶那,才一直瞞着不帶回來的吧?”
錦曦認真想了想,道:“娘猜測的也在理,大伯一面是忌憚爺奶,二來,怕是也是變相的維護那方氏母子呢!”
“這話又從何說起?那些大戶人家納妾,都得在紙上寫一筆呢,妾生的子女也都要記入家譜的,你大伯這明顯黑着他們母子,怎地還是疼惜維護呢?”孫氏不能理解錦曦的話,輕聲反駁道。
錦曦笑了下,道:“大伯既然捨得花那個錢在縣城購置兩進的院子,這十多年來鐵定往方氏母子身上添下的銀兩不少,這說明大伯稀罕那方氏,還有就是那方氏有手段能從大伯那樣雁過拔毛的人身上炸出銀子。”
孫氏有些明白了,看着錦曦,只聽錦曦繼續分析道:“指不定這不回來認祖歸宗,就是方氏自個的主意。娘你想啊,若是這事爺奶那曉得了,那大伯藏匿私房錢的事不就瞞不住了嘛?照着我爺奶的脾性,那縣城的院子鐵定得賣掉,銀錢充公,那方氏也得被召回來,跟咱這鄉下女人一樣伺候公婆姑子,那方氏鐵定不樂意呀!”
孫氏徹底聽明白了,良久嘆出一口氣,搖搖頭道:“看來,這錢多了也容易壞事啊,你大伯這不明擺着的嘛!”
“娘該不會是觸景傷情,有些擔心我爹吧?”錦曦在一旁打趣道。
孫氏嗔了下錦曦,道:“你爹纔不會呢,我信他,何況,咱家就算錢再多,那錢也都是你這丫頭牢牢把着,你爹呀,說到底跟你四叔差不多,都是給你跑腿的夥計呢!”
錦曦笑起來,道:“錢不是使人變壞的本源,真正的本源在於人心。,即便是同胞兄弟,可一樣米養出百樣人,大伯跟我爹從骨子裡就不一樣,娘你儘管把心擱肚子裡好了,我爹呀,最稀罕的就是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