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半句話,連蔓兒沒有直接說出來,不過她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連朵兒看了看連蔓兒有些呆呆的表情,就笑了。
“你不會懂的。”連朵兒的語氣有些輕飄飄地道。
連蔓兒當然也看到了連朵兒的笑容。還是在她的前世年紀很小的時候,曾幾何時,那些比她早熟的女生,有的很早就交了男朋友。這些女生通常都會聚在一起,相互交頭接耳,而對連蔓兒這樣有些呆呆的女生就不屑一顧。連朵兒的那個笑容,就是一個自認爲知道人事的女孩,對於一個懵懂的“傻丫頭”的優越感。
連蔓兒撫額。
“朵兒,照你這麼說,並不是他拐帶你,他又對你這麼好,那個時候看着你爹和大哥打他,你爲啥不幫他說句話?”連蔓兒忍不住問道。
連朵兒本來有些泛紅的臉頰更紅了,不過這次是氣的。
“你以爲我是傻子嗎?我替錢大哥說話,根本就幫不了錢大哥,對我也……沒有好處。”
“哦。”連蔓兒看着連朵兒道。
“你是不會懂的。”連朵兒又給了連蔓兒一個你不會懂的眼神。
連蔓兒不置可否。
“蔓兒姐,”連朵兒又往周圍看了一眼,“你明天去鎮上,你替我告訴錢大哥,我會記着他的。”
連蔓兒再次撫額。
“朵兒,你還不知道吧,那天大伯孃帶着你走了以後,大伯和大哥、二哥把你的錢大哥打了一頓,已經把他給攆走了。還說要是他還留在咱們縣,就要把他送到縣衙門去打死。”
“我知道。”連朵兒道。
連蔓兒再次吃驚,連朵兒既然知道這件事,爲什麼還讓她捎話。
“你們並沒有看着他離開是不是?錢大哥不會離開的,他肯定會等我。”連朵兒很篤定地道。
你是哪來的這個自信那,連蔓兒無語。
“蔓兒姐,這句話,你一定要替我捎給錢大哥。”連朵兒再次央求連蔓兒。
連蔓兒覺得她無法理解連朵兒,她想拒絕連朵兒的請求。但是連朵兒央求的這麼懇切,她轉念一想,那個錢貨郎遭了毒打,又被恐嚇,一定早就離開了。
“好吧,我去鎮上給你捎話。”連蔓兒就道,“不過,如果他已經走了,我就沒辦法了。”
“只要你肯就行。錢大哥肯定沒走。”連朵兒喜的連連點頭道。
“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幫我一件事。”連蔓兒就對連朵兒道。
連朵兒的嘴角就有些往下耷拉,求連蔓兒辦事,果然不是那麼容易
“別害怕,不是什麼大事,對你也有好處。”連蔓兒就拍了拍連朵兒的肩膀,“你花兒姐要是再琢磨啥壞主意,你記得來告訴我一聲。”
連朵兒的眼睛眨了一下,沒有吭聲。
“你想想,你花兒姐出的那些主意,最後遭殃的都是誰。要不是你們先要拿我換錢,爺能不讓你們回鎮上住,你們現在吃粗糧幹粗活,特別不習慣吧?要不是你花兒姐背後挑唆老姑,害了我娘,爺能罰你們做粗活?結果是你花兒姐自己弄傷了腿,你也嚇跑了,要不是遇見錢貨郎,你現在會是啥樣?”連蔓兒給連朵兒舉了兩個例子,“你花兒姐要是再出壞主意,我怕她就嫁不進宋家去,到時候你們可是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老宅子裡,吃糠咽菜了。”
“朵兒,你願意嗎?”連蔓兒說完又問了一句。
連朵兒立刻搖頭。
“那就對了,你記着我說的話,別告訴你娘和花兒姐啊。”連蔓兒說完,就扭頭走了。她倒並沒有指望着連朵兒會給她通風報信,她反而相信,連朵兒一定會把她的話告訴古氏和連花兒。而這,正是她想要的,通過連朵兒,告訴古氏和連花兒,不要再搞幺蛾子了,那樣,最終遭殃的會是她們自己。
第二天,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又提着二十幾斤的蒜蓉花生到鎮上來賣。現在她家的蒜蓉花生銷路很好,不過半個時辰,就賣的差不多了。
“哎呦,我來晚了,咋就剩這一點了?”一個小夥計打扮的少年匆匆過來,看見只剩下一籃子底的花生,立刻扼腕道。
“小哥,你別看這些,起碼還有一斤多那?你想要多少?”連蔓兒笑着問。
“是我們掌櫃要,有多少要多少。”小夥計答道。
“你們掌櫃是哪位?”
“我們掌櫃姓武。”小夥計答道,“這樣吧,剩下的這些花生我都要了。”
“好。”連蔓兒就將花生稱好了,“一斤半,高高的,一共是三十文錢。”
“行啊。”小夥計就從錢袋裡數出三十文錢來,遞給五郎收了,“我這沒帶傢伙事,我們店就在前面,要不麻煩你們跟我過去一趟。”
“好啊。”連蔓兒看了看小夥計手指的方向,就答應了。
三個孩子提着籃子,跟着小夥計來到一座酒樓前面,正是鎮上最大的酒樓悅來酒樓。
“就是這家了。”小夥計道,“你們跟我進來吧,掌櫃的讓我多買些,你們沒有了,掌櫃的要罵我不會辦事了,你們幫我跟掌櫃的解釋解釋吧。”
連蔓兒心中暗笑了一下,這小夥計似乎是故意引了她們過來的,不知道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們是本鄉本土的人,正是鎮上的集日,這外面人來人往,倒不怕有人耍什麼花樣。
連蔓兒就跟在小夥計身後,進了酒樓。小夥計帶着三個孩子在一個雅間門口停了下來。
“我們掌櫃就在裡頭。”小夥計說着話,就在門上敲了敲。
門立刻就開了小夥計領着連蔓兒三個走了進去。
雅間中央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各色的茶點,主位上坐着一個身穿府綢直綴的男人。這個人看上去約略四十多歲的樣子,長的方面大耳,身材也十分肥胖。在他身邊站着一個身穿棉綾直綴的男人看上去比他的年紀還要大上一些。
“掌櫃的,您讓買的花生,只剩下這些了。”小夥計忙上前行禮,就將買的花生遞了上去。
旁邊站着的男子就忙接了花生,又用一個盤子裝了,放到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伸手抓起兩顆,掰開吃了。
“還不錯,就是太少了?”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
“小姑娘,你們家還有這種花生嗎?”那站立的男子就問道。
連蔓兒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打了個轉便笑了。
“這位是武大爺?”連蔓兒就問。
“對,這是我們武掌櫃。”那站立的男子就道。
“武大爺,請問您想要多少這樣的花生?”連蔓兒就問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伸出兩個手指頭。
“先要二百斤吧。”
二百斤,三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別說二百斤,就是二十斤她們也沒有了。她們耮的花生,只剩下十來斤,那是她們準備留着自家吃的,今天是她們最後一次賣這蒜蓉花生了。可是二百斤這個數目又是這麼的吸引人。
她們自己沒有花生卻可以買,按照每斤十二文錢的價格買生花生,製成蒜蓉花生之後,她們每斤可以賺八文錢,那麼二百斤就是一千六百文錢,合一兩五錢銀子啊,那可是半畝地的錢。
連蔓兒心中就是一動。
“可以。”連蔓兒立刻點頭道。
“不過我要的有點急。”武掌櫃看了連蔓兒一眼,緩緩地開口道。
“有多急那?”連蔓兒就問。
“二百斤,我明天就要。”武掌櫃道。
“明天是不成的我需要兩天的時間。”連蔓兒想了想就答道。
“兩天,要這麼久?”武掌櫃微微皺起了眉頭。
“武大爺你不知道,現在人家的花生都還曬着,我需要時間收花生。”連蔓兒就答道。
“好,就給你兩天時間。後天傍晚,我就要那二百斤蒜蓉花生。”武掌櫃也很乾脆。
“蔓兒,二百斤花生那,咱哪那麼快做出來。”五郎扯了扯連蔓兒的衣襟,在她耳邊小聲道。要買花生,還要洗、泡,煮、曬,兩天時間,他們根本做不出那麼多的蒜蓉花生來。
“放心,我有法子。”連蔓兒扭頭也小聲地跟五郎道。
“小姑娘說話可算數?”武掌櫃看了看連蔓兒,又看了看五郎。
“當然算數。”連蔓兒道。
“我妹/我姐說的話就算數。”五郎和小七雖然心裡有疑問,但是這個時候在外人面前,都表示支持連蔓兒。
“咱們口說無憑,這樣吧,我們家就住在三十里營子,我看也不用立什麼字據,武大爺你先付我們一半的定金怎麼樣?”連蔓兒就道。
不立字據,而且還要定金。
“一半的定金,這沒問題。”武掌櫃卻很快就答應了下來,“不過若是兩天的時間,你們交不出二百斤的蒜蓉花生,那可是要認罰的。”
“行,沒問題。”連蔓兒連是什麼樣的處罰都不問,就點頭答應道。
五郎和小七都在後面扯連蔓兒的袖子,連蔓兒卻是笑盈盈地,並不理會。
“小姑娘果然痛快,好,拿一吊錢來。”武掌櫃似乎很高興。
旁邊站立的男子走到屏風後面,用托盤託了一吊錢出來。
連蔓兒將那一吊錢收進籃子裡,讓五郎提了。
“小姑娘,咱們兩天後見。”武掌櫃道。
“嗯,一言爲定。”連蔓兒點頭。
三個孩子從酒樓中走出來,五郎和小七的眉頭都皺的緊緊的。
“蔓兒,咱趕緊回家想辦法吧。”五郎道。
“不急,咱先去酒鋪。”連蔓兒道,當先就往酒鋪走去。
剛走到街角,就看見一個人從斜刺裡轉出來,攔在了連蔓兒身前。