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後,就再也沒有見面,雙方都在有意無意的迴避彼此,一直到現在。
雖然刻意的不去想那件事,不去想那個人,不去想彼此間隔着,難以跨越的溝壑,但是,越是不去想,卻總是無意間想起兩人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那個人看自己的眼神,對自己的好,明着的相護,暗裡的相助。
她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那些一摞一摞的畫像,那些一個接着一個的木偶……
說不感動,那是自欺欺人。
喜歡他嗎?不可能毫無感覺,他是那樣一個讓人無法不動心的人,論長相,論能力,論品性,甚至論家世……
但是,喜歡又能如何呢?就像西王母用簪子劃開了一條天河,難以逾越的東西太多。
罷了罷了……
向婆婆的小院子座落在孫家溝最外面,跟村子中間隔着一座打穀晾曬的小道場。
院子裡面,一隻土狗正趴在院子一角的瓜棚架子下面睡大覺,昏暗的屋子裡面,向婆婆跪在堂屋八仙桌上的一座蓋着紅布的牌位前面,正在焚香細語。
“……師父,這幾十年,弟子謹遵您的教誨,隱姓埋名遠走他方,當年的那件事兒,徒兒已是打算將來帶進棺材裡去,也斷不會對外吐露半字。今日,有人跟我這打探,雖是一個白丁小丫頭,可徒兒還是心悸後怕。那件事,莫不是已經被有心之人窺探一二。纔派個小丫頭過來探問?”
“弟子魯鈍,已是驚弓之鳥。師父,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主子吉人天相……弟子即便是死。也斷然會嚴防死守,守口如瓶,望師父冥冥中庇佑一二……”
向婆婆這邊正跪地磕頭喃喃低語,忽然,外面院子裡傳來大狗阿黃的吠聲,還夾雜着一道女音。
“不好,那個小丫頭又來了……”向婆婆大驚,趕忙將八仙桌上的紅綢布拉下來,蓋住桌上的牌位,起身慌慌張張拉朝屋門處走去。
她沒有急着拉開屋門。而是站在屋門後面。視線透過屋門的縫隙朝外看去。
錦曦站在半人高的土坯院子外面。因爲畏懼那彪悍齜牙的大黃狗,不敢上前。從院牆外面一眼就能瞧見裡面,院子裡面搭着許多菜棚架子。打倒的高凳子,上面都擺着大小不一的篩子和簸籮,裡面無一例外都是晾曬的藥材。
濃郁的藥香瀰漫在院子上空,錦曦用力吸了一口氣,其實多種藥材的氣味混雜在一塊,這種藥香也是蠻好聞的呢!
“向婆婆,您在家麼?”錦曦朝着院子裡面那一排三間低矮的土坯房喊道。大黃狗已經竄到了院牆的另一面,朝錦曦齜牙咧嘴做生人勿近狀。
呵,這狗傢伙還在恐嚇我呢!錦曦揚起手裡咯咯亂叫的蘆花雞,在那大黃狗眼前晃了晃。揚聲道:“甭叫喚了,回頭有你雞骨頭啃呢!”
大黃狗身體往後沉下去,銅鈴似的大眼睛打量着那隻咯咯亂叫的雞,好像有點聽懂了錦曦的意思。
錦曦呵呵一笑,將荷包裡帶着的一塊芝麻糖給甩了去,那狗跳起來一口叼住,轉身一溜兒煙的跑回了菜棚架下面。
錦曦抿嘴一笑,目光再次轉回到面前堂屋那扇緊緊閉合的屋門上,又喊了一聲。
屋門終於從裡面拉開,向婆婆挨着牆壁走了出來,正了正容,聲音不帶任何溫度的對錦曦這邊道:“你又來做啥?”
“向婆婆,我來給您送雞……”錦曦笑着回道,將孫老太和孫氏她們的那番客氣話,一字不落的轉達給向婆婆,還揚了揚手裡的雞,大黃啃完了芝麻糖,又跑了回來,做出攻擊狀。
向婆婆呵斥了一聲大黃,不見效,她彎身找東西,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砸向大黃,大黃吃痛的嗷了一聲,嗚咽着夾起尾巴灰溜溜的縮到了一旁。
“回頭替我謝過你嘎婆和你娘,你把雞從那甩進來就成。”向婆婆站在門口道,根本就沒有要過來開院門的意思。
錦曦愣了下,這個向婆婆的脾性,還真是說變就變呢……
好吧,那就甩吧。
錦曦一揚手,把雞甩進了院子。
“那個,向婆婆,我……”
“大閨女,沒啥事你就回吧,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我這是沒啥有趣兒的事情可撬的!”向婆婆打斷錦曦的話,落下臉色道,很明顯的驅趕人。
正因爲這婆子突變的反應和性情,越發加劇了錦曦的猜測,這個婆子鐵定是有問題的。
“向婆婆,你誤會了,我沒有惡意……”錦曦舉起雙手道,儘量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無公害。
“莫犯倔了,回去吧,咱倆說不到一塊!我聽不懂你那瘋言瘋語,也不曉得哪兒是哪兒。你往後也莫來了,我也活不了幾日,折騰我幹啥,就當是去廟裡燒香,走吧走吧……”向婆婆極不耐煩的擺擺手,不待錦曦反應,轉身回了屋子,砰的一聲把屋門緊緊關上,還傳來落門栓的聲音。
錦曦莫名愣在牆外,一時忘了思考。這樣毫不掩飾的拒絕和迴避,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老鄉?
她都已經自報家門說出了二十一世紀,要是老鄉,那是一點就通。錦曦就不信,穿越這種事情稀罕的,可不是去市集買菜遇到同鄉,要是向婆婆是,不可能不激動。
而她這樣激烈的反應,顯然不是老鄉的那種激動,而是在刻意迴避着什麼。
難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者,她把‘哪兒’理解錯了意思?
錦曦自嘲的搖搖頭,算了。也是自己太急了,痕跡露得這樣重,讓人家這樣防備抵制,出了一會兒神。瞧見日頭緩緩落山了,錦曦轉身朝着村子裡面遠去。
待到錦曦走遠,向婆婆再次從屋子裡出來,目光深深的看着錦曦離去的方向,神情凝重起來。
“這閨女到底是什麼來頭?她到底曉得些啥呢?”向婆婆一邊在心裡疑惑着,一邊蹬蹬幾步過去撿起那隻雞往回走。
突然,她一拍腦門,不好,小主子已經有好些時日沒捎來消息了,該不會是出了啥事吧?不行。師父臨終前。可是將小主子託付給了她。必須去看看!
向婆婆想及此,也顧不得那隻蘆花雞了,三步並兩的直接進了屋子。開始收拾東西。
錦曦趕在樑愈忠和蔡慶陽後腳進門,迎面遇上從屋裡風風火火出來的樑愈忠。
“正要去向婆婆那遇你呢,曦兒,有個話跟你說,你先甭急,成不?”樑愈忠扶住錦曦的雙肩,低下頭看着她道。
錦曦看見樑愈忠略有血絲的眼,怔了下,他這副還說說就先撂出的話,反而讓她原本不緊張的心。陡然就緊張了起來。
“啥事啊爹?”
“那啥……阿財兄弟不見了!”樑愈忠道。
“什麼?”錦曦震驚。
怪不得阿財從她發燒的那日匆匆離去出山找大夫,就再也沒有回來,太反常了。
“爹,到底怎麼回事?”錦曦大聲問。
“這個,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曉得,我就是出山回家,家裡他們都說,阿財壓根就沒有回來。我又跑去鎮上鵲橋巷子找到文兄弟,他們也說阿財沒有去過,我又去王記醫館,王老大夫還在縣城沒回來,鎮上的其他幾家開了張的醫館也問了,都說沒有阿財這樣的人去求診過!”
樑愈忠的臉色陰沉,阿財兄弟一直是閨女的貼身保鏢,身手好,性子穩,說不見就不見了,這太詭異。
錦曦一聽樑愈忠這樣說,心裡往下墜,心火上來頭就有些犯暈。趕緊扶着額找了把凳子就近坐下來,雙目微微闔着。
孫氏瞧出錦曦的不妥,擔憂的趕緊端來一碗紅糖水哄着她喝下去。
“不用,我沒事,讓我想想……想一想……”錦曦揮手,撐着額頭在那整理紛亂的思路,越是焦急就越亂。
到處都沒有見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阿財在出山的時候,出了事。
會出什麼事呢?山洪暴發?泥石流?迷路?掉落崖壁?還是遇到野獸襲擊?
錦曦一樣樣的想着,又一樣樣的排除。突然,眼前一道光亮閃過。
阿財該不會是遭人暗算了吧?可是,到底是誰會暗算,敢暗算阿財呢?結仇?那更不可能,阿財一直都是以錦曦的吩咐而爲動的,即便當真被人記恨上,那也是該衝着錦曦來。
錦曦坐在那裡焦急的分析並一一排查着,眉眼就再沒舒開過。
“這事文兄弟曉得了,他讓我轉告你,讓你莫焦急,他已經派出人去查去找去了。”樑愈忠道。
錦曦心不在焉的嗯了聲,根本沒心思聽旁的,還在絞盡腦汁的想這事。
樑愈忠和孫氏還在邊上安慰着錦曦,錦曦朝他們搖搖頭,道:“爹,你們莫要爲我擔心,我沒事的。這會子我想好好想想,該怎麼去找阿財,總不能坐在這裡啥也不動,啥也不做,我也安生不下來……”
這言外之意,就是想要樑愈忠他們都出去,讓她一個人好好想想了。
樑愈忠和孫氏對視了一眼,兩口子帶上屋門來了外面的堂屋,外面孫老太和孫玉霞都屏住呼吸的等在那裡,孫氏朝她們擺擺手,大傢伙躡手躡腳的去了對面孫老太的屋裡說話。
“阿財是個好後生,在咱家這幾年,雖說性子悶了些,不太跟人打交道,可對咱曦兒那是盡忠職守的。如今說不見就不見了,莫說曦兒抓急,我這心裡都七上八下的……”孫老太滿面焦憂道。
孫氏孫玉霞孫玉寶他們一個個神情沮喪,焦心如焚。
“我看看曦兒去,好好琢磨下咱該怎麼去找!”孫玉寶道,一扭頭轉身出了屋子。
“曦兒爹。你找去鵲橋巷子,文兄弟,可還說了些旁的啥?”孫氏猶豫着,還是拉住樑愈忠低聲詢問。
外面暮色已經罩了下來。屋子裡光線晦暗,孫玉霞摸着去把桌上的燈點亮了,大家都不做聲,緊張的看着樑愈忠。
文鼎和錦曦兩人之間的事情,孫氏在孫玉霞的追問下,到底還是沒有瞞住。
“我不小心說漏了嘴,文兄弟得知曦兒病了,當下就急了,讓福伯去備車馬就要坐車進山。福伯怎麼都勸不住,還是被我給攔下了。我跟他說曦兒吃了藥。已經沒事了。明兒就要出山回村,他這纔打消了進山的決定。”樑愈忠道。
孫氏聽見這話,臉上露出久違的欣慰的笑。自打除夕夜後。閨女和文鼎倆,差不多就沒再一塊說話過,孫氏看在眼底,心酸無奈留在心底。
如今聽到文鼎還是這樣在意錦曦,孫氏笑了,文鼎那孩子,還是記掛着曦兒的,是真心的。
“真是瞧不出文鼎那人,對別人都素來清清冷冷的,對咱曦兒還這樣在意。在鋪子裡。從前我也時常見到他對我們曦兒善待有加,沒往別處想,以爲是衝着跟二虎和玉寶的交情來的呢!”
孫玉霞嘖嘖着道。
“誒,你們大家沒留意到吧?那小子明明跟玉寶二虎是差不多大也是一樣的輩分,可咱曦兒卻是管他叫文鼎哥的!”
孫玉霞說着,朝大家擠眉一笑,“指不定,那小子打從起始,就存着這樣的心喲!就咱曦兒,旁的事兒精明,這方面有些呆笨,還當真就喊了哥……”
孫氏和孫老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苦笑着搖頭,心裡矛盾的很。
“兩個孩子是登對,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可是,這兩家的門庭背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叫哥也好,叫舅也好,都是枉然。咱們小戶人家,家境殷實,能吃飽喝足穿暖就知足了,不圖那些更高的,而把閨女往火坑裡推,去受人白眼刀子,那是剜心頭肉!”孫老太搖頭嘆息道。
這話可是說到孫氏和樑愈忠兩口子的心坎裡去了,兩口子一個神情落寞沮喪,一個長吁短嘆,暗惱自己沒有本事,沒能給閨女掙個身份地位來,錯失了好姻緣!
“哎呀,你們一個個也甭這副模樣嘛,這世上的事兒啊,咱誰都說不準,老天爺可都給安排好了的呢!若是他們倆當真有緣啊,千山萬水都要繞到一塊,門第那啥玩意兒也阻擋不住。”
孫玉霞突然一拍大腿,揚聲道。
“戲文裡面不常有嘛,也不曉得是哪一朝的哪位皇帝,風流好郊遊,時常微服出巡。後來跟民間的一位出生草根白丁之家的女子一見鍾情,私定終身,並娶了那女子爲後呢!”
“只要皇帝稀罕,又有心,到時候給封個別的啥名頭,誰誰誰家的養女,換個身份不就成了麼?誰還敢指手畫腳亂說話?”
孫玉霞的這話,倒讓孫氏他們黯淡下去的眼睛頓時一亮。是啊,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呢?嗯,沒錯,只要文兄弟有那個心和那份意志,曦兒就不會受到委屈!
“戲文裡面唱的,那是叫好賣座,你也信?”孫老太嗔了一眼孫玉霞,道。
“怎麼就不能信呢?事在人爲嘛,借用玉寶常說的那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文鼎那小子當真對咱曦兒是真心的,這些事兒就該留給他去操心。”
孫玉霞很豪邁的道,孫老太只當她是瘋言瘋語不予理睬,孫氏卻是咬着下脣,把這些話字字句句給聽進了心。
沒錯,凡事不去試一試,怎麼曉得不行呢?爲了兒女的終身幸福,孫氏決定不能放棄嘗試的機會。
回頭等回了金雞山村,她要瞅個機會,去跟他那好好摸摸底!不過,在這之前,當然還是要先緊着找阿財的事兒!
錦曦這邊可不曉得對面廂房裡,自己的終身大事又被爹孃和嘎婆他們拿出來討論了。她心裡裝着的全是阿財失蹤的事情。
“舅舅,我想到了!”突然,她霍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呼吸有點急促道。
“想到什麼了?”孫玉寶打住自己的毫無頭緒,問道。
“我想到往哪裡去找他了!”錦曦道。
“往哪裡?從這裡出山去金雞山村的路。可不止一條啊!何況,那日下過月,山路溼滑,阿財兄弟沒有用車。是徒步出山的!”孫玉寶道。
“不管幾條路,咱就撿那最險惡的捷徑去找就是了!”錦曦道,阿財的性格,她是摸得很清楚。
當時他心急如焚,正因爲是徒步出山,又仗着伸手好,從前跟文鼎在山裡待過,阿財鐵定會求尋出山的捷徑,不惜懸崖峭壁。
“捷徑?懸崖峭壁?”孫玉寶砸吧着這兩點,陷入搜索中。可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那條纔是最險惡且最快出山的路。正在爲難之下。洞開的屋門處。孫二虎大步進來,後面跟着琴丫。
“我常年在山裡打獵,我曉得那條最險惡的捷徑在哪裡!”孫二虎進屋就道。
琴丫則是過來扶住錦曦。小聲安慰着,顯然,他們也是聽到動靜就立馬趕來的。
“你曉得的路,不代表阿財也曉得啊!”孫玉寶道。
“那條捷徑以前跟文鼎一塊喝酒時,談到打獵便無意間提及過,當時阿財就在邊上,必定是聽到並記住了。”
“嗯,二虎舅舅言之有理,阿財性格沉默,但他心思慎密。聽過的看過的,大多都會牢記。”錦曦轉身幾步走到孫二虎和孫玉寶身前,急促道:“事不宜遲,既然定下了尋找路徑,那我們這就着手準備,即刻動身尋找!”
雖然錯過了黃金尋找期,但是,錦曦是不會放棄的。對面屋子裡的樑愈忠他們都趕了過來,大家很快便分頭行動。
孫二虎和琴丫出去里正家,尋求村人的動員幫助去了。
因爲此時日頭已經落了山,大家要進山去尋人,不止要準備刀,棍,麻繩,乾糧和水,還要準備火把以及防風的風燈。孫玉霞和孫氏她們在忙着準備這些。
錦曦這邊也拉開櫥櫃,換衣換鞋,孫氏抽空進來,瞧見已經換了裝束的錦曦,吃了一驚。
“你可不能去,這大夜裡的,山路不好走,還有野豬和狼,你又是剛剛纔病後的身子……”
“多個人多份力量,我小心些不礙事的……”
“不行不行,娘是不會答應你這事的!”
“娘,你讓我去吧,我在家裡也是乾耗着,還不如去吆喝幾嗓子……”
“你就在家裡等着,要去也是娘去,你不準踏出屋門半步!”
……
因爲有里正的號召,錦曦家在孫家溝積下人緣,以及孫玉寶他們的振臂一呼,孫家溝的青壯年漢子們,除了孫鐵生,幾乎都出去幫忙找阿財去了。
春花和琴丫匆匆趕來,孫氏不放心,叮囑琴丫和錦柔隨時隨地的跟着錦曦,自己則抽空去了竈房草草弄了點夜飯。
錦曦自然是沒有胃口的,不時在屋子裡走過來走過去,時時側耳留意屋外院子裡的動靜,哪怕只是一絲風吹草動。
琴丫和錦柔眼睛死死跟着錦曦,兩個人也是擔心的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任何勸慰的話都是蒼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曦兒等,耐心的等……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樑愈忠他們是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出去的,到現在,估摸了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憂心如焚的四個小時。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一直守候在堂屋的孫氏她們,突然聽到什麼,都衝出了院子。錦曦也跟在後面衝了出去。
院子外面傳來鼎沸的人聲,還有一溜兒人字形移動的火把。
“是他們,他們回來了!”琴丫扶着錦曦,興奮的叫了起來。話音才落,錦曦已經鬆開了她的手,擡腳朝着已經繞到院子門處,爲首那個舉着火把的人衝去。
“爹,找到沒?找到沒啊?”她一把抓住樑愈忠的手臂,急問,樑愈忠手裡的火把光亮照應在她的眼中,一片紅色。
樑愈忠皺眉惋惜的看着錦曦,沉聲道:“曦兒,咱明日再去接着早,一定把阿財兄弟找到!”
這麼說,就是無獲而歸了?這樣春寒料峭的夜晚,樑愈忠的手都已經凍得冰涼刺骨,何況阿財?他要是攀爬峭壁,不小心墜崖受傷,且不說崖底是什麼樣的萬丈深淵,又有什麼樣的兇猛野獸,僅僅是好端端的人在外徘徊一夜,也得凍死!
怎麼辦?怎麼辦?錦曦腿肚子打擺,差點就要倒下去,幸好樑愈忠及時抓住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